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消了疑虑,面上挂起一丝笑容:“看得出来沉儿很喜欢她?”冷沉语气淡淡:“门主既然知道,那便请门主不要再夺人所爱!”冷天听闻面色一沉:“沉儿还在为月儿之事耿耿于怀?”
冷沉起身走到窗边抬手推开窗户,毫无情绪的勾人黑瞳眺望着远处仍淡淡说了一句:“沉儿不敢。”冷天捋捋长鬚,他也不想再提及月儿之事,便转移了话题:“这丫头的举止不似普通丫鬟,沉儿可查清楚了?”冷沉俊朗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神情的说着:“自是知晓,这个就不劳门主操心了。”冷天掌按桌面面容瞬间严肃,怒目凝视着他:“沉儿一定要与为父这般说话么?这丫头你留下做妾为父不反对,可仙儿的身份你也知晓,为父也是为了这天一门着想,孰轻孰重沉儿理应知道。”
冷沉转过身浓眉微微蹙起,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瞳却是淡漠:“这天一门于你来说很重要,于我来说什么也不是,你为壮大天一门一统江湖,歼灭莫家堡全族,这十几年来你又前前后后歼灭了多少家族门派?前不久你又打起端木山庄的主意,若不是你忌惮的影门暗里协助端木山庄,你的手中是否又会有多少条人命喪生?当初你为拉拢焚骨殿势力,夺我月儿……你的行为令人发指,不要将我拉入你的阵营当中……”冷沉此刻已是气血翻腾得厉害激起了毒性,他侧身靠向窗台凝神暗自压下。黑瞳瞥向不远处窗外的纤细人儿提着茶壶缓缓走近,心下才有些平和……她真的是他的良药啊!
冷天按于桌面的掌缓缓收紧,面上隐含着怒气沉道:“为父雄心壮志何错之有?你竟为一个女子对为父如此耿耿于怀?月丫头那是她自己恳请为父,让她去伺候那焚骨老头,为父只是做了个顺水推舟的人情罢了!倒是你对她恋恋不忘,她又何曾记着你了?真是妇人之仁!”冷沉一瞬怔愣,嘴边勾起一记冷笑,竟真是她自己要去的?只觉喉头一阵腥甜上涌,他强制压下……
吱呀一声蝶雪推门而入,看着二人面色有些不善,小心翼翼将茶壶放到桌上,刚想说什么却被冷沉一把拉出门外,向云中阁而去……徒留冷天一人在房中叹息:他冷天怎么就生了个如此妇人之仁的儿子!
蝶雪被冷沉拉着一路小跑,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也瞧不见冷沉面上是何神情……只瞧着他背后长长青丝在寒风中乱舞,青墨的发尖时而拂过蝶雪俏丽的脸庞……纤细的玉手被他紧握于掌心,虽然是只冰冷的大掌,可在她的心里却似是感觉到了阵阵暖意……此时此刻她却是有个想法……她希望时间若是能够静止……希望脚下的这条小路若是能够走不到尽头……
刚刚踏进云中阁内,冷沉便是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吓得蝶雪心脏漏跳一拍,她惊呼:“你怎么了……”冷沉一手将她推开,她怔愣……这是他第二次这样推开她……
冷沉缓缓踏近桌边死死盯向那盆立于桌面上的鸢尾,黑瞳中尽显着愤恨与幽怨……又是一口气血上涌喷洒而出,血——喷洒在还未开出花的鸢尾上,染红了它的枝……一双黑瞳紧紧盯着那株染红的鸢尾,眼前尽是那个女人决绝的脸庞……
“沉,你我缘分已尽……”
“沉,你我缘分已尽……”
……
耳边那个女人的声音油然而生,心下愈加愤怒,冷沉大掌一挥将那盆鸢尾飞射出去,嘴边勾勒出一记冷冷的笑意缓缓倒下……见如此情形,蝶雪俏丽的面容被吓得惊慌失色,连忙扶住冷沉探向他的脉,他还是喝了,喝了那杯她忘记倒掉的——茶!
