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路边,从黑色汉兰达对面的一辆银色捷达车上走下一个男人,圆脸光头,带着一个毛线帽,长相普通,他缓缓走向汉兰达那边的一个小店,买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拆开烟,风有点大,他新买的打火机打了好几次都没打着,他换了个角度,火唰的点燃了,借着这个动作,他看清了汉兰达车里那个女人正在干的事。烟被点燃后,他狠狠吸了一口,若无其事得走到捷达车旁,开门,分了一根给车上的另一个男的,然后启动车子,缓缓驶出,到了一个路口,拐弯,直到后视镜完全看不到那辆黑色汉兰达才停住。
“黎,我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好像在拍什么东西,没必要惊动总局吧。”光头男子对另一个瘦高个说道。
“没有特别?”瘦高男呵呵一笑,“这次不一样。”
“他们不是一直都干这个行当的么?”光头男不解,一路来回换车,忙得不可开交,每当他们的目标出城,就是他们最头疼的时候,光头男打算把这一路的困惑都问问完。
“你想啊,他这一拍,出动了其余两个目标。”
“其余两个目标?那个黄头发的我认识,是我们分局一直盯着的,从来都是都是干干净净的,你是说另一个是那女的?”
“不是,那个男的。”高瘦男子把烟一口抽到底,把未燃尽的烟丝抽出丢到窗外,然后用打火机烧坏剩下的烟头,再次扔出窗外。
做完这一切,他继续说:“嘉兴分局本来今天也来的,没想到和我们撞车了,和总部商量后由我们统一负责。”
“巧合?”
“不知道。”
“也对,如果万一有事再和总部说就来不及了,跟了二十八年,轮到我们哥俩盯这一年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胖子也抽完了烟,也和高瘦男同样的动作,烟丝抽出,烟头烧毁。
“重,等下你留下,我继续跟着,想尽一切办法把和他们接触的人的样子给到总部。”
“好,我知道了,那我先过去了,他们走了我告诉你。”
“嗯。”高瘦男点了点头。
只见光头男环顾了一圈,见四下无人,扒开了驾驶座上方的化妆镜,然后扯了扯头皮,只见原本光滑的头皮瞬间被他撤出茂密的头发,直至蓬起一个普通的寸头。随后,他继续动手,五官竟然像被他捏橡皮泥一样,原本横肉的褶子这他揉平,鼻子捏小捏挺,腮帮子的油腻轻轻一拍便消失无踪,而旁边的高瘦男子对于这一切却连看的兴趣都没有。
直至这人下车,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精神的20来岁大小伙子。
徐奶奶房间。
肩膀受到一阵推力。
“仗义,仗义,你这是怎么啦?”
张义缓缓得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还在那个房间里,半蹲在相机旁,徐老太太正躺在床上,睡着了一般,周围什么都没变化,更别提那恶心的虫子了。黄毛正推着张义的肩膀,看他没什么反应正想落下大耳瓜子。
千钧一发之际,张义的眼睛恢复了些许神采,“哦···哦,没事没事。”张义艰难得起身,浑身骨节像散架了一样嘎拉拉响。
“老太太这是怎么了?”黄毛轻松说。“对了,我们看你一直不出来,就敲门,结果也没人应,进来才发现你在那里扶着相机脚架傻傻得发呆着,怎么叫你都没反应。”More和一人也在一旁关切得看着他。
狭小的房间中还有一人,就是那个叫樱樱的姑娘。
而这个女人早就哭红了双眼。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两个字,“尴尬”
张义完全茫然不知道所错,一方面,刚才所见所闻,不知道是否是幻觉,他记得他刚才看到虫子的时候,哗得全吐在自己衣服上了,而现在,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房间的样子,根本也就没什么变化,另一方面,主人下了逐客令,而张义看着徐奶奶的样子却好像做错事情的小孩,他感觉是他们这群不速之客害了徐奶奶身体不适,那到底是这样走好,还是再说两句···
“哎,我去,什么情况啊到底啊?从我们刚进来她就一直哭?”黄毛在张义身后和他咬耳朵。
没等张义回答,樱樱的下一个动作让众人惊掉了下巴,只见她把棉被往上拉,盖住了徐老太太的脸,和给死者盖白布完全是一样的。
黄毛倒退了一部,碰翻了椅子,哆哆嗦嗦得指着徐老太太说道:“老张,她···她···死了啊!“
