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父亲,“会不会是将皇城重宝秘密运至始皇陵密藏?”
父亲摇了摇头说道,“祖先们既然针对此事连续记载了许多年,事情哪里会简单,况且就算宝物再多,也不需要这么久的时间来押运,当下我们已没有闲心深究这些了。目前,如何自保才是重中之重。”
我也明白父亲说得是事实,随即看向案上的“五德丹”,虽然父亲说过已有处置的办法,但这毕竟是皇宫御赐之物,稍有不慎,如果处置不当,反而会弄巧成拙。
父亲看出了我的担心,他宽慰我道,“云儿,事到如今,既然我们已断定姜皇一定会对凌家下手,那么过多的担心就都是多余的了。但在此之前,我们还是要尽力斡旋,争取时间。如果我们能做到凌天大人所说的,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说不定有机会逃出生天也未可知。为父所想其实很简单,我问你,此丹是经何人之手所赠?今天又是什么日子?”
父亲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我不解地回话道,“父亲何出此问,此丹当然是承相大人所赠,作为我今天成人礼的贺礼呀!”父亲听完我回话笑了笑,继续问我道,
“既然是承相所赠之礼,就算是宫廷之物,也应该由云儿你自行处置。那此丹你服不服用,是你服用还是父亲服用或是给旁人服用,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姜皇陛下想看到他想要的结果,我们不让他看到就是了。”
父亲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这的确还是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且很是大胆。还好,于相赠丹之时,并没让我当场服下,不然凌家现在还存不存在都是未知数。可是......我不禁犯嘀咕,只是这样就能暂时逃过一劫吗?如果姜皇铁了心要灭凌家,那有没有五德丹存在又有何区别呢!可以说,这一切都在姜皇的一念之间。
我将心中的疑惑告诉了父亲,但他却不这么看,他说,“为父之前推断过,姜氏之所以会允许凌氏一族存活至今的险恶用心。如今这丹药也是同样的道理。你想想,你之极道命格一出,极有可能是全族再次复兴的希望,如果恰恰就在我们暗地里倾全族之力将你培养成气候之时,姜氏突然发难,置你于死地,亲手将我们全族的希望扼杀,这是比直接夷我们全族还要更痛苦的事情。”
父亲说完后,我这才真正认识到了姜氏皇朝的可怕,惊得我前胸后背透心凉。
杀人且诛心,这便是帝王御下之术么?要么臣服,要么带着不甘和恐惧消亡。这天下有多大?没人说得清楚,天下共有九州,每一州的土地都大不可量,更别说九州之外还有凶兽横行,荒无人烟的无边蛮荒之地。只姜皇城所驻的中州便有浩瀚三千里之方圆,而姜皇城在几万年前就停止了扩建,到如今已有方圆九十五里。姜氏皇朝正是靠着这些雷霆手段治理了这浩大的天下这么多年。
不待我从惊恐中回复过来,天空中却是突然响起了连续如密集鼓点般的闷雷,现在可是青天白日,且正是烈阳高照的时辰,怎会如此反常,总不会要下雨了?
