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沉听到声响猛然回头就见她趴倒在冰凉的地面上,心脏猛地一缩大步垮去一把将她拽起时,见她神色有些慌张,以往清澈的水眸中暗淡无光,有些焦急道:“怎么了?”
在冷沉方才将蝶雪拉起的刹那,她一双玉手就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无光的眸睁的硕大,惊恐万状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眼前会一片漆黑?这是为何?我是不是看不见了?我是不是看不见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的眼睛怎么了……”蝶雪惊恐得声音都在颤颤发抖。
冷沉深不可测的黑瞳中呈现出慌乱,黑如刷漆的浓眉紧紧锁在一起,急急问她:“你到底发生了何事?”说话间已抓起她的手腕探起脉来,他浓眉越锁越紧:深红毒针?随即抬手凝聚内力覆于她的背后,急赤白面的吩咐到:“莫轩,去找莫雪拿深红毒针的解药。”
“是!”
蝶雪只觉头脑开始昏沉,有些昏昏欲睡,她缓缓闭上双眸,紧紧抓住冷沉衣襟的玉手逐渐松懈,臂膀却被一只大手紧紧钳住捏得她生疼……而此时后背源源不断的传来一股热流,令她清醒了些许。她无力的缓缓睁眸侧头看去,只见冷沉苍白的脸上汗流满面,她捏紧衣袖抬手想要为他拭去额上汗珠……
耳边却传来冷沉低低的声音:“别动。”
蝶雪半睁的眸瞧着他额边的汗水一滴滴流下他的眼尾,再到他的鬓角,又沿着他俊俏的面颊缓缓流到下巴,落下……
嘀嗒……
……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
她……她看见了!她又能看见了!嘴上无力心下却在狂嚎:她能看见了,她又可以看见了!她半惊半喜的瞧着汗流满面的冷沉,半睁的眸中写满了感激之情。
冷沉收回内力,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身子有些不稳脚下踉跄两步。蝶雪急用自身仅剩的微薄之力支撑了他一把,抬手用自己的衣袖给他缓缓拭去了额上汗水……冷沉一把抓住她的玉手,眉头紧锁的问她:“你是如何中的毒?”
蝶雪抱头苦思,她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中的毒,虚弱的声音对他说到:“我也不知道?今日都如往常一样,也没吃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对了,只是碰到了你姨娘,说了两句话就没什么了?”
冷沉面上愈加冷漠,冷笑道:“哼,应该早猜到是她。”
蝶雪摸了摸耳后仍虚弱道:“难道……她当时就给我下了毒?”
冷沉向她玉手揉摸的耳后瞧去,一点深红的针孔印记,就是这里了……
他一把将蝶雪打横抱起,迅速奔向云中阁,将她轻轻放到软塌之上,取出她常带于身边的那把精致匕首,轻柔的在她耳后划过一道细细的口子……
耳后顿时一道刺刺的疼痛袭来令她轻“嘶”一声,而此时耳边传来了一声温柔的:“忍忍。”她惊住了,这是她的幻觉吗?从她见到这个男人起,他从不曾如此温柔的和她说过话!他一直以来对她都是淡淡的,最多的也只是嘴角微翘而已……就在此刻一片柔软的冰凉覆在她的耳后,然而却又有一股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后,鸢尾花香在她的鼻尖环绕,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脑中就已经一片空白……只听见自己的心脏突突……突突的乱跳,就似要破胸而出一般……记不得刚刚自己正在想着什么……也记不得该有的疼痛……她就那样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侧着身子看不见他,她看不见他为她吸毒时的样子有多焦急……她亦不知道她中的毒有多厉害,如若慢了半分她的小命便会没了……她更不知道接下来的几天,他将要耗费多少内力来压住她体内残余的毒素。
冷沉起身坐在塌边将她耳后的血迹擦拭干净,轻轻抹上止血膏。勾人黑瞳冷漠的盯着她,低沉着声音吼问道:“你与她碰面,为何没有告诉我?”
蝶雪愣愣的僵傻在塌上,她看不懂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明刚刚还是那么温柔……难道真的是她有了幻觉么?前一刻她又是紧张又是感激,后一刻她被他的冷漠震怒:“还不是你,非押着我听你安排。若不是你,我怎会在这天一门?若不是你,我怎会走如此远的路,去那个破亭子陪你用膳?让下人们传言我是如何如何极爱着你?若不是你,我又怎会碰上你那专程来瞧——我这极爱你的贴身侍妾的姨娘?而今又怎会中了这毒?”一双眸第一次没有忽闪的直视着他的勾人黑瞳,不!应该是怒视。委屈的泪水在她的眸中打着圈儿硬是没有掉落,却显得她的眸更加水灵得如一弯泉水。
冷沉被她一口气喝成的指责愣到,对着她,他为何总是被愣到?但是她说得也没错,确实是他,这一切都是应他而起。要不是他爹冷天听那女人蛊惑,说他因月儿之事恐怕患了断袖之癖,非让他取了那女人的侄女——毒冥教圣女冥仙儿……既可堵了这悠悠之口又可让这两大门派亲上加亲合二为一更是强大。
他冷沉是谁,这权衡利弊之事与他何干?自是不应,就算他冷天前来稅说也不得应。可不料他那身患痨病的娘拖着一身病体前来劝慰,让他在为娘的有生之年成亲。其实他知道,娘也担心他是否真患了那断袖之癖?让娘放心不下。他别无它法,他必须找个女人让病重的娘安心。
所有碰触到他的人都会让他厌恶,烦躁得大发雷霆……只有月儿和莫雪让他不会如此发怒,可月儿已经离她而去,不再要他,心中一阵触痛……而莫雪,那个死士女医,虽然是他冷沉的死士,只要他说一声莫雪绝对是答应的,可他视莫雪为自己可爱的妹子,他做不到与她同塌而眠……这该如何是好……而却在不经意间他想起除了月儿与莫雪,还有一人就算碰触到他,也会让他怒不起来,甚至还会让他有些不舍的人——她就是大婚那夜的那个女刺客……正想着怎么才能找到她时,却在这机缘巧合之下他们再次相遇,于是他便将她拉入了这趟浑水之中!
