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嗯，秋姐怎么样？看上去好像不大好的样子。”
齐航并没有在舰长室内呆太久，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便来到了秦秋和艾迪所在的机库。
“自己的宝贝被拆成这个样子，能好就怪了……”
艾迪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我推荐你现在别过去哦，那丫头正一肚子火没处发呢。”
齐航默默的点头。
他当然知道，他也是有求生欲的。
不过下面的白鸽号还真是够惨的啊……到处都被拆的四零八散，许多零件都在空旷的机库中漂着，整个机体看上去更是简直惨不忍睹，秦秋挂着个单兵推进器在白鸽号的旁边一言不发的飘摇着，就好像极爱的男友刚刚在眼前出了车祸一样。
唔……事实好像也的确就是如此……吧？
“你不需要去安慰一下秋姐么？你们是快十年的老搭档了吧？”齐航歪着头问到。
“需要我的时候，我自然会过去的。”艾迪耸耸肩，趴在了栏杆上。
好吧，齐航不再说话了。
作为老搭档，他们俩人之间确实是有这种默契的，谁在需要支持的时候，另一个人必然会出现在身后给予支撑……默契到让人羡慕。
当然，同样作为拍档，齐航和艾迪之间也是有一些默契的。
比如，艾迪就不会问齐航到底和齐山谈了些什么，齐航也知道自己没必要去满足艾迪那无所谓的好奇心。
而且……他也无法去满足……
……
“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作为自己的父亲，但齐航对于齐山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可即便如此，齐山那有些迷茫的双眼却是太过超出与印象之外了。
“机械是不会出错的，尽管它们只懂得按照被设定的程式运转，按照人类所拥有的知识和技术量来运转，但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的机械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齐山向身后招了招手，墙壁忽然打开，一个酒柜出现在了父子俩的面前。
一瓶酒被一架微型无人机取出放在了齐山的手中，两个玻璃杯子也从茶几的内部升了上来。
“而人类文明，我们这个机械文明就是建立在机械不会出错这个前提之上……”
齐山一边倒酒一边说着。
“但却从来没有人想过……万一机械其实会出错呢？万一机械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么完美，它们根本无法承担起人类的知识和技术，以及未来与希望呢？”
倒了两杯酒之后，齐山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人类就没有未来了。”齐航也拿起酒杯，不过并没有饮过酒的他有些犹豫。
“所以，为什么我们已经探索了那么遥远的深空，甚至发现了好几十颗疑似能诞生生命的星球，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文明呢？”
齐航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杯子。
他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他第一次切实的觉得，对面这个人确实是他的父亲，亲生父亲。
因为……这位已经成为了联合执政官的伟大人物正在向自己的儿子倾诉自己的软弱……
“说不定在这无尽的星空之中，无数的文明都在他们发展的途中走错了道路，最后只能无奈的看着自己走向毁灭……说不定而我们人类也是其中之一，不是吗？”
“你……到底发生过什么？”
在不知不觉中，齐航稍稍把自己挪的距离父亲近了一些。
齐山微笑起来，轻轻伸出手拍了拍齐航的脑袋。
“你是个非常坚强的孩子。”
坚强？
好吧，因为面前这位一去15年杳无音讯，在中间几年经常会承受母亲的歇斯底里的齐航觉得自己可能确实很坚强。
“现在，我们人类正站在一道关乎种族命运的分界线上，没人知道该如何突破这道界限，也没人知道外面是什么……”
“……”
“所以，这关我P事……”
齐航尖锐的话语把齐山惊讶到了。
“我现在只是个执行官，是你们这些执政官手中的一把刀而已，你就算和我说什么人类存亡我又能做什么？”
齐山皱着眉头，用食指用力的戳着茶几。
“考虑人类存亡是你们这些执政官的事情，等你们考虑好了就轮到我们执行官出手了，但是在那之前，我是否可以拜托作为我顶头上司的你振作一点？而且说实话，就算人类的最终目的地是灭亡，可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人类还没灭亡你就已经老死了，那是到时候已经身为执政官的我才需要考虑的问题好吗？”
“你这辈子就带着你的舰队好好的保护好地球圈就行了，不是吗？”
齐山被自己儿子一顿不客气的话语怼的哑口无言。
然后便是一阵放声大笑。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儿子说的根本就没有一丁点错误。
他已经57岁了，因为常年在宇宙中奔波，再加上前些年的太空技术还不够成熟，受到失重环境和宇宙射线的影响医生本就告诉他他可能活不过70岁。
最多还有13年而已……最多13年之后他自己的未来就要终结了，他已经为这个文明做的够多了，最后的13年，好好休息休息或许也不错？
至于未来，那是下一代，齐航他们这一代才应该头疼的事情啊……
“而且，说不定哪天人类就在火星上发现了什么零号元素和超级文明遗迹，借此开启了全新的时代呢？”再最后，齐航觉得这么怼自己的父亲好像不大好，便放松语气如此说到。
“零号元素吗……要是能发现倒是也不错……”齐山笑眯眯的看着齐航。
看着自己的儿子，一阵后悔的感觉涌上心头。
明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这个在过去近20年里只见过一面的儿子对于他来说几乎就是个陌生人一样，可就这样聊聊，被怼一怼，却仿佛能轻松的卸下全身上那几乎要将他压垮承受的重担。
试想一下，假如他在这近二十年里能一直陪伴着这个年轻人，能轻轻抱着一岁时的他，能把五岁时的他举高高，能在十岁时陪他学习，能在十五岁时和他一起钻研一些属于“大人”的想法，能亲眼看着他长大……
“所以……你想成为执政官是么？”齐山收敛起笑容，认真的看着面前的齐航。
“对，虽然我才刚刚诞生这个想法，但这个想法不会再改变了。”齐航也认真的点头回答到。
“能把大名鼎鼎的齐航将军都几乎压垮的挑战，很有趣，不是么？”
“哈哈哈哈……有趣，确实有趣……”齐山大声笑起来，重重的拍着自己儿子坚实的肩膀。
“那就去做吧，但我不会给予你任何支持，也不会在任何公开场合承认你是我的儿子……让我看看你能走到哪里吧，每一位执政官可都是踩着无数同僚的手掌和肩膀爬上来的，甚至是在无数同僚的尸山血海中把他们的骸骨搭成楼梯爬上来……”
“去吧，自己去摸索吧，去奋力的爬吧，让我看看你能挑战到哪一步！”
“……不过，在那之前……先陪你这个不合格的老父亲喝一杯，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