乾坤并未回复夕若,沉默良久,确认秦深已走远,才说道:“第一,昆仑、沙州乃天界和灭界的地盘,不是我们想去便能去的,第二,我对他并不了解,不知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可他刚刚已经要说了呀,是你自己不让他说的。”夕若辩驳道。
“他说我便信?你知道他杀了多少人吗?且不论他是否无辜,若他是被灭界之人利用的呢,我们岂非要自投罗网?”乾坤不容置疑道。
夕若听到乾坤所言,心知在理,一时语塞,沉默起来,可一想到自己进门时,秦深看着木雕的眼神,她又摇了摇头,一脸确信道:“不,他绝不是那样的人,我信他。”
乾坤听她如此说,心中一阵触动,呆呆地看着她。夕若看了看乾坤,见他并无改变意见的意思,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追秦深而去。
乾坤见她要走,正要阻拦,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
“我信你,你绝不是这样的人。”
这是訾抒的声音,乾坤一听到,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一般,瞬间麻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夕若离开。
那一刻,他又想起了沙州,想起了訾抒,想起了那个佝偻的身影,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记忆,他感到头痛欲裂,然后双手抱头,跪在了地上。
这时,丫鬟进来斟茶,看到此景吓坏了,赶紧将乾坤扶到了榻上,然后通知吴妈去了。
夕若这边,本以为秦深已走远,可当她追出天下楼,却看到秦深正在一间小摊前发呆,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对情侣,看着他们互相喂粥的样子,眼中露着无比的羡慕。
“能够请我吃碗粥吗?”夕若走上前,对着发呆的秦深说道。
秦深回过神,看了看身边的夕若,有些惊讶,随后点了点头,请她在这间小摊坐下,并点了两碗粥。小儿呈上粥来,夕若看着碗中的汤粥,欣喜不已,吃了两口,更是一脸满足,却看秦深一口未吃,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粥上的热气发呆,想着此前的种种,于是问道:“你想救的人,是你的恋人吗?”
秦深被她触动心事,默默点了点头,夕若见到,微笑道:“原来如此,她一定很漂亮吧。”
“也不是很漂亮。”秦深回道,脸上忽然有了笑容,慢慢道:“不过却很傻,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和她在一起,却还要跟着我,明明知道,我可能不会回来,却依然在等着,明明可以逃走,却非要回来逞强,明明……”他说着,原本笑着的脸上,突然流下了眼泪。
夕若见他如此难过,心中不由怜悯,也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人,于是说道:“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如何?回答完了,兴许我能帮你一把。”
秦深听到,惊楞、沉默,随后点了点头。
“她人现在哪里?”夕若问道。
“在我们乡下故居,距离大兴城不到一日路程。”秦深回答。
“那是谁告诉你关于定魂珠和寒玉床线索的。”
“是一个祭司,他告诉我,人死后可以药物维持,保肉身七日不腐,不过要长期保存,还需找到寒玉床来封存,但若要灵魂回归,则需要定魂珠。他还告诉我,此二物所在之地极为隐秘,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天下楼才有可能找到线索,并让我带两锭金子来。”
“原来如此,那么你可知那祭司是何许人?”夕若疑惑道。
“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我在埋葬她时,偶然遇见的,他见我可怜,便告诉还有希望,让我别放弃。”秦深回复道。
夕若一听,便知其中必有蹊跷,于是问道:“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况且他说你便信,你就不怕他是在利用你吗?”
秦深无奈垂眸道:“我没得选,必须赌一次,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夕若看着他义无反顾的样子,赶紧将粥吃了个尽,未免浪费,还把秦深一口未动的粥也抢了来,一口喝尽,起身道:“走吧。”
“走?”秦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醒来,整懵了。
“对,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先往昆仑去吧,同时我再让爹爹帮忙,修书一封给大悲寺的主持,他老人家应该会卖爹爹些面子,我们再去,应该能立刻拿到珠子,这样才不会耽搁时间。”夕若说道,然后朝着驿站的方向走去,回头一看,见秦深还在发呆,于是呵斥道:“愣着干嘛,你这样磨磨蹭蹭的,怎么来得及?”