蝶雪急忙掏出解药喂冷沉服下,扶着他到榻上躺下,帮他擦拭着唇边的血迹,清澈的水眸瞧着他微阖的眼,心下无奈的紧揪着……她所下的毒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如此快便发作的,想着他方才的怪异举止深深叹了口气,想必又是那位‘鸢尾姑娘’吧!除了那位‘鸢尾姑娘’还会有什么事能让他的情绪会如此波动,控也控制不住呢?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其实他……一直都是那位‘鸢尾姑娘’的……
蝶雪觉得如今的自己甚是可笑,原本无忧无虑活泼快乐的她,如今与他相处仅仅一个月,她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如此的不像自己……抬起玉指摸向自己颈后的那枚雪花印记,这藏于青丝下的颈后印记是她自娘胎里出来便存在着的!也不知她喜欢雪季是不是因它的缘故,她只知这一生她向往活得如这颈后印记那般……如冬季里雪花那般,悠然自得的在空中随风飞舞无忧无虑,不疾也不徐!
可是……如今……
她甩甩头伸出食指指着冷沉的鼻子嗔怨着:“从今往后你——冷沉,不要再在本姑娘的脑子里晃来晃去,本姑娘打算从今日起便将你‘驱逐出境’了,明白吗?”见他微微一动,嘴里低喃:“别走……别走……”蝶雪一惊忙收回了纤指,他的眸却不曾睁开……玉指又不自觉抚上他微蹙的眉,低低叹着气……是梦魇了吗?……想着他在梦里与那‘鸢尾姑娘’也不知是怎样情形……
蝶雪无奈苦笑起身将屋内收拾了一番,唤来安萍重新找了个盆底,瞧着安萍急切的模样,蝶雪只是伸出食指比在唇间轻轻“嘘”了声,便将地上散乱的泥土与那株鸢尾仔仔细细装入盆底中,再浇了些水然后小心的放到桌上。
一旁帮衬的安萍终是忍不住了,急乎乎的问蝶雪:“雪儿姑娘,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这盆景可是主子最珍惜的东西了,如今怎的这般景象?这……这血迹是主子的吗?”安萍瞧着垂头丧气的蝶雪,转了转惊慌的眼珠似是恍然大悟,问道:“莫非,雪儿姑娘与我们主子吵架了?姑娘……姑娘伤了主子?”
蝶雪无奈的叹着气趴到桌上,她都记不清今日自己已叹了多少回,嘴唇一张一合有气无力的应安萍:“不是不是拉,我连你都伤不着,又怎会伤得了他……这个说来话长不过他现在已无大碍,安萍妹妹不用担心,你还是先给我弄些吃的吧,我好饿啊。”瞧着她比较放松的语气,安萍虽然放心了些,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却又很是无奈的作罢,不再问了。
蝶雪不知道冷沉与冷天二人在房中到底谈了些什么,令他如此激动?只猜想着谈的必定是那‘鸢尾姑娘’吧!又想着他清晨说的话,不是说要去办些要紧的事么?如今也不知会不会有所耽搁……心不在焉的用过膳后,她倚靠在窗边小手托着下巴,清澈似水的眸呆呆地瞧着窗外出神。
一眨眼已至黄昏,天边里的夕阳周围绕着层层红霞……
蝶雪依旧坐在窗边,安萍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觉着今日的她很是怪异,如此好动的她今日却是静静的足足坐了一个下午……缓缓走近抚上她的肩:“雪儿姑娘是不是在这云中阁憋久了?有些闷得慌?不如让安萍陪你练武如何?”蝶雪突惊回头,瞧着安萍勉强笑了笑:“是很闷啊,可我不想练武……今日心情不好,安萍妹妹有没有其他什么好玩儿的呢?”安萍眼珠子转转,挠挠脑袋有些尴尬的笑着:“好像没有耶,安萍觉着最好玩的便是练武了。”蝶雪撇着嘴摇摇头,又趴向窗台:“算了,你这个武痴小丫头还是不要扰我了,让我再独自待会儿!”