于是我快步行至院中查看,刚到院中,便见管家凌安也正疑惑地抬头仰望着天空。我连忙向天望去,蓝天白云,烈日天空,一切都很正常,只是是那雷声仍然一直响个不停,甚是奇特。自我懂事以来,还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天气。
只是不消一会儿,那雷声突然停息了,来得快,去得也突然,我顿时没了兴致,正准备回屋,只是这时,天空中又有异象横生。
只见凌府正上方,天空之中竟快速汇聚起了一团一丈见方的乌云在那不停地翻涌,并且之前消失的雷声又响起来了,只是此刻更加急促更加震耳。
轰隆隆……隆……隆……
雷声越来越响,到最后就像直接往我耳朵里倒灌一般,直入我脑髓,震得我头皮发麻,耳鸣不断。
“神……神降,是神降!”父亲和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父亲好像说了句什么话,但此刻我的耳朵里轰鸣不止,脑中全都是雷声,哪里能听得清楚。
我努力甩了甩脑袋后,顿时脑中清明了不少,随即回头看向身后。只见父亲和母亲皆呆呆地望着天空之上那朵乌云,两人的脸色惨白如霜,两眼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情绪。父亲的嘴巴像是一直在打哆嗦,颤动不已,又好像是在低声喃喃地在说些什么。我走近父亲身前,他跟母亲好似没发现我一般,还是像之前那样看着上空,只是眼神越来越空洞,那是害怕到了极点的表现。
我被父母亲的样子吓坏了,连唤了三声,父亲才对我有气无力地对我说了一句细不可闻的话,那句话好像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但也就两个字“神降”。
我还没来得及思索“神降”到底是什么,能让父母亲怕到这个程度,便见空中的乌云又起了变化。
乌云当中突然闪现了一团光晕,在整团乌云的中心缓缓转动起来,而且随那团光晕转速的加快,更是带动了周围的乌云一起旋转起来。当乌云和光晕一起旋转到极致之时,已分不清乌云和光晕了,只是正中心的位置确是裂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
突然“咔!”的一声,一道粗大的闪电从那空洞当中倾泻出来,像一条凶残饥饿了很久的毒蟒盯上了美味的猎物一般,只一瞬间便“咚”得一声劈在了我脚前一丈处青石地面之上。顿时闪电所至之处,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周围的青石地面更是满布网纹,一直蔓延到了整个院子的地面,有一面院墙甚至也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缝,很是狰狞。
我被这突然其来的闪电吓得瘫坐在了地上,小腿不停抖动着,我被吓坏了,从小到大,我哪里见过这等景象。刚才那道闪电如果刚好劈中了我,那……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云儿!”父母亲见状,齐呼唤着我急忙奔来将我从地上扶起,只是此时我的双脚哪里还有力气站定。我鼓足力气看了看刚才闪电劈过的地方,那凹面光滑如镜,沙石全无,这便是雷电的威力么。
我此时还在惊魂未定的后怕当中,父亲此时却突然拽着我手焦急地对我喊道,“云儿!赶紧跪下!快跪下!”还未等我有所反应,在我诧异的目光中,父亲却当先一步朝着刚刚闪电落下之处额头贴地跪俯下去,母亲随后也同样如此。他们跪下之后,还不忘一个劲地催促我跪下,只是身体却纹丝不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我见状,不敢再迟疑,刚要有所动作,却见天空中的那团云又有了异象。
只见乌云与那光晕皆慢慢停止了旋转,而后光晕充斥到了乌云的每一处,乌云变成了白云。最后,整团云都亮了起来,光芒大盛,比那太阳光还要耀眼,刺得我眼睛根本无法直视它。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我永生难忘!
一道约一丈方圆的白色光柱自那云下喷薄而出,只一瞬便砸在了地面刚才闪电击过的位置上,并带起一阵猛烈的狂风乱舞,吹得我差点再次跌倒。只是光柱不间断地从那云中落下,好像无穷无尽,且光柱持续了多久,狂风便刮了多久。特别是那白色的光柱就如先前那云一样,光华万丈,极为耀眼,我唯有用双手挡住部分光芒,眼睛看向一边。
几息之后,我透过双手指缝,隐隐约约好像看见光柱里有一道模糊的黑影生出,随后,黑影逐渐变大,越来越清晰。
那是......人影?我心生恐惧,怎么可能。此时我也不顾那刺眼的光芒了,立即撇开手,眼睛直视那光柱。随后我吃惊地发现,那白色光柱里确实有着一道人的轮廓“站”在地面上。
这时,那白色光柱的光芒了好像慢慢变弱了不少,气势也不像先前那样磅礴了。渐渐的,风止云散,光华消逝,一道高大威严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此人极为高大,我可能堪堪只到他肩部高度,要知道我之身长已近八尺,此人最少有九尺之高。
只见他全身裹在一件极为宽大修长的明黄色长袍里,单手背于身后,袖摆无风自动,其腿不可见。长袍上似有金线锈成的山河社稷图环饰其上,并伴有名贵宝石制成的日月星辰作为点缀,极为亮眼。他头发为妖异的紫色,束好后的发髻收于一顶璀璨的华冠之下。只是他面部却是戴了一个黄金面具,看不到其真容,只有眼部的位置留有两个可供视物的小孔。
