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总是黑得特别快，刚刚临近酉时，天已经摸黑，枥台城里一片同名。
枥台城作为秦国的都城，是秦国最为繁华的都市，常住人口近百万。
大量的人口衍生出巨大的消费，支撑起整个枥台城无数的副业，又养活了更多的人。
酒肆茶楼书斋，密布于枥台城的大街小巷。
枥台城是秦国辖下城池中，唯一不设宵禁，于是，天色暗下来，枥台城的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
而在东城区，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章木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放下了手中的竹简。
此时，他才算完成了一天的功课。
章哲算是疼爱他的，护犊子的属性体现的淋漓尽致，不论他在外边惹什么祸，保准给他摆平。
当然，前提是在不触碰道德底线的情况下。
然而，有一件事，章哲从未破例或是懈怠过，那便是督促章木读书。
他给章木定的标准是，每天最少读两个时辰以上的书，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
至于什么书该读，什么书不该读，章哲从未给出任何提示或是限制，全凭章木的喜好。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你得多看书，想看什么书是你的自由，你自己安排。
章木从五岁记事开始，便待在了这个书房，时至今日，已余近六年的时间，这书房里的竹卷虽说堆积如山，但不管是哪一卷，章木都至少看了三遍以上。
就连章哲这些年来写的奏折，章木都浏览了好几遍。
而章哲对此表示沉默的态度，既不说提倡，亦从未劝阻，要知道那里边记载的，大多可都是相当机密的事情，都是直接奏于秦王的，甚至还有更遥远的宣文公时期的奏折。
章木这边竹简刚刚放下，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小少爷，饭菜备好了，歇息下吧！”
“知道了，刘爷爷，我这就来。”
说罢，伸了个懒腰，拿起书案上的一下毛巾，轻轻的在茶碗中沾了沾，将右手边竹简上还未干的墨迹一一擦拭干净。
做完这一切，方才不急不缓的站起身来，推门而出。
前厅内，章哲已端坐好，老刘老李站在一旁，待章木落座后，两人方才落座。
晚饭仍旧是简单的四菜一汤。
吃完饭后，老刘老李躬身退下，他们两人住在南方之中。
此时，厅里只剩章哲章木，爷孙二人。
“阿爷，我观您眉有郁结，可是有什么心事？”
章木有些疑惑的问道。
从一进客厅起，他便看到章哲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这在平时可不常见。
待刘李二人走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听到章木的话后，章哲明显一愣。
他确实有心事，而且在自己家中，也未有什么隐藏，但章木有此一问，还是令他十分惊讶。
要知道章哲虽然喜欢这个孙子，亦对他期望颇高，但在之前，十二岁的章木，在他眼里，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此刻，章哲坐直了身子，他开始重新打量起这个孙子。
十二岁的章木已有近一米五的身高，还略显稚嫩面孔无论何时都是一脸微笑。
虽有枥台城五恶之一的恶名，但也只是小打小闹，真正出格的事情，还真是一件都没干过。
恍惚间，章哲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只是自己小时候，性格可是乖得很。
章木虽说有些顽劣，但还不是很出圈，和他父亲章煜可是没得比，相比之下，还是和章哲小时候更相像一些。
也仅仅是相像一些。
“觉儿，到近前来。”
章哲朝着章木招招手，拍了拍右边的椅子。
章木依言坐在章哲边上，抬手给章哲续了一杯热茶，静待下文。
章府中不准饮酒，无论何时，在外则并没有什么限制。
章哲看向漆黑一片的门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唉........”
这一声叹息，满怀沧桑，充满了压抑。
“儿啊！你观这大秦国，时下如何？”
章木闻听此言，是既惊讶，又欣喜。
惊讶的是，章哲虽然并不阻止他观看那些密奏及手记，但从未过问过他的想法，同时也严令他对任何人都不得谈论政事。
欣喜的是，今日终于有了机会，向章哲显摆一下自己书中学来的心得，这其中，未尝没有考校自己的意思。
大显身手的机会终于来了。
略微沉吟一下，开口回到。
“禀阿爷。”
“我大秦国，自先王宣英公起，立国已逾一百零三年，历四世，诸王皆明，无一昏聩。”
“发展至今，在册人口近千万，麾下四大常备兵团，再加上禁卫军，近五万众，皆装备精良、”
“离国，青国，单国。”
“三国与我大秦接壤，立国时间比我等长，但若论及总体实力，却远远不及我大秦。”
“再就是西方奥丁蛮夷，与我国纠缠甚深，但也仅仅是小小的骚扰一下，真要拉开阵势，绝非我秦国之对手。”
“我大秦男儿，身体健壮，各个骁勇，蛮夷不足为惧.假以时日，未尝没有机会雄踞南方，甚至问鼎中原。”
“........“
章木说完，有些自豪的看着章哲，似乎在等在表扬。
谈及大秦士兵，骄傲之情溢于言表，溢美之词毫不吝啬，同时身为大秦男儿，自也是与有荣焉。
章哲看着侃侃而谈的章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同时心里暗暗的想着。
“是否是我做错了，还是我真的对他期望太高。”
章哲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孙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章木这时候也发现了章哲脸色不对劲，但又猜不出他老人家的心中所想。
只当是老爷子不喜欢谈论军事，毕竟是岁数大了，哪里还会像年轻人一样渴望战功。
当即话锋一转，又是一番侃侃而谈。
“阿爷，我大秦勇武，但尚武的同时亦未将教化之事荒废，早在二十年前，宣文公时期，我大秦辖下十余座城池，书塾遍地。”
“我秦人也是勤劳之名也是有口皆碑，开垦荒地，大兴天下粮仓，时至今日，早已是做到了人人有饭吃，人人有书念，看看这繁华的枥台城，便是最好的证明。”
“我大秦在南方，虽算不上执牛耳者，但若论人民安居乐业的程度，欧帕斯还没有那个国家超过我等。”
“俗话说，国富则民强，民强则国更强，如此说来，我大秦岂能不越来越强。”
“方才阿爷问我，大秦之时下如何？”
“孙以为，时下之大秦，各方面皆已成熟，不需着急扩张，自保无虞，只需依照现行之政策，循序渐进，徐徐图之，之后这浩瀚天下，必有我大秦一席之地。”
“.........”
章哲静静的听着，并没有打断兴致勃勃的章木，只待他全部说完，方才饮了口已经快凉掉了的茶。
对于章木的看法既不表示赞同，亦未有反驳之意，只是丢下一句话，便起身走出门外。
“穿上衣服，我带你去看看这真正的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