“那好吧……”
……
一个在窗边呆若木鸡,心里脑中纠结的是躺在床榻上的那人;一个在里间床榻之上迟迟未动,心里脑中念的却是另一个女子……
冷沉原早便醒了,只是心中的怨恨还未散去,他不想动,亦不想已如此面貌见到任何人。那双悲凉的黑瞳中写着满满的决绝二字,这是他五年来第一次下定决心,从今往后他冷沉不再思念月儿,不再痴痴的等她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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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山庄,水晶帘里躺在榻上的绝美人儿微微醒转,玉儿便迫不及待的唤着:“玄公子,玄公子,青儿姑娘醒了,青儿姑娘醒了……”
菱月玉手撑了撑坐起身,不一会儿便看见一抹青色入帘,冰清的眸瞧了瞧眼前为自己把脉的这个男子,只见他微笑的面上总夹杂着一丝疑惑之色,独自说道:“脉上看似平和无甚大碍,怎么总觉着哪里不太对劲呢?”林玄抬起头微笑着问她:“青儿姑娘可有什么不适的感觉?”菱月收回玉手,声音清冷回他:“没有。”林玄为她把脉的手僵在那里,他也不计较只浅浅一笑:“也罢,姑娘应该饿了吧!”转身吩咐玉儿去弄些清淡的粥膳过来,玉儿立马便去了。
菱月昏睡得久了,才醒来头有些晕呼呼的;大概是没吃什么东西,全身也使不上什么力气,她缓缓倚靠在床壁上,冰清的眸盯着林玄:“你们为何救我?不会不知我是残月宫的杀手吧?”林玄耸耸肩勾了勾嘴角道:“诶!可不是你们,是他要救你的,也知道你是残月宫的人,残月宫宫主害人于无形心狠手辣,若是我决计不会救你。可谁让你是我们庄主的女人了?庄主既然发话要救夫人,谁敢不从!”
菱月眸光冰冷射向林玄:“谁是你们夫人,少在那胡说八道,端木西在哪?”林玄被她冰冷的眸光瞪得有些发寒,眸光撇向门外不看她:“姑娘莫急,我们庄主现下忙于正事,晚点便会来看姑娘。姑娘还是先吃些东西,补充些体力吧!”便吩咐才进门的玉儿喂菱月吃粥后就出去了。玉儿刚刚拿起瓷瓢便听见菱月清冷的声音:“我自己来。”玉儿便将粥碗小心递与了她。
一碗热粥下肚,菱月觉着身子好似没有方才那般虚了。她掀开软被想下床走走,玉儿见状忙去搀扶她:“姑娘小心些。”伸出的手却被菱月挡住,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不用,你先出去。”见她如此倔强倨傲,玉儿无奈只得退了出去。
菱月刚一着地,腿脚有些发虚,应是躺得太久了吧,她踉跄的走了几步,便瞧见一个身着月白服的男子进来,男子面上挂着以往的一脸坏笑招呼道:“哟,青儿都下地走动了?来来来,才下地有些吃力,让为夫扶着你。”说着便拨开水晶帘,伸出大手快步走向菱月,菱月伸指直锁他的咽喉,端木西一把握住她的玉手,将她环抱胸前,深吸一口气在她耳边轻语:“青儿身上的味道,真是其他女子不可比较啊!”
菱月挣脱不开怫然而怒:“无耻下流,放开。”端木西笑得很无辜一般:“本庄主一没有剥青儿衣服,二没有给青儿下媚毒,何来无耻下流?况且本庄主经历了九死一生,才把青儿从那女妖婆手中救出,青儿一见本庄主便锁本庄主的喉,着实令本庄主很是心痛啊!”端木西松开菱月,面上带着一丝苦色:“青儿既然如此不领情,那就算为夫自作自受,已死在了救青儿的那日吧,来!”说完便将菱月的玉指放在了自己的喉间,星眸微闭视死如归一般。
菱月怔愣了一下,如今还会有何人会这般潜入虎穴去救她呢?焚骨殿主已死,天一门少主冷沉却是她一手推开……冰冷的眸瞧着救出她的端木西,确实有些于心有愧,她撇开眼眸抽回玉手,拨开水晶帘伴着一道清冷的声音:“少在这惺惺作态。”慢步走向桌边坐下,冰冷的眸看向门外已入夜的景象:“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更不会以身相许,还望端木庄主往后不要再胡说八道。”端木西又堆起了往日里邪恶的笑颜,纤指拨开水晶帘也来到桌边坐下,一手握拳慵懒的撑着眉尾处:“可是,本庄主就偏偏喜欢青儿的冰冷孤傲,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个性,对本庄主来说很有挑战性啊!本庄主一定能夺得青儿的心,那时便让青儿自愿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