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席的老者愤恨地看着苏瑞:“逼得人自爆其短,这是人做的事情吗?”
陈五好心疼地说:“大哥……可怜你一副慈父心肠,还被人如此诋毁!”
村民中见到平日威风赫赫的陈四喜低眉敛容,都不甚唏嘘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呐,苏瑞身上又多了一层憎恨目光。
苏瑞迎着村民不善的眼神,不为所动:“那是你家的事情,你没教好女儿就只能自食恶果,怨不得旁人。”
陈四喜本来愁容满面,被她这么一说,青筋猛地爆出,他脸上表情僵硬了一会,好容易克制住没有显露怒色。
陈大发指着苏瑞吼道:“说出这种话,你还是不是人!”
有村民摄于她的余威本不愿参与进来,听到她这句话也开始对她怒目而视,苏瑞简直就是犯了众怒,罪不可赦。
苏瑞才不介意其他人的看法,不假思索回答:“我当然是人,还是个好人呢。”她继续道,“就算你说得通,想要上门女婿,那为什么要找卿尘?”
“找谁难道要经过你的同意,你以为你是谁?”有人嗤笑出声。
陈天河问:“为什么卿尘不行,而其他人可以?”他的语调柔和,并没有其他人一般的恶意。
苏瑞冷笑一声,问道:“卿尘住在哪里?”
“村头啊!”理所当然地回答。
苏瑞道:“错,是村口两丈之外,你们特地为卿尘准备的房子。”
“两进的院子他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苏瑞不理,另起一个话头:“村里的集会大庆从来没有他。”
有人理直气壮地说:“他是外姓人,怎么能参加我们村的大庆。”
“村里的福利也从来轮不到他。”
“一个外乡人凭什么享受我们村的福利。”
苏瑞抬眼看着众人,道:“是啊,所有人都排斥他,轻视他,连居住的地方也特别选在村口之外,隔绝身份得明明白白。这份排斥,是村长家带的头吧,若是没有村长点头,谁会轻视,谁敢排斥有头有脸乡绅的外孙呢?陈四喜你既然那么看不起他,从小做贱他,为什么会让他做你的女婿?这么些年的排斥轻视,就这一两个月突然转变?别跟我说是猛地发现他身上的闪光点,觉得他还不错,要他做女婿了,说没有猫腻谁信啊!”
陈四喜被苏瑞点名道姓,好容易才压抑住了怒气。
有一矮胖的男子尖刻道:“你一个外乡人什么不懂就不要胡乱说话,没规没矩的东西,我今天就来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谨言慎行!卿尘是个外姓人没错,但也是大先生的外孙,本来我们都很愿意照拂一个没娘的孩子,但是他做了什么?他想要私吞我们村里的地!小小年纪就这么贪婪不止,认为没有他娘就没有如今的大先生,全家的财富都是他一个人的,还常常欺辱兄弟,口口声声要把人赶走,这么一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们需要对他好吗?”
有人大声附和,义愤填膺:“就是,这不就是养了一个白眼狼吗!”
四周开始群情激愤:“我们要是由得他占田占地,以后陈家村就要改姓卿了!”
“他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得了地还不得全部把我们赶走啊!”
陈四喜很满意村民的态度,幽幽地说:“我并非针对卿尘,只是身为村长,必须保护陈家村村民的利益,这些年我默许大伙针对他排斥他,是要他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贪恋不属于自己东西。即使卿尘是大先生的外孙,我也要如此,好在大先生深明大义,理解我的一番用意。”
陈光桦感叹道:“村长真是一番苦心呐。”
陈四喜朝他摆摆手道:“这算不上什么,这是我身为村长的职责。”他看向陈天河,恳切地说,“卿尘到底是大先生的外孙,这么些年被人排挤和针对,大先生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我也是长辈,也有孙子,怎么会不清楚大先生的想法,怎么能不体谅他的心情。”
陈天河礼貌地报以一笑,并不多言。
陈光桦迫不及待跳出来深表感激:“村长正是体会爹的一片舐犊之情才考虑与我家结亲的。”他瞪向苏瑞,“什么猫腻、什么蹊跷全是无稽之谈!”
陈四喜装模作样地说:“我看卿尘经过这么多年,已经今非昔比,改过自新了,现在很长进了。他从小被排斥在陈家村以外,受了不少委屈,又孤苦伶仃,我想让他做一个真正的陈家村人,补偿他这些年的委屈。他脾气经过多年打磨已经很谦和,和我女儿……”他低头笑了笑,“和我女儿莽撞的性格正好互补,从小我女儿呀没少欺负他,他也不介意,我觉得呀,这就是一段缘分,他能包容我女儿的刁蛮,谦让她,这才起了议亲的念头。”
说起这些事情,陈四喜的脸上是柔和的笑容,一个慈祥的长辈说着一段小辈的趣事,温暖的就好像春日黄昏的日光,既温馨又宁静。
村民大多被陈四喜的一番话感动,几名妇女还湿了眼角。
“呵……”苏瑞轻笑了一声,尖锐突兀。
右席的老者本来赞许地看着陈四喜,一脸骄傲,听到这一声笑,整张脸拉下来,瞪起双眼:“你笑什么?”
苏瑞慢悠悠地说:“笑你们的虚假。”
陈天河问她:“虚假?怎么说。”
苏瑞反问:“不虚假吗?如果是在其他地方,或许我就信了。”
“你又想说什么啊?”有人不耐烦问道。
太阳已经西沉,小院里光线开始不足,最要紧的是,初秋的天气夜晚开始寒凉,好些村民已经感到了寒意,加上又没有吃饭,又冷又饿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审判,等日头全部没入山的后面,最后一丝温暖都会被带走,那时就更加难受了,他们不敢对村长有要求,只敢把气撒在苏瑞身上,希望她早点投降认错,好些隔岸观火的村民都加入进来,声讨苏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