到了此时,我哪里还猜不到此刻正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何方神圣,这也是我此生第一次见到姜皇本人。谁能想到姜皇会亲至,还是以这种所谓”神降“的方式出现,令我震惊得无以复加。我不顾一切,狼狈地拜倒在地,此时什么家族仇恨,身家性命皆被我远远抛在了脑后,我脑中现在唯一的一个想法就是臣服膜拜,就好似天性使然,就如蝼蚁对苍天的敬畏之心,我是真的害怕了。
是的,“仇人”的出现,并没有让我热血沸腾,让我生出斗志。我像奴仆一样跪俯在他面前一动不动,我甚至连偷看姜皇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此刻,我恨透了自己。
父亲微微起身后呼道,“微臣凌海……拜见陛下,不知吾皇亲临,微臣惶恐,请……请陛下责罚。!”说完,父亲再“咚”的一声一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片刻之后,我分明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气。
姜皇却好似没有听见父亲的声音一样,仍就就静静地站立在原地如擎天之柱一般高不可攀。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姜皇从出现的那一刻起,目光就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身上,我身上犹如有千斤重物,压得我无法喘气。
突然,我感到身上的压力一松,而后便听见一道虚无空灵的声音响彻在整个院子中,”罚?凌海,你之罪,当诛!“
姜后语毕,空气中便传来了一阵阵噼里啪啦刺耳的声响,我眼角的余光还瞥见有丝丝游离的电光不停闪现在空气中。我清楚的感觉到全身的汗毛皆竖了起来,还没等我弄清发生了什么,只听不远处传来“啊!”的一声大叫,随后叫声嘎然而止,空气到处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我突然想到,那声音?是管家凌安!他怎么了?
”咚咚咚......“又是一阵急促的磕头声响起,只见父亲边磕头边呼到,”请陛下恕罪,万般事由,皆是微臣一人的罪责,与府上其它人无关,望陛下明察!“父亲说完,头再重重一磕到地,空气中的血腥味更重了,我的心不禁隐隐作痛。
”你们凌家世代深受天恩,朕亦赐你高官厚禄,怎料你不仅不知感恩,竟还想妄图欺瞒于朕。你可知朕兼听天下,众生无不在朕的注视之下,普天之下,没有什么事情能逃过朕之法眼?”姜皇说完,空气中又传来了之前那种声音,只是这回那电光的光芒更盛。
父亲现在哪里还敢回话,凌安怕是已经化为飞灰了,只得继续跪在那里,任由姜皇处置。
奇怪的是,空气中突然安静下来,电光也消失了,随后姜皇威武霸道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以为朕会把极道命格放在眼里?你以为你们凌家能翻起多大的浪?你以为你们还有机会问鼎天下吗?你以为除了我姜氏,还有谁配享天下共尊之天命?还有谁,有此大能,把天下治理成这般景象么?“姜皇连续向父亲发问,皆字字诛心,说到最后,姜皇的声音比那之前的晴天霹雳还要震耳,父亲母亲我不知道,也不敢看,反正此时,我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此时,院子里静得可怕,空气像凝固了一般,让人不禁想要逃离。
“朕遣承相赐丹,本就想看看极道命格之人的神奇之处,所以特赐下造化,如果此子堪用,将来也好为为朝廷为社稷出力。怎料,哼!你却生出小人之心。”姜皇道出了赐丹的原委,只是,事实是否真如他所说的一样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你虽罪不可赦,凌氏全族也本应立即清除,但朕素以宽仁治国,所以朕改变主意了。今日朕就给你们凌家,给此子一个机会。”说罢,姜皇便朝我走来,我甚至都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恍惚间,我便看到不知道何时,眼前出现了姜皇长袍的下摆,接着姜皇突然用不容质疑的口吻淡淡地说道,
“此子,我带走了!”姜皇语毕,只见之前消失的白色光柱又神奇地出现了,此时正围绕在我与姜皇的周身。几息后,我突然失去了重心,之前一直跪着的身体竟然舒展开缓缓朝空中飘浮起来。我吓得刚想喊出来,只见这时,身旁的姜皇周身不知从哪滋滋冒出无数小蛇一般的雷电,正在竟相游走。随后,所有的雷电皆朝姜皇右手掌汇聚而去,形成一个硕大的雷电光球。姜皇遂手掌托着光球随意向头顶一推,光球便化为一道璀璨的光柱击向上空。接着周身的光柱便迅速收拢,拉扯着我和姜皇极快地向更高空飞逝而去,我被突然出现的强大力量搅得七晕八素,身体都快被扯断了。在失去知觉之前,我隐约间听到了父亲的急切的呼唤和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随后,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