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一个清晨,天边的第一缕曙光照耀到海面上,在层层漾开的波浪中映射出璀璨夺目的色彩。
紧挨着八极岛的海面上现出了一个漩涡,慢慢变大,忽有一条怪鱼从中一跃而出。这怪鱼眼看有二三丈长,背上遍布着青黑色鳞片,在朝霞的映照下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怪鱼的力量惊人,跃出海面高达十多丈,接着身上亮起一阵刺目的光华。等众人晃了眼再睁开之时,哪里还有什么怪鱼的影子,只见头顶上赫然出现了一只硕大无比的大鹏鸟,双翼张开时遮天蔽日,足有十多丈宽。
片刻之后,玄清门两位宫主、吴家信使,以及十多名玄清门弟子已然乘着这只大鸟飞上了云霄之中。听大宫主一介绍,才知道这鸟就是传说中的“鲲鹏”。在水中的时候是一条大鱼,出了水就会变成大鹏鸟,只消振翅一飞,眨眼间就能冲到九天之上,是天下间第一等神鸟。
这次试炼之行出发前,祁子源终于等到了丹堂陈瘸子的通知,于是去拿了一瓶玉黄丹回来。陈瘸子原本炼制出了两瓶丹药,可祁子源坚持只拿一瓶,将另一瓶作为酬劳,这且不说。
话说玄清门一行人清早从八极岛出发,任凭鲲鹏在云雾中自由地翱翔穿梭,似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而此行的目的地——远处在大陆腹地的夜台古城,距他们足有万里之遥。
祁子源等弟子生平都是第一次乘鲲鹏,自然格外兴奋,白琦等人更是在鸟背上来来回回折腾个没完。只有韩梦和陈矜月还是未成年的少女,被周围流移变幻的雾山云海所吸引,携手悄悄地溜到了鲲鹏大尾的边缘上,左顾右盼地嬉笑打闹。
祁子源本想问陈矜月有关陈瘸子的一些事情,望见二人在说悄悄话,也不好前去打扰。正在犹豫的时候,忽然背后有一人轻声唤他道:“祁师弟,借一步说话。”
这声音有些陌生,回身一看竟然是陈灵瞳。只见他漆黑的双眸淡淡地望向一边,眼神沉静而锐利,也没有太过异于常人的地方。
两人走到一边,陈灵瞳低声道:“你和矜月的关系不一般,你们是朋友吗?”
祁子源闻言一愣,点头道:“陈师妹是帮过我好几次,我自然拿她当作朋友了。怎么,师兄有什么指教吗?”
陈灵瞳摇头道:“你不用多想,我是她哥哥。上回大比你让了她一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啊、你是她哥哥?宋师兄怎么没告诉我?”祁子源吃了一惊。
陈灵瞳望了一眼陈矜月的背影,慢慢道:“我妹妹不喜欢我,我也没对别人说起过这个,希望你能帮她保守这个秘密。”
祁子源目瞪口呆地盯着陈灵瞳一声不响地走到远处,独自盘膝打起坐来,隐隐对这兄妹产生了特别的感觉。
……
苍莽大陆的中州上有座名为“夜台”的城池。这座处在荒山野岭中的古城占据了一整片形胜之地。生活在夜台的居民由于交通闭塞,很少与外界发生经济和文化上的交流,因而相对沿海富庶地区来说,这里略显贫穷和落后。
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之中,夜台城原是古代一处著名的军事重镇,而北门外便是一片荒凉又壮烈的古战场。战争结束以后,城内的军民在北门外为捐躯的烈士修了许多坟,之后这片坟地上的墓越来越多,阴气越来越盛,北城门也被称为“鬼门关”。
就在几个月前,这座古城的噩梦降临了。每到夜幕垂下,尽管北门关得严严实实,城里总会有无辜的百姓惨死。甚至有传说北门外的古战场上有僵尸白天出来扑人。
好在旬月以前,城主请来一批道人对全城的城门和城墙施了符咒,又给家家户户发了道士用的驱邪避灾的符箓,之后城内果然再没发生过鬼祟害人的祸事。
可城外大大小小几十个村镇还是遭了殃。
这天冬日的傍晚,杏花村被寒气凝成的薄雾笼罩着,几名结伴的少女从溪边浣纱回来,走在一片幽静的竹林中。天上的皓月被如同轻纱一般的薄雾遮挡了大部分光线,但天真无邪的少女们对这片竹林再熟悉不过,昏暗幽深的深林中荡漾着她们银铃般的欢声笑语。
意外发生了。
少女们正走在小路上嬉戏,突然从路旁跳出一个面目全非的黑影,挡在路前。只见在淡淡的月光下,这人影身体僵直、两眼空洞,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竟是一具腐而未烂的僵尸!
