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同居生活正式开始。
当晚,我换了睡衣躺到床上去的时候,他突然翻身压住了我。我承认我吓了一跳,因为我始终以为他有做柳下惠的潜质,不会这么毫无前兆地饿虎扑食。一时之间,我有些发懵。
等他的手利落地伸进我衣服里,又三两下脱了我的睡裤,一条长腿横进我两腿之间时,我才陡然意识到,他不是开玩笑,他是要动真格的。
我一下子慌乱起来。
“等一下,等……孟永勋,你在干吗?”
他停下来,抬头看我,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我什么都没做呢,你脸红什么?”
我哑然,只能瞪着他,一双手护卫似的抓住他的胳膊,禁止他再深入挑逗。
“我……我们几时到这种可以坦诚相见的地步了?”
他轻笑,俯身凑近我的鼻息,他每说一句话,温热的气息就吹到我脸上来,痒痒的,有些不舒服。
“纪念念,别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继续瞪他,“我就是记性太好,所以才能准确无误地提醒你,我们尚未到此地步。”
“酒吧那次……你不记得了?”他皱起眉来。
“酒吧?”我稍稍一回想,不禁汗毛倒竖。
他看我这神情,便大概猜出了八九分。我以为他要气得跳下床去,指着我的鼻子大骂,结果这家伙的反应全然不是这样,他是跳了起来没错,但却是笑得前仰后合。
“看来我那天把你吃干抹净是对的,反正你也想不起来。”他说,“我还奇怪以你的脾气怎么会不大闹一场,等了好些天,你一点动静没有。”
我脑袋反应不过来。
“孟永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扯起被子,轰地一下躺到我身边来,将我拉进怀里。
“我那天也在酒吧,见你在那儿喝得乱七八糟的,就走过去找你。”他要接着说,被我急急地打断,“我明明记得我有跟一个男人碰酒杯来着,别说那就是你。”
他轻笑,“还真不是我。是另一个,不过刚巧是我朋友。”我黑脸,这世上哪儿来这么多碰巧的事。
“你抓着那家伙不停地灌酒,等我过去的时候,那小子也喝得七荤八素了,你还抓着人家非得大谈心事。幸亏我把他从你手里救了下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他笑的邪邪的,我看得却心里直打鼓。
“后来你就趁人之危了?”我瞪他。
他摊摊手,一脸无奈。
“你抓住我一个劲儿地说,你不要回去。我只好把你带到酒店里。”我很有默契地没问出蠢问题来,问他为何不带我回家,我们俩都知道,他家的太后如果看到我出现,大概会把我连夜分尸。
“你不是应该绅士一些,在旁边的沙发上或长椅上过一夜吗?”
他看向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是装傻,还是真忘了?”
他会这么问,我就该知道当时的情形是多么的不堪和尴尬了。索性推开他,缩到被子里去。他却不依不饶,非得把我这只鸵鸟从被子里拉出来。
“我把你抱到床上,就转身接电话的功夫,回头你大小姐已经自己脱了个精光。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更何况眼前还是自己想了那么久的人,要是什么都不做才奇怪吧。”
我长长地叹口气。心想,什么叫马失前蹄,今儿算彻底知道了。亏我一直还以为自己活了三十年,好歹放纵了一会儿,玩了把一夜情,没想到还是犯在他手里。
他显然对自己的坦白非常愉快,手不由自主地又往我身上探。我尚沉浸在大龄女青年的悲情中,一时也就放纵了他的无理。反正都有过一了,二三四五也就没抵抗的必要了。
完事之后,我们各自盘踞床头一端抽烟。我抽Sobranie,他抽软中华。他抽烟有个特点,烟圈吐得慢慢悠悠,下巴微微上扬。有点娘。和他英挺的外表实在不搭。我想着,就不由地笑。
他看我,“你笑什么?”
我学他的样子抽一口烟,故意翘起小指头捏烟,动作像八分,夸张却有十分。他看出我的意思来,丢掉烟蒂,笑骂着就朝我扑了过来。我抓起抱枕抵抗,两个人僵持不下,孩子气地在床上打打闹闹了一回。
累了,两个人都躺了下来。我枕着他的肚皮,伸着手指头戳他,“喂,你怎么还没吃出肚子来?”
“你急什么?等我们结了婚,不出三个月,我一定养个肥肚腩给你。”
话陡然僵在这里。我接不上,刚刚的高兴全成了泡影。
我以为我们之间已形成了默契,在这路途中,不谈过去,不讲以后。那都是对我们太过奢侈的东西,想多了无益。
孟永勋显然不像我这么想。他是什么事都要清清楚楚的,不能含糊不清。我这般不明不暗的态度早就犯了他的忌讳,只是因他好心容忍我至今。
他说,“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我还是得说。”
这话开了头,就意味着我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与他把一团乱麻理顺。
我坐起身来,与他面对着。
“回去以后,我们就结婚。”他说得斩钉截铁,却也太过轻松。好似这桩事他真的能信手拈来似的。
“我不是非嫁你不可。”
“念念,不要闹情绪。”他耐着性子,不想一开始就陷入僵局。“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不会有问题,我有信心我们会好好的。”
“我压根没想过那么远。”我站起身来,抽了根烟,站在窗户边上抽。
“你离开我,绝不是因为你烦我。”他不知哪儿来的自信,突然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我不做声,只觉此话无解。
“我想我这些年是走了弯路,”他的声音慢且低,“虽然我想过,也许是我母亲给你施加了压力,可心里总忍不住会有点恨你,为什么你不相信我能帮你解决,而不是只有离开我这一条路可走呢?”
我拉开窗户,把脑袋伸出去。冷风吹过来,脑袋清醒了许多,他的话却变得轻轻飘飘的,极不真实。
我抽完一根烟,把烟蒂抛出窗去,哗啦一声合上了。
我没事人一样地走到床边去,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念念。”他还在试图与我交谈。我翻了个身,卷进他怀里,像贪婪的孩童贪恋他怀抱中的温暖似的,整颗脑袋都埋了进去。
他叹了口气,伸手关了灯,躺了下来,将我搂得紧紧地,好像他稍一松懈,我就会逃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