冷沉熟视着她清澈如水的眸中泛滥着泪水的委屈,却又锁陷住泪水的倔强。他勾人黑瞳终闪现着歉意,他的心软了,将她一把拉入怀中紧紧拥住。一股香气扑鼻,又是那股幽兰香,他记得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就是这股幽兰香……他深吸口气,香气入腑犹如清泉,他缓缓说:“今后,我必好好护住你。”
蝶雪僵住的身子被他紧紧拥住,鼻尖环绕着他的鸢尾香,她有些沉迷于这个怀抱。她僵硬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般不能动弹,只是眼前瞬间又是一片漆黑,头脑再次昏昏欲睡,她僵硬的身体有些发软下滑,却被他紧紧抱住。身子不停地发抖,她好害怕,没等冷沉说话,她便虚弱问他:“我会死吗?即使不死,我也不要做个活着的瞎子……”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落在他的手背上,触动了他的心……
他将她放回到软塌上,低低在她耳边细语:“我绝不会让你失明。”坐上软塌将她扶好,双掌凝聚出强大的内力,帮她压制毒性。
蝶雪只觉背后那股暖流绵延不断的穿入体内,又再次令她清明,不再昏沉。那他,是不是又如亭中时那般汗流不止?
良久,他收回手将她放平,自己则躺在蝶雪的身侧微闭双眸,没有说话。
蝶雪侧头瞧着他疲惫而又满面汗珠的苍白俊颜,再次伸手为他擦拭着汗颜,也擦拭着方才他为自己吸毒时唇边残留的一抹血迹,这次他没有动,他只是张嘴说着:“好好歇息,切忌以后不要再如此激动而激起了毒性。不然,我会很累。”
蝶雪乖乖躺好,再侧头瞧他,却见他嘴角似是微翘?她眼花了么?用手肘撑起半边身子再瞧他,却见他张嘴:“躺好。”
她只得又乖乖躺下去,耳边响起他低低的声音:“等我休息一阵,便去找那女人要解药,不过要到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你放心,我已经让莫轩去飘零峰取解药。虽需要些时日,只要将你体内那剩余毒素压制住,便无大碍,所以你不要离我太远。这往日里练的舞蹈功底,毒素未完全清掉之前就不要再练了。还有,这云中阁如果没有我的吩咐,是不会有人来打扰的,所以现在便好好休息吧。”
蝶雪此刻可是被他真真的真真的惊到,这是她有史以来听到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她咧开嘴笑了,心里有些暖,他似乎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漠了,她很开心,开心到忍不住咯咯的轻轻笑出了声。
冷沉睁眸侧头瞧她,笑什么?中毒了还笑?方才还在哭的,俊颜上显现着四个大字——莫名其妙!蝶雪瞧着他如此表情,咯咯的笑得更甚。
冷沉盯着她如此眉欢眼笑,他的嘴角也渐渐翘起,侧身用手掌撑着头也不语,只是紧紧的盯着她的笑颜!
蝶雪咯咯笑着,清澈的眸在瞬间对上那双勾人黑瞳时……她有些懵,只觉刹那间整个云中阁特别的安静,静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他与她仅隔一个拳头的距离,而那双勾人黑瞳又是那样明亮且深不可测,眸中闪烁着点点星光,似是要将她的魂魄尽数吸去……蝶雪的脑子里愈加的懵……他动了,那黑瞳动了……他一点一点的向她靠近,一寸一寸……蝶雪猛地紧紧闭上双眸,双手紧紧握着拳,脑中全是白茫茫一片,她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自己的心豪无规律狂乱的跳动着,好似有千只小鹿在她的心脏里狂奔……
冷沉熟视着她,嘴角扬起戏谑的笑意道:“怎么?毒,又发作了。”
蝶雪睁眸瞧他嬉笑的样子,顿时面色大红,直红到耳根,她翻身背对着他,尴尬的恨恨道:“想不到,如此淡漠的少主,也喜欢戏耍别人来玩儿乐?想来这天下男子,除了驿哥哥和爹,也没几个好的。”
听了她说的话有些错愕,冷沉平躺下去,收起了笑容:孤独如他,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今日此举止!为何每次见她就想戏耍一番呢……他长叹一声后说:“你的驿哥哥可是个好男人?”
蝶雪积极炫耀着涵亚驿,势必打击他方才的失礼,来掩饰自己刚刚的羞涩:“当然啦,驿哥哥英俊潇洒而且又格外的疼我护我。我觉得除了我爹,他就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了。”
冷沉不知心下为何有些沉,他闭眸不语似是睡着了一般。蝶雪见他不语,也以为他是睡着了,便捞了被子将他盖好也将自己盖好,就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分,天边泛起一道红霞。瞧瞧身侧冷沉早已不在身边,她半坐起身子靠在塌上,看着窗外的晚霞在想着什么……
这时门开了,安萍端着饭菜进来,不冷不热的说:“姑娘用膳了,姑娘以后有什么事就叫我,往后就由我来服侍姑娘了。”
蝶雪知道必是自己中了毒,所以他就给她配了个使唤丫头?可这个丫头不好使唤吧?她嗯了声又问安萍:“你家主子呢?怎么今日不在云中亭吃了吗?”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