“不是,只是此路极为凶险,你一个姑娘……”秦深先是一愣,然后解释道,不过他话没说完,便给夕若打断了道:“哎呀,你怎么婆婆妈妈的,烦不烦啊,你不去的话,我便自己先去昆仑了,到时候得了寒玉床,你就等着拿黄金来换吧。”她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深见到,也是无奈,便跟着夕若一同往驿站方向走去,因为此行是去天界,没有列车可乘,未免夕若受累,秦深特意雇了一辆最好的马车,马不停蹄地往昆仑道赶去,经过两日路程,两人平安抵达了昆仑道,而等待他们的,是无尽的群山,这便是大名鼎鼎昆仑山脉。
立足于山脚,仰望山脉,一眼无际,只有一片巍峨宏伟的群山,可谓是盘根蹙节成蛟螭,三千世界归沉寂。
两人来到山脉入口,只见入口左侧,伫立着一座两米的石碑,上面赫然写道“昆仑仙境、天界圣地、非我族类、止步于此”。
仰望这座巨石,夕若与秦深的心里,顿生一丝怯意,不过为了救人,他们必须前进,两人相望一眼,点头点头,然后向着里面踏步前行。可一入昆仑,两人才知道,所谓步虚声断一回首,十二楼台何处寻,并非是危言耸听,此地盘根错节,烟雾缭绕,每一处看似一样,却又不太一样,明明没走多远,却已然迷途,甚至连回去的路也无法找到。
正焦虑时,两人看见稍高的地界,隐隐发出火光,心想定是有人,遂朝着那火光的地方行去。随着越走越近,两人便越觉得奇怪,明明四周天寒地冻,可身子越发炎热,两人越想越是觉得离奇,于是加快脚步,走到火光附近,仔细一看,大惊失色。
原来发出火光的,是一条三丈长的巨蛇,此蛇六足四翅,一看便知非比寻常。
它似乎是遇上了什么大麻烦,只见它在原地不停的摆动身子,无法舒张,只是一个劲的喷射着火焰。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它是被困于法阵之内,出去不得,因此才显得如此癫狂。
“你们也是禅定那厮派来的?”大蛇见到夕若与秦深走来,一边吐着火焰,一边问道。
夕若与秦深不料这蛇竟会说话,好生诧异,正犹豫时,那大蛇竟朝着他二人便喷射出一道火焰来,好在夕若近来一直随士宴勤修六参,已然能够熟练使用,以一道屏障挡下,否则非给烤焦了不可。
但她到底道行浅薄,屏障很快就被大蛇给摧毁,眼见火势汹汹,秦深跨步上前,挡在了她面前,连挥数剑将火焰给削成了火苗,这才化险为夷。
“喂,你怎的说动手就动手啊。”夕若朝着大蛇大吼道。
“天界败类,我为何要与你们客气?”大蛇一脸痛苦,怒视而道。
“谁告诉你我们是天界的,我们明明就是人界的。”夕若道。
“原来是天界的走狗啊。”大蛇一听是人界,反而更来气了,话语间,满是不屑。
“你……你凭什么说我们是走狗。”夕若不服气道。
“你们天天对着天界败类朝拜、上供,你倒说说这不是走狗,是什么?”大蛇鄙视道,它刚说完,法阵内忽然几束光射向他,奈何它身躯极大,闪躲不及,以致于翅膀被光束打穿,破洞连连,痛得它哇哇大叫,继而又狂躁不已,朝着四周胡乱喷射起了火焰。
秦深见道,快速挥剑,将火焰斩开,不过火势太猛,他只能解决自己眼前的火焰,根本不及帮助夕若。
眼看着夕若即将被火焰吞噬,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男子挡在她面前,手中画戟转动,将火焰尽数挡开,正是乐礼。
夕若本以为自己要被烧死,可回过神一看,只见乐礼挡在自己面前,欣喜道:“乐大哥,你怎么来了?”
乐礼朝她微微一笑,然后又怒视着大蛇,道:“此事待会儿再说,现在得先解决眼前这个大麻烦。”
夕若也知缓急轻重,遂打量起了眼前的庞然大物,见它狂躁恐怖,心中顿生怯意,不自信道:“乐大哥,我觉得我们不是它对手,不如暂时避开它如何?”
