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张巨大的网,从四面八方慢慢的将整个天空拉拢。天边的那抹红色褪去,留下的是一片黑白,混杂不清的景象。窗外弦月如钩,夏虫脆鸣,几许繁星陪伴闪烁着冷月。
皇宫偏殿内灯火通明,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交谈着,才到的几人在偏殿中找寻自己的位置。
“国师大人到。”尖锐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袭黑衣的宫御祁。
他的神色冷冷清清,一双如深海般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彷如这世间一切事物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国师大人。”坐在席间的人站起来拱手行礼。
“起来吧。”
“谢国师大人。”
宫御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身旁的丫鬟替他倒了杯茶。
宫御祁举着茶杯,平静的看着底下的人群。
“南辰四皇子到。”
众人停下手中所做的事,纷纷转头看向殿门口。
席槿月一袭红衣,领口袖口镶绣着黑金丝边竹纹的滚边,腰间同样束着红色黑金丝的锦带,三千青丝半扎半散着,仅有一根白玉簪点缀其上。
清秀的黑色眉线之下,那双眼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蕴涵着波澜不惊,从容淡定。漆黑的眼眸中,不掺任何杂质,如深山中一泓清泉。
又黑又浓密的睫毛在烛光的照射下投下一层淡淡的黑影,红衣衬的吹弹可破的皮肤显得更加的白嫩。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举手投足间充满着优雅的气质。
“那就是南辰质子,这也长得太漂亮的吧。”三两人交耳道闲言。
“就是,把这么漂亮的小人儿送到东离,南辰皇帝那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得。”
“要是他是我儿子,我才不会让他出来祸害人家小姑娘呢。”
“哈哈哈,就你这小心思。”
“可惜了,这么漂亮却是个废物。”
“这姿色送到三宫去肯定有很多人要。”
“哈哈哈……”几人相视一笑。
席槿月从容不迫的喝着茶,污言秽语左耳进右耳出,仿佛他们在说的人不是自己。
“席席……”绯月担忧的看着她,生怕她做出什么不可言喻的事来。
“有事?”
绯月唇角微颤,摇摇头,“没……没事。”
“圣上到,南辰七皇子到。”
明黄的衣角出现在殿门。
“吾皇万岁。”众人齐齐下跪,高呼。
“众爱卿平身。”谢奕江缓缓走到主座上坐下,云桐封跟在谢奕江身后,双眼在众人之间巡视着。
“四哥。”云桐封一看到角落里安静喝茶的席槿月,眼睛冒出光芒,连忙喊道。
席槿月抬眸看了一眼,又低下头,自顾做自己的事。
“咳咳。”谢奕江掩着嘴咳了两声。
云桐封乖乖坐回位子上。
“歌舞。”
殿外,舞女乐师相继而来。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席席,东离皇帝是不是变年轻了?”绯月打量着谢奕江问,“我记得上一次见到他,他不是这样的。”
“不是变年轻了,而是换了个人。”
“什么意思?”绯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五年前,上任皇帝退位,太子继位,国号改为奕。”
“我怎么不知道?”
“我这么知道你知不知道。”
“……”绯月一脸迷糊的看着席槿月。
“时间差不多了。”席槿月看了看天,天色暗沉,几点星光稀疏的点缀在天边。
席槿月看了看绯月,指尖夹着一张符纸,“这里交给你了。”
说话间,席槿月的身影闪了闪,身边伺候的宫女还未看清,绯月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
如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她额上冒着的汗滴,以及发颤的指尖。
皇宫内,红衣少年在砖瓦上不断跳跃着,最后落到一处破烂不堪的宫殿。
歪歪斜斜的牌匾上刻着“冷宫”两个字。
席槿月拿着一块星罗盘,罗盘上的指针直直的指着冷宫。
席槿月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老狐狸,藏的可够深的。”
说罢,抬脚走进去。
门内稀稀的响声,席槿月躲在门外倚着墙,眸光闪了闪,做出一个伟大的决定——听墙角。
“臭小子,你快放开老子。”苍老而低沉的声音似虔吟般缓缓泄出,可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稳重。
“老头,你把东西藏哪了?”温柔的嗓音中带着几丝寒意。
门外的席槿月蹙着眉,摸着下巴,思考。
这声音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老子没有藏。”那声音略显挣扎,“你说的那玩意儿老子根本就没见过,你让老子藏哪?”
“本尊看到了,你进去了。”
“就算进去了,也不代表老子拿了。南宫小子,你可别诬陷好人!”
“好人?”年轻的声音带着鄙夷,他的主人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蓝衣老头,“就你?”
“……”蓝衣老头别过脸,一脸的傲娇,“就算是老子拿的你又能怎样?”
“到时候你还不得拿来给老子?老子只是提早收取而已。”
“白爷爷,这沧澜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丹皇。”
“是吗?”白骨枯冷哼一声,“要是没有老子,在下界,你看谁能解除你体内的毒。”
“白爷爷,你不知道有个词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吗?”
“不知道。”
“……”被称为南宫小子的男子深吸了一口气,“白爷爷,你还是把本尊的东西交出来吧。”
“没看到就是没看到。”白骨枯耍赖皮。
南宫有点无奈,他叹了口气,“白爷爷,本尊和你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赌……下界也有人可以解我的毒。”
“谁?”
“在龙凰学院有一个叫厌尘的少年,他就可以。”
“厌尘?”白骨枯思考着,“没听过。”
门外的席槿月听到“厌尘”两个字,脚下一个趔趄,惊动了门内的两人。
“什么人!?”门内人惊呼,跑出来,四周空荡荡,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投到地板上,墙角落下一片斑驳,边角处留下一枚竹纹玉佩。
南宫沉着眸子,将那枚玉佩捡起,再次回房,白骨枯早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