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来天气都不大好,不是下雨就是刮风,时时还风雨交加。这日天公又一声怒吼,洒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滴打在湖面,掀起了一阵水花风暴。
靠近湖岸这边有家小店,因着这暴雨又来得措不及防,店家此刻正在着急忙慌地打烊关门。
朦胧雨雾中,忽有一个瘦长人影儿若隐若现,店家起初只当自己老花眼看错了,未料到下一秒那人影儿却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等到人影儿走近来,他才看清那人是个男子,头上戴一顶斗笠,其上的雨水流成雨水帘子挡住他的容颜,身上一身蓑衣也挂满水珠子,正哗啦哗啦地直往底下窜。
男子貌似不想摘下斗笠,更不想走进店里歇息,他只道:“店家可有些白面馒头?”
店家点点头边答:“有,刚热乎的!”
“我买两个。”说着就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摆着给店家瞧瞧。
店家收了铜板转背进屋去捡白面馒头,路上还嘀嘀咕咕地说着话,他这幅样子凑巧让他刚从酒馆回来的儿子看见,他儿子问他:“您老又在嘀咕什么?是不是说我坏话?”
一身酒气窜鼻飞进来,店家右手掌飞飞,很是难受,略带责备的语句从嘴缝里溜出来:“你又去吃酒,等着啊!哪天得把你自己给吃死!”
“哪有这样咒自家儿子的?”他儿子略不爽,翻了个白眼,过了会儿罢,又问:“唉!您先前到底在念叨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就碰上个奇怪的人儿~”店家边说边举起右手在耳朵一般高处挥挥,后继续前走去取白面馒头。
他那大儿子好奇得很,抱着酒壶晃晃颠颠出去瞧瞧,门外的桌椅还来不及收至,所以他一出门就见着那个他爹所谓的奇怪的人坐在靠屋门近的桌椅处,但,他依旧如刚才那般戴着斗笠不摘下。他周身落下的雨水几乎打湿了他坐着的椅子。
大儿子颤颤巍巍走过,特意往他旁边坐下,虽然先前吃酒吃得晃晃颠颠,但他将酒壶却是稳稳当当地放在桌上。
大儿子忽心生一计,喊那戴斗笠的:“兄弟,喝酒吗?”
“多谢,我不喝酒。”戴斗笠的刚合上嘴角脖子上就有一道波动,眼角处的余光也时常聚不回来。
喝得醉昏昏的大儿子此刻稍微有些清醒,竟然能直接稳稳当当不摇不晃地走到戴斗笠的这处好生坐下,“大兄弟,上好的女儿红,我瞧你是个好汉,我给你尝尝,别不给面子呀!”大儿子一说起话来,尤其一连着几串串字,他那嘴角的浓密胡茬就动得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明显。
戴斗笠的看他说话挺好,是个好人,自己又尤其爱喝酒,心下也不多加思索,把那在心底憋闷了多久的对酒的热切渴望给发泄出来,他道:“女儿红!我来碗!”
大儿子听罢大嘴都咧开了,里面白白有顺序的牙齿都瞧得清清楚楚、一颗不剩。他左手掏了两个大碗,噔地一下砸桌上,灌满酒后就往戴斗笠的那处推了一推,那戴斗笠的满心欢喜,一双大手抓起碗就喝,但他喝得不是太舒服,因为他这个喝酒的动作若过了头,恐会导致斗笠掉落。幸好的是几碗下来,斗笠稳稳当当在头上没有掉落。
大儿子忽有急事,放了酒碗,与戴斗笠的说明后就去了,然而,待回来之时却带了一群人。领头的无欲道长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人物,而后便是本地镇江有名的青玉堂堂主西门亭。
道长划空挥动白色拂尘,空中雨水被划开,水花洋洋洒洒,面严词厉吼:“郝正风,你还不束手就擒!”
郝正风坐在小店内,临危不惧,道:“锤子我不知何错之有,为何要束手就擒?”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如此,休怪我无情!”话罢拂尘再起,从天而落的雨水乱了方向,一阵乱窜霎时就似一条潜居水底的蛟龙飞向天空与天雷合一,直向这店里窜去,郝正风惊恐害怕,当下就一阵飞身要逃离,奈何道长那招似天上闪电速快又威力大,他脚躲闪不至就中招,奄奄到地,喷出血水蔓延开去,暴雨此时肆无忌惮地狂打,似尖刀划入,又似利刃锥心,愈下愈烈,越来越强……
血雨交融的淋淋场面闯入素衣黑发的眼帘,似冰川之刃的锋利刀子如花般落地:“我今日就除了你这江湖恶魔!”落地既罢,如风急促的拂尘变成杀人的刀子要划暴雨而下,骤然!且狂然,更是猝不及防之猝不及防!雨水波涛轰然大乱四起,一把弯刀划空穿过洪水波涛直闯入袭来斩断欲划暴雨而下的拂尘,救下了血地里的人儿。
“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他一分!!”她握直了弯刀,周身湿透肃然冷傲立于****中,凌厉到极致、威严到极致、杀气到极致!
素衣黑发的峨眉道长从刚才的盛严转至惊恐,手中拂尘断了半截,整个人全然呆滞木然不敢上前,落荒而逃。
两人带着地上的人儿到了处安全的地儿。悠然好生为郝正风处理了伤口后,裳裳就拿了些白面馒头回来,外面雨大且吹风,她冷得很,把白面馒头放好就坐下烤火,搓搓手掌。
裳裳问:“他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只是得给他找个医馆弄些药材。”
“找个医馆?”脑袋隔着两手臂抵在两膝盖处,“不可能,现在哪个还愿意救他?”
眼下却然不是谁人都敢平白无故救他,两人思定过罢没法子又疲惫不堪,等到衣服稍稍烘干后,到地就睡着了。
二日等到日上三竿后,裳裳和林悠然才从睡梦中缓缓睁眼,渐坐了起来。
“裳裳、裳裳!”悠然使劲儿扒拉着睡眼惺忪的罗裳。
“干嘛呀你?”裳裳讨厌甩甩左手,“嗯~你别动我~”她小嘴嘟嘟依旧没睁开眼睛。
悠然不放弃,“郝前辈不见了!”
一声猛喝,裳裳猛然抬起头,眼睛也霎时就张开,大大瞧着确是不见了郝正风的影儿,“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