More和一人反应没这么大,却都铁青着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张义发着颤回答,他想,刚刚的场景里徐奶奶像完成了哪种仪式,但是怎么是死了啊,卧槽,等下万一那樱樱说是我们来了老太太才死的,报了警那我们这四人小组就应了孔明先生的一句老话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黄毛可能也是想到了这点,换了一个人,躲到了一人的后面,在他眼里他这刚认识的好基友最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良久后,樱樱站起身,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的时候,再也没有了刚见面时那副冷傲的讨厌模样。
“我们先出去吧。”她脸带微笑和善意得和众人说着,那模样,居然些许有点像徐老太太。
“樱樱小姐,我···”来到门口后,其他的张义现在不关心,最重要的是老太太的死可千万不是他们几个扯上什么关系啊,张义有点不敢看她,低下目光说道,“奶奶的死···和我们,额,并没有什么关系的···我就拍···拍了一段采访···”
“恩,我知道。”她直直得看着张义,嘴角有些笑容,眼眶的泪水,早就蒸发的一干二净了。这女人真是我见过变脸最快的女人,前后对我们的态度转折不说,她奶奶死了,她流了几滴猫尿就完事了?张义在心里嘀咕着。
“那,那我们先走了啊。”张义拉着正要发问的何雷的衣角,准备要逃走。
“恩。”周樱樱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一句。
“哦,对了,能给我张你的名片么?我想以后看看奶奶的回忆录呢!”
她这下反而让众人觉得有点过于顺利了,剧情一般不都是女人哭闹着打着你,说,是你害死了奶奶,是你害死了奶奶,都怪你都怪你。结果,她就要了张名片后,微笑着看着他们离开,这···张义心生恐惧,相比要是缠着他们要他们负责张义可能更安心。
“仗义,我说这好奇怪啊,你进去拍个采访,那老太婆就挂了?”他们慌不择路的离开那里后,三个男人站在离那很远的一处墙角一根接着一根得吸着烟。
“就好像准备好一样的。”一人插话。
“我也不知道啊···没惹麻烦就好···”张义眼前还是挥之不去刚才恐怖科幻片一样的场景,以及樱樱一直饱含深意的眼神和微笑。可是,张义并没有打算坦白那些不可思议的经历,况且说了可能也会被当脑子坏掉了。
“没发生什么其他的事么?”More说。
“没有···”张义头也没抬。
“我在外面也什么都没听到,就那老太婆在说话,但是说些什么就没听清楚了,那个叫樱樱的一直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一人插嘴道。
“采访还顺利么?对了,那个年代的人不都是挂伟人画像的么,她怎么挂了个高斯头像啊。”
“高斯?”张义被黄毛一连串的问题和唠叨弄得心烦,唯独听到了最后一句。
“对啊,数学家高斯啊!我记得你读小学了啊。”黄毛说。
“还有阿基米德和牛顿。”More说。
“我就认得高斯,和我长得有点像,哈哈”黄毛摸着脑袋。
哦···对哦···资料里说老太太是高级信息技术人员,对数学家崇拜也是再所难免的,而且她一直说什么算到什么算到什么的,说不定是个数学天才。张义边想着又记起了在口袋里那张似乎都是数字的纸。
“那也正常,搞科研的搞信息的崇拜的人和我们老百姓哪能一样。”张义说。
“哦!那采访你拍了的吧,万一没拍等下你拿不到钱可不关我事啊,我的钱你还是要给的啊。”黄毛开玩笑得说道,想缓解一下这紧张的气氛。
然后他遭到了一群人的白眼。
忽然,一声巨响,被吓了一跳的几人回过神来后才发觉这是二脚踢的声,紧接着,更多的二踢脚在空中炸响,连连声后,开始了敲锣打鼓,演奏的是传统的哀乐,而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他们刚离开的徐奶奶家。几人眼神一对,都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张义向黄毛使了个颜色,黄毛立刻明白,一溜烟得跑了过去。
两分钟后。
“哎呦!”黄毛跑到几人面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老太太办葬礼了!”
