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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精神病患者

俗话说:“男追女如隔山,女追男如隔纱。”可是这话放在老黑的头上好像不太灵,唐果觉得老黑就像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拿到老黑号码的第二天,唐果就给老黑打电话,不接;加微信,不回。忍了一天,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呢?昨天二胖不都和他说好了吗?莫非是看不上我?不行,我得去店里找他核实一下,是不是二胖又捣什么鬼呢。

于是下了班,唐果就直接来到“老黑烧烤”,由于太早,还没几个人呢,老黑就直接拿着菜单过来招待,但是眼神直愣愣的,不敢正眼看唐果,唐果很不满意:“哎?我又不咬你,你怎么不敢看我啊?怕吓住啊?”

“没……没什么,小姐你想吃点什么?”

“现在还不饿呢,来来,你坐着,咱俩聊聊。”

“不……不……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这都没来人呢,来来,坐这,我问你点事。”

老黑没办法,只好战战兢兢地坐到唐果对面。

“我给你打电话,加你微信,你怎么全不理啊?”

“没看到啊,什么时候的事?”

“别装了,哎,我问你,昨天那胖子跟你要电话号码时,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说你,你……”

“说我啥?”

“说你看上我了,让我把电话号码给他。”老黑还真怕对面坐的这个女孩突然犯病咬自己,就没敢说实话。

“哦,真这么说的?那你什么意思?看不上我呗!”

这下给老黑问懵了,怎么回答?说看不上,犯病咋办?那也不能说看上了啊,怎么能和精神病人谈恋爱呢?老黑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哎,我说你能不能像个老爷们啊!怎么这么啰唆啊!看上就是看上了,看不上就是看不上,给个痛快话!”

这时正好来客人叫老黑点餐,老黑赶紧起身忙活自己的烧烤去了,渐渐的人越来越多,老黑忙东忙西,唐果也就抓不住机会找他谈。“这是怎么回事啊?烧烤做得这么好,不会是脑子有病吧,怎么感觉交流有障碍呢!得,先不管他呢,喂饱肚子再说。”于是唐果和正常客人一样,点了餐,自己一人在那撸串喝扎啤,一边吃一边想对策,磨磨蹭蹭,最后终于把所有客人都等走了,看着老黑在收银台偷偷地望着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于是招手把老黑叫了过来。

“老板,你是不是看着我有点不正常呢?”

“呃,没有,挺好。”

“挺好你怎么看我跟看怪兽似的?”

“小姐,今天怎么就你自己一人来了?昨天和你一起来的那胖子呢?你没有亲属跟着可以随便出门吗?”

“哎,你怎么说话呢?我又没病,怎么就不能自己吃饭啊!”

“小姐,你看是这样,这顿饭呢算我请的,你把你亲戚朋友的电话号码给我一个,我给他们打个电话来接你!”

“哎,你这人怎么瞧不起人啊?觉得我没钱吃你的饭吗?”说着,唐果把钱包摔在桌子上!“要多少,自己拿!”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唉!实话跟您说吧,这精神疾病不可怕,只要你有恒心,努力配合治疗,很快会康复的!这大半夜的,你自己万一回不去怎么办啊,赶紧把你家里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

“你,你说谁神经病呢?”

“小姐,昨天那胖子是你亲属吧,他都和我说了,我也非常体谅你的病情,我没有半点歧视的意思,就是这么晚了,怕你回家不安全,没有别的意思!”

“这个死胖子!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老黑!我告诉你!我不是精神病!”

“行啦行啦,你看过哪个精神病人说自己是精神病的?没事,我不会歧视你的!”

“你大爷!我真不是!气死我了!”唐果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轴人解释,拿起钱包转身要走,没想到被老黑给截住了。

“哎哎,慢着,你在我这吃饭,我得对你负责任,我打车给你送回家去吧!”唐果想了想,正好,可以让老爸老妈证明一下自己没病,于是很愉快地答应了,可是没想到,老黑只给她送到楼下,连车都没下就回去了。唐果都快气疯了,实在没办法了,在百度上搜索“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人”,答案五花八门,最靠谱的回答是:去精神病院开诊断证明!

