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夫心里清楚,想要治好白言瑶,仅凭人参是不够的。向白言瑶这样的病患,病机极其复杂,不仅需要调理,还需小心照料。
毕竟人的身体,就像城墙,建造一个密不透风的城墙需要耗费不少心血。但毁掉一座城墙,仅凭一个小小的缺口,就能做到。
廖大夫思来想去,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崔老哥,这除了人参,还需准备些什么?”。
崔散医听闻,存着和廖大夫共同商讨的想法,道:“廖老弟,你觉得煮些复元活血汤,配上六神丸、大活络丹以及乌鸡白凤丸,可行吗?”。
文仁哲听到丹方的名字,心里一紧,毕竟大活络丹,所需药材甚多,调配起来也有难度。而乌鸡白凤丸,所需药材珍贵,很难凑齐。
廖大夫没想药材的事,只是在考虑这些丹方是否可行,出声问道:“在配一剂清营汤如何?”。
崔散医听闻,思考片刻后,也觉得尚可,白言瑶的舌并未出现白苔,是可以服用的,道:“可。”。
廖大夫听闻,也就彻底放下心来,便遣了文仁哲去煮药,对崔散医说道:“多谢崔老哥了。”。
崔散医自觉没有做什么,笑着对廖大夫说道:“严重了,那我先回医馆了,有事就遣仁哲来找我,我自会到的。”。说完,拒绝了廖大夫想要相送的念头,提了医箱就离开了。
廖大夫目送崔散医走出街道后,才回到了屋内,细细琢磨这些丹方,幸好他本身有些积蓄,不然这次还真得去寻那龚盛凯了,还有李家。
廖大夫心里对李家是有些怨怼的,他私下里本就不喜武官,那些武官说的好听是将国家大事放在首位,为国为民,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冷酷自持呢?
俗话说的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白言瑶救了李家人在先,是为恩,是为锦上添花也是雪中送炭。后白言瑶身陷囹圄,李家人不作为,是不义,是难上加难。
且不论是有着什么样的理由,派人过来打探也好,就算是封寥寥数字的手信也好,都比不闻不问要合适。
但让白言瑶吃这个亏,廖大夫是万分不肯的,便给鸠留了言,留了些‘小东西’。
但此时的李府,早已大乱。
李府
李健术刚接到消息就立马找到了正在练习基本功的李寂阳,此时,李健术的脸上早已没了平日里那种悠哉游哉的闲情,是一种如临大敌的肃杀感。
“大哥,出大事了。”李健术是跑过来的,虽然出了些薄汗,但气息很稳健,说出的话也不急不躁。
“慢慢说。”李寂阳听到这话,也纹丝不动,他向来觉得冷静才能处事,所以从小到大都是这副老成的模样。
“有四件事,第一件事,孟家食言了,白言瑶现在生命垂危。第二件事,之前我们想岔了,程府的事和孟家没有关系,是墨一手操纵,就为了舍掉孟家这个‘弃子’。第三件事,龚盛凯杀光了我们派去驻守在贫民窟的士兵。最后一件就是,我们的信物,进不去花阙楼了。”李健术说完,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因为李健术每说一句话,李寂阳的气势就会增强一点,现在李寂阳皱着眉,浑身透出从战场杀出来的杀伐之气。
那种杀伐的气息,极不容易积攒,那是混身都被血侵透了,才能炼出来的气势,是能让空气都变得沉重的气势。
李寂阳现在脑子里都是生命垂危四个字,之前孟家主递过消息,他以为白言瑶至多受点皮肉之苦,哪至于此。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做什么也晚了,更何况廖大夫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大哥?”李寂阳一句话不说的站在那里,让李健术心有余悸,只得伸过头,又小声的唤了一句。
