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那妇人着装不太好,陆如云只得先找个地儿给她换洗换洗,趁着这个时辰,先找个谈话聊天的好地儿坐着,这个地儿他很快就找着了,且还离那妇人近,他只消一个挥手她就能看见他在哪儿。
那处是家建在湖上的客栈,不过他现下坐这处没有窗户,就只是几个短木栏杆立起来围着,微风一吹过来,短木栏杆上面的纱帘子就飞起来。
在这儿坐着嗑了几颗花生米后,如云一个挥扇抬眼,特意往左边的岸上瞧了瞧,见那妇人已经换洗干净出来,现站在门口张望。他赶紧举起扇子挥挥,那妇人又无意往这边瞧去,恰好就看见他在那儿,过后,她人向左前方走去,再一个转弯,踏上那儿的石拱桥,下了桥后就直接进了这儿的一家客栈,向如云的方向去了。
到了之后,如云喊她坐下,她没有不好意思,挪开凳子就坐下。她比较口渴,先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水,拿在手里举起仰头就喝了,刚放下杯子时刻,月牙拿着根红红的糖葫芦过来,她看着那老妇甚是熟悉,就特意走到柱子那处去歪着脑袋瞧瞧,看仔细了,一模一样,最后她确定了这个女人就是杨大夫人。
“杨大夫人。”月牙上前一步喊。
杨大夫人扭头过来瞧她,她认识她,脸上笑了笑,虽然挂着一个烧痕,但依旧让月牙感受到温暖,月牙觉得心里暖暖的,笑了笑。
“杨大夫人,尊夫是杨柳大侠?”
夫人点点脑袋,“多谢公子刚才出手相救。”
“夫人不必多礼。”顿了会儿,又道:“对了,夫人今天在宴席上说得那番话可是真的?”
讲到关乎杨柳的事,夫人很是激动,泪眼戚戚答:“公子,我从来不说假话,何况那关乎我的夫君!”
看她激动了,如云忙安抚道:“您别激动,冷静会儿好!”夫人果然垂下脑袋,眨了会儿眼睛,泪水珠子滚出来掉到了地上。
“若是真的,那杨柳大侠被诬陷之事就是他们所做。”
“也不全是,那日我见一个黑色衣服,蒙着面的人来见杨树,与他说只要他把那些药材藏进杨柳山庄,便可让他直接做杨柳山庄庄主。”
“药材?什么时候的事?夫人可还记得?”
“记得,杨树想当庄主,我当然记得!是二月十八。”
“二月十八,十七号晚我才从枫华庭回去。”如云低下脑袋喃喃自语,二月十八、二月十九、二月二十……算来他舅舅欧阳千烨是二十号带着那投毒的丫头去杨柳山庄,走时还来看了看,说要找救他性命的解药,当时他可不知他舅舅去的是杨柳山庄,等到杨柳投毒害他性命之事传扬出去才知道他去的是杨柳山庄,但不知为何他回来不仅是两手空空啥也没有,还带了一身火气。如今听夫人这样一说,若是有人提前让杨树把解药藏在庄里,那等舅舅一来,杨柳大侠直接成了杀人凶手!届时必定是要同郝前辈一样成为江湖公敌。不过,那人大概没想到,在杨柳山庄竟然没搜到那些药材,终究是白忙活了一场!只是这可怜的杨大夫人,认定了杨树就是害死自己夫君的凶手,还跑去今儿的宴会上大闹,连自己死活都不顾,这样一个有情有意的妻子,想来杨柳大侠算是好福气!
“夫人为何不把这事告诉杨柳大侠?”
先前如云有好些不理她,她就和月牙说说话,现下这个问题突然被如云抛出来问她,到把她惊了一惊,会儿罢才回来答他:“夫君待人好,况杨树是他亲弟,平日我又素来和他们不和,我说了他不会相信。”
这到不假,像是杨柳大侠的习性。
“夫人这些日子在庄里受了他们虐待,要报仇也不应该直接去大闹宴席。”
杨大夫人甚是无奈,夹着眼泪花儿似是又要掉下来,“我没别的法子了,我一个弱女子,只有这样冲上去大骂恶人一顿,让旁人都看清他的真面目!”
“其实,杨柳大侠并不是受他们所害。”
大夫人听得恼怒了,但却依旧不失她的优雅和端庄,道:“公子这是为他们开脱罪名?”
听出她有些生气,如云将语气换得更加柔软温和,“夫人,他们却然是坏得彻底,但杨柳大侠的确不是因他们而死。”
“你凭什么就这么确定?!”便是如云再怎么温柔,杨大夫人却是更加火气。
“他死在我面前,我知道。”此话他变得低沉,带着伤感,嘴还微微抽动,里面牙龈紧紧咬着唇瓣,眼睛疾恨扭转到桌上的茶水,他拿起来仰起头就一口闷,又使劲儿一个噔在桌上,手依旧紧抓茶杯。对那事,今儿想起来他依旧恨自己,恨自己当时为何不早一步赶到,若早一步赶到,哪里会发生那样的事?
杨大夫人见如云突然变成一副伤心皱眉的模样,刚生的火气也不涨了,反倒是变得难过、揪心,她轻轻在他耳边喊:“公子…”
月牙也看见了,她突然站起来,同样跟着难过,“公子怎么了?”
许是听见了月牙的甜甜声儿,如云把脑袋抬起来,隐藏了低头时的暗淡愁云,又成了先前那幅清风洋溢的模样,说了句:“没事。”
月牙听了这话心里大抵不信,但没有问个清楚,拿着糖葫芦重新坐下,用左手托着左边张脸,两只眼珠子透着疑惑。
如云没有注意她,倒想将杨柳大侠为郝正风而死的事情与杨大夫人说说。话完又过好会儿,打算带杨大夫人去见见杨柳的坟地,半道上月牙被正在满大街找她的爹爹发现,她爹今儿气得冒火,不管她愿不愿意,是硬拉拖拽把她给拖回家了。
二人继续往前走着,到了杨柳坟地,杨大夫人悲伤的泪水花儿止不住,跪下来就哭个不停,边哭边拿张白帕子往脸上擦。她哭了有一个下午,是到了晚上忽然吹来的一阵凉风进了她身子才知道要回去。
正写着字儿的如云此刻放了笔,往门那处瞧瞧,看见远处一片素衣人影儿正往此处来。杨大夫人还未近屋子,就撞上他,后两人一同进了屋子。杨大夫人进屋里坐着,依旧是副悲伤难过的面容,看什么东西都入不了眼。这时这家屋子的主人拿了大碗玉米稀粥来,搁在桌上后说了句话就笑盈盈地回自个儿屋里了。
陆如云现下没有饥饿之感,夫人又只顾着伤心,导致桌上的两碗稀粥一直搁着。
床上跪着难过的杨大夫人跪得太久,便下床走走,不过她还未至桌椅那处,差点就跪到在地上,幸好是如云过来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