乐礼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不行,据我所知,此处是上山必经之路,我们若要继续往下走,就不可能绕过这条大蛇。”
秦深听到乐礼所言,纵身起到高地上,仔细观察一番了四周地形,确认乐礼所言无误,于是道:“确实无路可走,不过据我观察,这大蛇应是被人困于此地的,我们可以先破阵法,将它引开再行迂回,这样便可通过此地了。”
“可有办法破阵?”乐礼皱眉问道,面对这熊熊大火,他也是一刻也不敢松懈。
秦深又看了看四周,说道:“它周身有七座石台,每座石台都点了一把火,只消破坏石台,将火熄灭,应该便能破除此法阵了,不过它一直乱喷火,我不便行动,你们得设法帮我牵制住它才行。”
“明白,交给我吧。”乐礼回复道,然后与夕若一番嘱咐,让她先设好屏障,便一个纵身来到了大蛇面前,朝着他面盆直刺而来。
大蛇一见,也不躲闪,朝着乐礼便口喷火焰。乐礼见火焰来袭,赶紧转动画戟,将之挡住,然后又移动到另一侧,再次发起佯攻。如此周而复始,在乐礼坚持了十几个回合后,秦深终于将七座石台尽数捣毁。
石台一毁,那些光束随即向天消散,伴随着一阵轰隆声,昆仑山也开始震荡起来,而那条大蛇,在脱离了法阵的束缚后,立刻张开了翅膀,朝着九霄之巅冲天而起,对着苍穹口喷火焰,将天染成了一片赤红。
一阵发泄后,大蛇又重新回到了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三人。
三人见到,亦是不敢大意,一个个都蓄势以待,以防大蛇突击。
大蛇见他们严阵以待,遂弯下了身子,对着他们三人一阵,又直起了身子,朝着天上喷出一道火焰,不知何意。
“你……你想干嘛?”夕若望着这庞然大物口喷火焰,心中害怕,吞吞吐吐道。
大蛇看着她担惊受怕的样,大笑道:“哈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啊,我堂堂灵界十二支,竟然会被区区人类所救。”
乐礼听到“十二支”的名号,面露惊色,于是问道:“前辈可是灵界十二支的肥遗?”
肥遗听到乐礼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眯了眯眼,鼻孔喷出热气,瞪着他道:“怎么,你竟然知道老夫的名号。”
乐礼见到,未免误会,赶紧收起了画戟,说道:“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只是不知前辈为何会被困于此地?”
肥遗听到他如此夸赞自己,面露得意,顿时化作一个青衫老者的形态,不屑道:“哼,老夫偶然路过,结果被禅定那厮偷袭,被困于此阵,更可恶的是,那厮竟想将我驯作它的坐骑,老夫堂堂十二支,岂是畜界那些牲口可比的?”
夕若听到,悄悄问乐礼道:“都是灵界的,它干嘛骂别人是牲口。”
乐礼悄悄回应道:“灵界有兽族、龙族、木族、畜族,龙族便是龙类,木族则是花树类,剩下种族,能够化人形说人话的是兽族,比如肥遗,反之则是畜族,比如将军府的大黄。”
夕若听到,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肥遗一见他俩交头接耳的,不耐烦道:“你二人在嘀嘀咕咕什么?”
夕若见它样貌怖人,赶紧闭上嘴,摇了摇头。
乐礼未免尴尬,心生一计,微微一笑道:“我们在商议,要不要向前辈你询问一个地方,夕若妹妹说您肯定不知道,怕您为难,让我不要问了。”
“笑话,你都没问,怎知我不知道。”肥遗吹须瞪眼道。
夕若听到,顿时傻眼了,她不想这肥遗竟这么好骗,于是问道:“那我可就问了,您是否知道封神墟。”
“当然,我便是被禅定那厮,从封神墟引到此处的。”肥遗说道,又回想起了这奇耻大辱,气得朝着天上喷了一口大火。
“在哪里?”秦深听闻肥遗知晓此处,于是急迫地问道。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肥遗瞪了他一眼,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