“什么啊?这么快!”张义惊呼。
“绝对没错!院子里有一个棺材,上面的遗像就是我们刚才在房间里看到的老太太!”
“这也太快了吧!这仪式简直就像事先安排好的!”张义感到难以置信。
“是很奇怪···”一旁的More轻声嘀咕了一句。
黄毛继续喘着粗气说:“我说那个小妮子也太能了吧,杭州比宁波更严格,市区根本就是明令禁止放鞭炮的,这不等着被抓的啊!动静这么大,旁边全是看热闹的!”
几人不敢久留。
到达酒店后,他们一起看了视频采访内容,当张义仔细看了视频的时候,他才知道,徐奶娘所谓的数学,是如何精妙的一种学科。
视频里,他的声音和说话语气完全不像是事情刻意安排好的,而徐奶奶的服装和房间里物件摆设,以及当时的光线天气背景,丝毫没有一点点的破绽。
看完视频后,More略显失望得叹了一口:“哎,都没一些有什么价值的东西。”
人都死了,还失望?还价值?张义略有点不满,只不过没有说出来,只是张义自己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了徐奶奶一边。
视频里,老太太对着镜头,回忆了当年做一些情报工作和信息工作是如何的艰难和危险,她问了镜头后的张义接下来的一些采访对象,当然这里没有出现张义的正脸,她说有几个是她的战友,想拖张义带她孙女去看望下他们,并有一些珍贵的东西的要还给他们,她说她这些年虽然过得很不容易,但是一直舍不得用他们给她的东西,自己又是半截身体埋入黄土的人了,看来没机会再见他们了。视频后的张义答应了带她孙女一起去。
一旁的张义暗骂一声,居然给自己找了这么个行当,真嫌不够乱的!那个女人长得虽然好看,但那神神癫癫性格始终让人很不舒服。
后来说着说着,老太太气若游丝,深情慢慢变得暗淡,对着镜头后的张义,说了句她想休息了,变安安静静得躺在床上了,视频也就在这放完了。
“她怎么了?”More说道。
“死了呗。”黄毛也是个很让人心生佩服的人,刚出来的时候还他们一样,慌慌张张的,现在已经完全一副置身事外,风淡云轻的样子了,“不是我何某人不尊敬老人啊,可是这老太婆也是个奇葩,李姐说她平时好像有病,哎呦,你说赶巧不赶巧,我们来了,她就去了,掐着表的吧!”
掐表,张义猛得一惊!
他回想起老太太之前诡异的一幕,“还有6分钟,还是4分钟,还有两分钟···”
而张义的印象是,老太太说的几分钟,自己却只是眨眼之间啊···对了还有那眼花和头晕的情况···想到这,张义只感觉自己的脑子被搅拌成了浆糊。
忽然,黄毛说了句话,打乱了张义脑海中的天人交战,“对了!那美女以后和我们一块走?”他的嘴边此时有一丝晶莹剔透的反光,是说话的时候带出来的呢?还是想到美女时本能的反应呢?
“额···”张义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环顾三人一下,用询问的眼神征求意见,此时他发觉More的脸色已经不是很好看了。
“老张,答都答应了,我们有意见也来不及了,毕竟是老人遗愿!”黄毛义正言辞,转头看了下More,“嫂子,你放心,以后这个叫樱樱的美女全程我来保驾护航!”
黄毛聪明和口才真不是一般人能敌,即缓解了张义的尴尬,又宣布了主权,还照顾到了More的情绪,一箭三雕,衣冠禽兽!
“什么嫂子呀!你这死黄毛不要乱说!”More狠狠得用高跟鞋踩了一脚黄毛,黄毛连连怪叫求饶,一下子躲到了一人背后。
看着这一幕张义心中直呼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