“胖丫!来杯卡布奇诺!”

“怎么啦这是,这么气势汹汹的。”胖丫一边拉花一边问。

“还问呢,还不是你那胖宝贝弟弟!气死我了!”唐果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胖丫说了一通,胖丫听完之后乐得前仰后合。

“你还乐!我都成精神病了你还乐!我是真没招了!装精神病我可能还行!这装正常人……不是!哎呀,都乱了!你鬼点子多,又刚从西藏取经回来,赶紧告诉我,如何才能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人!”

“哈哈,我看你呀,现在就像个精神病人,挺正常一个人怎么跟二胖玩了一阵变成这样了呢!”

“我没心思跟你闹!赶紧的给我想辙!”

“这么办吧,今晚正好我这有个PARTY,回馈新老顾客,你把他一起带来就行了,晚上有有奖问答,你就正常发挥就行,完了我再一解释就OK了!”

“就这么简单啊!”

“你又不是真有病!难道非要去医院开证明啊!”

“好嘞,那我可全拜托你啦!”说完唐果风风火火地告别了胖丫,直奔“老黑烧烤”,为了向老黑表示昨晚送她回家的谢意,决定今晚请老黑喝咖啡,老黑说我这晚上还得忙生意呢,没空。唐果急了,说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要是非得忙生意她就捣乱,把他的顾客全吓跑,最后老黑实在没办法了,还真怕这精神病说得出来,做得出来,终于被唐果生拉硬拽来到胖丫的“饮乐小屋”。

小屋的氛围非常融洽,虽然屋子不大,但色调和旋律使它充满了暖意,二三十个人坐满了小屋,胖丫坐在吧台,手拿话筒正在为大家做讲解:“感谢大家的捧场,今天是小店的百天,也搞一个小小的店庆,回馈咱们亲爱的新老客户,为了今天,我特意设计了一个很好玩的猜歌游戏,这个猜歌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那类,不仅要抢答出歌名和歌手,还要根据歌手的嗓音、气质说出类似歌手的一种饮品,任何饮品都行,茶啊,咖啡啊,甚至酒类、水也行,只要你能说出你的理由,并且得到大家的认可,本店就能免费请你喝三次东西,不知道大家听明白没有,我先给大家做个示范,我在音乐软件上随机放一首歌曲。”

音乐响起:“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天马的星空的生涯,一颗心了无牵挂……”

胖丫继续说:“这首歌是许巍的《蓝莲花》,我觉得他的歌曲就像绿茶里的一杯龙井,清冽、透彻、甘甜、提神醒脑,都说他是灵魂歌者,他的歌就像龙井一样,永远经典,听不腻,喝不腻,永远积极向上,又有龙井般的禅意,听感就像喝龙井的口感一样,优雅与潇洒,总能安静地给人力量。大家觉得我形容得贴切吗?”

小屋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好,那么我想大家也都明白这个游戏的规则了吧,歌名与歌手好猜,但是所对搭的饮品可不能太牵强了,那么下面让我们开始吧!先来首简单的让大家热热身!”

音乐响起。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一辈子都这么孤单,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样孤单一辈子,天空越蔚蓝越怕抬头看,电影越圆满就越觉得伤感……”

“这首歌是刘若英的《一辈子的孤单》。”小屋内马上有名顾客抢答:“她的嗓音与气质与珍珠奶茶十分相似,听上去柔弱甜蜜,却又温暖,偶尔爆发的张力就像奶茶里边的珍珠,十分有质感,歌的听感会让人联想出一幅一幅充满暖意的画面,那种感觉就像寒冷的冬夜,你在街头转角的咖啡厅内手捧一杯热乎乎的奶茶,暖人,暖心。”

“好,说得好!来,大家给鼓鼓掌!我觉得说得非常贴切,你们说呢?嗯,好,那么恭喜这位小妹,您获得了小店的免费喝三次饮品的奖励,可以带你的男朋友来哟。好,我们继续来猜下一首歌。”

