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走出客栈,外面飘着雪花,细细碎碎地落在了她一身男装上。
她等着马车,抬头看了看天,死去的那年也是冬天,又在一个冬天里新生……
这样冷酷的季节,她的死与生。
她还将继续下去。
慢腾腾走出来的锦袍男子看到了这一幕,一会儿后,对卫守说:“伞。”
卫守愣了一下,才递出手里的纸伞。
锦袍男子撑开纸伞,走出了客栈。
忽觉阴影,风雪已被排斥在外,她抬起头,看到身形顷长的男子为她撑着伞,微微一笑:“不知王爷竟还有如此善心。”
“若在今天之前,看到你如此,我一样会撑伞过来,说,佳贵妃定要好好保重,把伞给你,现在嘛……”
他握住她的手腕,抬起,将纸伞塞进她的掌心里,看着她:“本王答应你,与你一起成事,这就算是刚开始的一点诚意而已。”
一点温暖么。
搁以前,她可能会觉得这个人还不错,可现在,她明白,别人给的伞,终不及她自己的马车温暖可靠。
话讲的那么好听,可能只是为了迷惑你。
她却必须虚与委蛇下去。
她紧握着纸伞,与他四目相对。
因为她和他都明白,他们现在就身处风雪之中,在马车来到之前,他们都需要一个暂时的庇护之所。
心中愈明白,愈要捆成一根绳。
马车由远及近地驶来,在停下时,她一脚踩跳上去,坐进去之前,回头望着他,突然说:“谢谢。”
看着她,他乍然眸色一深。
马车载着佳人离去了,雪地上只剩轱辘滚过的痕迹,却又不久就被新雪掩埋。
回了王府,卫守款步跟在这位主子身后,问出心中的疑惑:“王爷,既然她说您靠自己也当上了那个,您为什么还要答应她啊?”
“这就像一个未来之人回到了你的现在,她把未来发生什么都告诉你,她能帮你尽快达成目的,这不是犹如天助吗,本王为何不答应。”
锦袍男子头也不回,直视前方。
“可她是有条件的……”
他静了一下:“她只是要活。”
“怎么救?”
闻言,锦袍男子一笑,慢腾腾地说:“她说上元节那天,她会死,那就把上元节那天换作是父皇的死期,不就行了?本王也想让那位一向拿捏别人生死的父皇,体会体会被人拿捏住性命的那感觉。”
“这……用得上奴才的,还请王爷吩咐。”
“那个女人说,她自己动手。”
——这一次,你将不费一兵一卒,拿了天下,我会帮你的,我知道你父皇的继位遗诏藏在哪儿。
——而你要做的,只有一条,在我杀了你的父皇以后,保住我。
他答应她了。
她用她知道的所有,来交换她一条命,她只是想要活着,对这,他多感同身受。
这样的人,他也最知道怎样拿捏。
所以,互相利用而已。
他唯一想问她的,只是:结局如果是注定的呢,如果无法改变呢?
他到底是没有问。
就像当年,他没有问母后,可不可以不死一样。
都是在赌,已经必须要赌,不赌不行的地步了。
不同的是,母后赌的是他活,佳贵妃,赌的是她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