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没有辩解,好言对白大夫道:“大夫,有些话,我想单独和苏姑娘说。”
白大夫愣了愣:“谁是苏姑娘?”
苏瑞道:“我。”
白大夫讶异地说:“你不是梦神吗?你也有姓?”
苏瑞白了他一眼:“当然有姓。”她问白大夫,“除了自己服毒,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白大夫道:“他常年服毒,毒入五脏,耗空精气,已经是强弩之末,熬不了多久,若是现在停止服毒再配合药物调理,还有得救,问题不大。但是由于毒性常年累积,想要去除身体里的毒性,普通药物已经没有效力了,需得一些名贵药材滋补,固本培元才是,所需花费不比医好刚才那个人少,甚至更多。”
苏瑞看着卿尘,静如一丝涟漪也没有的湖面:“这个倒不是问题。”
白大夫嗅到了一丝暴风雨袭来的危机感,顺着话题就问金宝:“书籍找到了吗?”
金宝问苏瑞:“少校……我找到了吗?”
苏瑞定定看着卿尘不动:“给他看。”
金宝对白大夫道:“白大夫,请跟我来。”
“好的,好的。”迫不及待远离这间屋子,闲事莫理。
苏瑞慢条斯理地坐到沙发上,好声好气地问:“你什么时候服毒的?”
卿尘平静地说:“下午,趁你不在的时候。”
苏瑞阴阳怪气地说:“哦,那请问您服毒是为了什么?”
卿尘动了动嘴皮还没说话,苏瑞就自顾自地道:“是为了继续半死不活的吊着命,有朝一日混不下去了,回陈宅博同情,求他们重新接受你,放你一条生路!”
卿尘满眼关切,怔怔看着苏瑞,轻声道:“你别生气,被气坏了身子。”
苏瑞冷笑一声,阴冷的眼神投射过去,怒不可遏地说:“下午,是谁指天发誓将不再有隐瞒的,这才过多久,出尔反尔也太快了!你是想告诉我,我眼盲心瞎,信错了人吗?”她当然知道卿尘服毒不是这个意思,卿尘不可能不知道服毒意味着什么,他选择继续服毒伤害自己,一定有他的理由。在苏瑞看来,这意味着不信任她,不信她有能力保护他,不信她说要留下来的那些话,所以才瞒着她继续服毒,另有打算。
卿尘关切地看着苏瑞,轻声道:“不是的,你别生气,我下午……就想告诉你我的一切,知道这些,你才好决定是不是留下来,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
苏瑞讥讽道:“那我真是要感谢你为我着想!”她自嘲道,“看来我做人有问题,我说的话,没有人肯信,想要付出真心,也没人肯要呢,依然服毒走自己的路。那我操得什么心,我走,马上走,绝不多留一分碍你的眼。”
卿尘急急忙忙下床,脚步虚浮乱晃了几下,抓住苏瑞的手,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听我说。”
苏瑞抽回手,看卿尘摇摇欲坠的样子,又重新坐下:“你说,我给你机会,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卿尘重新坐回到床上,看着苏瑞的神色真诚道:“我知道你生气是关心我,气我不珍惜自己,气我不信你。我……不是不信你,我知道,有你在,我这个家在风雨中会鼎立不倒,只是,有些事情我该扛得必须自己扛,不能全依靠你。”
苏瑞冷哼了一声:“说白了,还是不信我”。
卿尘缓缓摇头:“不是的,我是为了……让你没有那么大的压力,若是有朝一日你离开,也少些牵绊。”他叹口气,慢慢地说,“我从记事开始就在勾栏长大,那里的人都很可怜,每个人被……命运欺辱得那么惨,自保都艰难,却依然尽心待我,呵护我成长。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比真心更可贵,你的善心我视若珍宝,怎会随意践踏。”
一句短短的话,卿尘说得甚是艰难,仿佛灵魂都在颤抖。
苏瑞一股怒气一下烟消云散,静静听他道来。
卿尘想起勾栏的日子,总是难过得头疼,他一想到那些照拂着他却自身难保的女子凄惨的下场,总是疼得头要裂开一般,他缓了缓才继续道:“我回到外公身边,以为从此无忧,却慢慢发现,这里是另一个地狱。我在勾栏,过得不如牛马,却有一众姨娘的真心,我的心时常温暖。在这里,我衣食无缺,却冷得心尖都在颤,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外公为什么这么对我,不明白舅舅舅母连外人也不如。”
卿尘眼眸颤了颤,紧紧闭了下眼睛,才勉强忍住落泪:“我不停的试探,试探外公是不是铁石心肠,每次,都能看到他眼里的愧疚和后悔,失去我娘,他的悲痛不少于我,对我,也是大大的怜惜和疼爱,只是这些东西都被他深深掩盖,装作对我不在意,我不懂,不懂他为何不敢表达对我的关切。”
苏瑞想起她打上门时陈天河的态度,确实如卿尘所说。
卿尘继续道:“后来,我才渐渐的发现,我的路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堵住,哪里都走不下去,被封在一座房子里,充满着绝望。我曾以为,这是舅舅舅母为了家产针对我,直到这次陈牛发生意外,我才明白过来。”
苏瑞想起白天那两个身份不明的男子,听得入神:“明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