“匆匆那年我们究竟说了几遍再见之后再拖延,可惜谁有没有爱过不是一场七情上面的雄辩,匆匆那年我们一时匆忙撂下难以承受的诺言……”胖丫向唐果眨了眨眼,唐果才缓过神来,对呀,我不是得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吗?何况王菲还是我的偶像!于是赶紧抢答:“这首歌是王菲的《匆匆那年》,我觉得王菲的嗓音和气质像是一杯加了冰的陈酿威士忌,王菲的声线一向凛冽,飘冷,非常有辨识度,味道就像加了冰的威士忌一样,清凉而苦涩,细品却历久弥香,乍听冷若冰霜,仔细回味却又陶醉,王菲的歌就像威士忌一样,不能多听,听久了就会醉得流出眼泪。”

小屋内又响起了掌声,唐果看了旁边的老黑,示意:我真的不是精神病!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刚刚唱了三句,老黑按捺不住了,猛地站起身:“这首歌是陈奕迅的《好久不见》,我觉得他的嗓音和气质很像咖啡里的卡布奇诺,温暖而醇厚,却又不失风格,像卡布奇诺一样,不仅有外表上的花哨,还有内在的风度与内涵,你只有用舌头穿过那华丽的奶沫之后,才能体会内心的香醇与柔滑,就像他的歌曲,不要仅仅听表面上华丽的辞藻,还要静静体会内在的哲学蕴涵。”

小屋内在座的人都开始注视这位个子不高、黑不溜秋的中年人,甚至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些体会是从这个长得好似农民工兄弟的口中说出的,唐果更是张着大嘴惊呆了,不会吧!居然和我的感受一模一样!老黑也颇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唐果,这下不要紧,唐果的小心脏就开始咚咚地跳个不停了,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认可我了?认可我不是精神病了!唐果这下无心去听歌抢答了,一心想着要和老黑说话,无奈音乐声音太大,她只好忍着,终于等到游戏结束,唐果才抓着老黑的衣袖说:“老黑,刚才你那段分析实在太好了,十分符合我的口味,简直说到我心里去了!”

“哦,谢谢,你对王菲的评价也十分中肯!”

“这么说,你相信我不是精神病啦!”

“这个……间歇性精神病吧!”

“等着我去找证人!胖丫!赶紧过来!”

胖丫还没来得及收拾现场,便匆匆赶过来:“怎么了?”

“快快!跟老黑证明!我不是精神病!”

“哈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要不认识你,我都不信你精神正常。”胖丫看了一眼老黑继续说,“你好,你就是烧烤店的老板吧,听果儿跟我念叨了,果儿精神上真没问题,上次跟你要电话号码的大胖子是我亲弟弟,他这人好闹,也喜欢开玩笑,你不要当真就是了。”

唐果在这一瞬间终于找到主心骨了,刁蛮地说:“听见没?听见没?这是我证人!我精神没问题!所以你别总那个眼神看我!好像我要咬你似的!”

老黑愣了愣,尴尬地笑了:“哦哦,是这样啊,那不好意思了,我这人认真,啥事都爱仔细较真,上回那胖子和我一说,我还真当真了,实在抱歉啊!”

“嗯,行了,本姑娘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

爱情,从来都不是个时间的问题,有的人二十七八,三十有加,还没对象,甚是恐慌,觉得都二三十年还没遇到合适的,该怎么办啊。其实大可不必,爱情,有时候就是一眼的事儿,遇到了,把握了,就成了。怕只怕你遇到了,却又不敢说;表白了,却又把握不住。很显然,在这方面,唐果做得很好,其实跟二胖说喜欢老黑是因为他的美食是假的,唐果只是觉得对老黑第一感觉很好,眼神、面庞、气质有种特殊的感觉,恰逢也是多喝了点酒,聊天正好也赶上这茬了,顺势就让二胖去要了电话。她本身也没抱多大希望,就是打算先聊着看看,再不济当成朋友,以后来吃烧烤还能打折呢,可是让唐果郁闷的是自己竟然被当成了精神病人,这让她颇不能接受,于是阴差阳错的,为了证明自己是正常人,闹腾着也就和老黑熟了起来。唐果每天下班都去老黑那帮忙打点,顺便解解馋,学学手艺,等到顾客都散了,她再和老黑单独享受一顿双人晚餐,两个人越聊越深入,慢慢地对彼此也都十分了解了。