“姥爷可有交代?”李寂阳回过神,首先想到的就是姥爷的态度,之前合家商讨的时候,也曾讨论过这样的情况,不至于毫无准备。
”没,姥爷说让你独自处理。”李健术说着,还偷偷打量李寂阳的神色。
“恩,龚盛凯?”李寂阳能猜到为什么花阙楼将他们拒之门外,但却不猜不到龚盛凯出手的原因。
李家的士兵能在贫民窟驻守,也是龚盛凯同意了的,现下突然撕毁约定,必事出有因。
“他派人来说,我们辜负了他可爱女儿的信任。”李健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头皮发麻,他是万万没想到龚盛凯居然将白言瑶视为女儿。
他们不救白言瑶,是因为和孟向知私底下通过气,但谁会注意这些呢?龚盛凯甚至给过李家机会,因为从白言瑶被抓到获救,整整有一周的时间。
龚盛凯这人,对自己狠,对自己看中的人更狠。他不抢先救白言瑶,也有想操练白言瑶的意思。但李家不救白言瑶,于情于理都处在下风,且无法诉说。
“派人去打听一下,备些药送给廖大夫。孟灼卓现在行踪不定,两家人还腾不出手。花阙楼,白言瑶在就没问题。”李寂阳说的言简意赅,但是李健术却能听的明白。
白言瑶现在肯定需要那些治愈内外伤、贵重又常用的药,他们还有机会挽回一点颜面。而孟灼卓如果救不回来,孟家就会是孟灿阳当家,孟府必自行毁灭。花阙楼,只要白言瑶能成为楼主,李家就还能重获信任。
想到这里,李健术突然激起一身冷汗,双眼飘忽不定的看向李寂阳,道:“这是白言瑶的苦肉计?”
李寂阳听闻,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只是拿着他那墨黑的双眼,看李健术一眼。
只一眼,就让李健术的心,如坠冰窟,思考了一会,才彻底想明白。
这是一盘很大的棋,白言瑶用上了自己所有的人脉,为的就是将他们李家彻底绑上她白言瑶的船。
经此之后,因为他们的‘不仁不义’,就算他们想要扶持其他的候选者,也不可能再得到信任,他们的选择唯有她白言瑶一人。
李家上了船,程家也不可避免,假如白言瑶真的病入膏肓,他们必得派了程家的人过去。
众所周知,程家的好医生极其难求,不仅求的人数众多,而且千金难见。
但换做李家就不一样了,只要李家人出面,程家派过去的必定是最好的一个。不仅能让廖大夫学习到医术,再不济也能记下药方,指不定还能得到些金言玉句。
龚盛凯想必也与白言瑶私下里通过气,仅是杀了些士兵,却没过问程家医馆一句。象征性的对李府施压,却没有其他动作,摆明了是知道事情始末的。
甚至连孟、白两家家都算计了进去,知道孟灿阳暗地里想找机会除掉孟灼卓,便递了橄榄枝给孟灿阳。
知道白夫人极其宠爱孟灼卓,孟向知和孟家必定顶不住压力,就算龚盛凯狮子大开口,孟家也必定得应,说不定还能搭上白家。
经此亏损,孟家也就不足为惧,寒家军?养寒家军也需要家底,这么多口人需要吃饭,孟家哪里还能供得起。
不然孟灿阳一个只知道逛街的深闺女子,哪里会找得到人去刺杀孟灼卓,还让孟灼卓落到了龚盛凯的手里。
如若没有这出戏,孟向知也不至于得知贫民窟的真相,更不至于心慌的给李家送信,想着曲线救国。
如若没有孟府的来信,李家怎么可能不派人去救白言瑶,更不会沦落到如此被动的局面。
虽不知道白言瑶的底蕴在何处,估计是身上藏有那种能让人在濒危时,尚存一息的妙药。
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性命之忧后,所以忍下了万般苦楚与折磨,只为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简直就是一石多鸟的绝佳计策,不仅让人感叹白言瑶此人,心智绝非常人能比拟,甚至李家大哥,都只能望其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