少女们齐声尖叫,一时间被吓得魂飞天外、身体发软,脚步自然也迟缓了,已来不及逃命。那僵尸趁势向前猛扑,伸出卷曲如钩的四指,眼看下一刻就要戳穿少女的喉咙。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忽听“砰”的一声闷响,僵尸竟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岩石,在脑门上砸了个正着。顿时身子一歪,重重地摔在地上。脑浆碰裂,再也爬不起身。
少女们痴痴傻傻地看着僵尸背后之人。只见在朦胧的月光下,这人一身纁黄色宽袍,左手握着一颗散发红蓝两色淡淡光晕的珠子,右手捏住手指,像是在比划一个什么手势。就在少女们惊愕得嘴巴还没闭拢的时候,更古怪的事发生了。
却见那颗珠子上蓦地升腾起一簇炽烈燃烧的火焰,映照出他年轻的面庞。竟然是一个年纪和她们差不多大的青年道士。
黄衣青年心中焦急,催促道:“它还没死,快往后退!”话音刚落,地上的僵尸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一挺身便站了起来。
少女们这下看清了僵尸全身腐烂、诡异可怖的模样,各个被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后退,生怕它再扑过来。
可它再也没有先前那样的机会了。
祁子源将手里的法诀一引,一颗火球立即打到了僵尸身上,随即引着了熊熊烈火,顷刻间将它烧成一块焦炭。
时间回溯到数天前。当玄清门众弟子来到夜台城后,遵循两位宫主的指示,立即开始了本次试炼的首个任务,帮助夜台附近的山村铲除僵尸之患。
祁子源等人虽不一定应付过僵尸,但他们毕竟是道门精英,身怀诸多道法神通,又铭记着掌门真人的谆谆教诲,对此任自然是义不容辞。
众人打点妥当后,当即带上吴家人所赠的一种能感应僵尸阴气的铃铛,分头到城外的大小村镇中,四处寻觅潜伏伤人的僵尸。
这些天里,祁子源盯上了杏花村后山坟地上三个被掘开的坟头和一些动物残骸,据此推断,附近可能有三只刚从墓地逃走的僵尸。他寻踪蹑迹,很快找到了其中之二。这两具浑身白毛、空有蛮力的尸体不太会隐藏自己的行踪,轻易就被解决掉了。可剩下的最后一具僵尸,他找了三天三夜都没能找到。
不久前祁子源偶然路过竹林,腰下系的铃铛忽然响了,这才引起他的警觉。等他在林子里看见那僵尸暴起伤人之时,由于救人心切,来不及用其它手段,便下意识地使出了一门少见的土行法术、“陨石”,这才救下了她们。
话说回来,祁子源见眼前的僵尸彻底化成漆黑的焦炭后,这才安下心来。
少女们回过神后,纷纷绕开僵尸,躲到祁子源身后。
也就在这时,一团灰色的影子霍然从焦尸里冲出,径向路旁的阴影里逃窜过去。不料那灰影刚奔至竹影之下,便一头撞进一圈橙黄色的光晕里,立即消失了。
祁子源定睛一看,原来是韩梦师妹正站在那儿,怀里还抱着一柄散发橘黄色荧光的玉如意,顿时又惊又喜,大声道:“韩师妹!太巧了,你怎么也在这儿?”
韩梦笑嘻嘻地跳出来,摇头道:“不巧啦,我和雨儿师姐一直就在外面的溪边玩耍啊,是师姐让我悄悄跟在后面送她们回家的,哪里想到被师兄抢先了一步,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真是恭喜恭喜啦!”
祁子源被她一脸精灵古怪的笑容弄得哭笑不得,正想问她的那柄玉如意是否也是一件法宝,却被她抢先问道:
“师兄不能骗师妹哦,你老实交代,刚刚从天上掉下的石头也是一门五行法术么?还请师兄不吝赐教才是!”
被这么一问,祁子源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确实偷学了五行散人的两种土行法术,方才的“陨石”就是其中之一。可土行法术不是由冰炭珠能够施展出来的,万一深究下去,势必会牵扯到自己身上的“昭冥”功法,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的秘密。于是他哈哈一笑,摇头说道:
“师妹说的哪里话,那是老天有眼,不忍心看到僵尸行凶,所以特意掉了块石头下来,刚好把它砸倒了,你说巧也不巧?”
韩梦听了,噗嗤一笑,直说好巧好巧。
闲话少叙。只说韩梦又去竹林外接了韩雨儿过来。三人会合后,一齐护送着几个女孩子回了杏花村,自然免不了受到村里人的热情款待。当晚,三人在村中两户人家里借宿,一宿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