老黑,原名柯寅,家里是农村的,算上他家里共有三个孩子,他是老大,小的时候家里非常贫穷,无奈家里供养不起只上到初二就辍学了,只好外出打工,于是就来到了唐果、胖丫她们生活的这个城市。刚来时也就十三四岁,属于童工,哪里都不肯收,只好跟同族的一个伯父在汽车修理厂打杂,当学徒,这一干就是七八年,还好柯寅勤快又聪明,这七八年的时间把汽车的基本修理都学通了。有一天柯寅和同事们一起去吃饭,突然就觉得某道菜味道十分好,正好赶上自己那段时间也是工作疲劳期,干得十分腻味,于是柯寅辞了汽车修理厂的工作,在杂志上找到了一家大饭店招学徒工,柯寅又跟着厨师学了厨艺,这一学就又是七八年。从简单的小学徒工一直干到饭店主厨,每月领着将近一万的薪水,对他来说已经是上升了一个生活层次,可是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在上学,等着钱用,没办法,柯寅只好辞了职,自己单干起来,凭着多年的手艺,他的小饭店开得也红红火火,赚的钱除了贴补家用,自己还能攒下一些。由于在外奔波劳累,风吹日晒,所以柯寅的皮肤显得粗糙黝黑,人也显老,看上去要比实际上大上四五岁,因此跟他熟的人都叫他老黑,慢慢就越传越广,他也就给自己的饭店起名叫老黑烧烤。因为常年为生计忙碌,加上家里还是农村的,工作也不稳定,人长得黑且显老,所以一直都没有谈过恋爱,而且老黑的性格内向人又闷,做事极其认真仔细,即使有姑娘吃烧烤时表露出对他的暧昧,他也不敢接受,一是自卑,二是谨慎内向,自卑是因为农村户口,市里没房,肯定会遭嫌弃,谨慎是因为自己一人在城市里闯荡这些年也没少吃亏,没少被人骗,他怎么知道这些姑娘是不是为了吃免费餐而向他抛媚眼的,所以刚开始对唐果也是极其小心,后来经过相处,才对唐果放松了戒心。

唐果是一个没心机、单纯的女孩子,口快心直,有什么说什么,对爱情的态度就是越单纯越好,所以她并不在乎老黑的身世背景、家庭条件,她只是觉得老黑人好,靠谱,有踏实感,又做得一手好菜,所以两个人慢慢地就越走越近,发展成情侣关系。唐果性格外向,没心没肺,而老黑内向,小心严谨,虽然性格反差很大,却极其互补,一到晚上老黑负责烤,唐果负责张罗,本来味道就好,再加上强烈的宣传,小饭店的生意几乎日进斗金,越来越红火。唐果周末时就带着老黑四处逛街溜达,以前老黑平日里就是忙活自己的生意,闲暇了宅在屋里看看电影听听歌,他也知道自己又黑又老,自己都不好意思去商业街闲逛,遇到唐果之后,他不得不陪女朋友去,只好硬着头皮上,刚开始显得很不自然,觉得满大街就自己最老土,而且唐果虽然有点微胖,却很白净,自己走在她身边就更加的不好意思,唐果看出来了,于是接连进了几家店铺,根据老黑的肤色、体形搭配了一身时尚装。俗话说人靠衣服马靠鞍,这一打扮,老黑还真有点气质,就是站在镜子面前照自己时还是不太自然,总觉得自己太黑,跟唐果的反差太大,唐果则不以为然,牵着老黑的手逛遍所有街铺,仿佛在宣传:瞧瞧,这是我的老爷们!你们谁都不准动!一副炫耀之态,带得老黑也慢慢有了自信。

两人逛累了,在街边的小吃摊上吃东西,唐果越看老黑越喜欢,一时兴起,拿起手机和老黑一起拍了张合影,发到了朋友圈里,效仿明星写了两个字“我们”。

唐果却没想到就是这两个字,足已把一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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