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授的名头其实并不响亮,和江南第一才子比起来,他就像是一颗微小的星星无法和皓月比肩。
但是如果把才子们排一个名号,不可能个个才子都夺魁首,总得有人得到前十。
田授这些时候一直在苦痛中度过,虽然仇人已经死了,但是仇人虽死,破碎的心又要怎么粘起来?
他有座小小的书斋,这里就是他的乐园。田授在里面读书的时候,不是没有幻想过书中的黄金屋,书中的颜如玉。
可是现在因为夏询的介入,他的生活一团糟糕,每天都像是团着的乱麻。
田授今天回来的比较晚,他屋外那颗柳树下头已经站了好几个人。田授入京都的这些时候,已经很能看出这些仆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了,他们各各来自京中富户。
田授思考了很久,究竟还要不要回去,他是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肯定不能够和这些壮汉一站。
田授唯一会的就是做文章,拼命的把自己的悲愤发泄到自己的文章里头去,就像他寄给夏询的那些书信。
那些最便宜的宣纸上面晕着他一字一血的控诉,田授最终还是回去推开了自己的屋门。
不出意外,他身后那群人叫住了他:“请问是不是田公子。”
那群仆人们似乎很客气,但是眉眼中藏不住的倨傲告诉田授,在京都这个社会上,人和人有多么不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田授隐藏着自己的忐忑,他的上下牙齿已经开始不自觉磕碰了:“你们是夏家的走狗吧,要杀就杀吧!但在我死之前,我要说一句话,我没杀那个狗夏询!”
“那家伙死的太容易了,要是我能动手,夏询绝对不会被火烧死,比起那些无辜的平民女子,我觉得夏询死的太简单了!”
面对田授如此放肆的话语,面对他对夏询肆无忌惮的人身攻击,这个一向温和的书生,还是没有骂出口。
田授想,作为临死前的对话,他应该骂的更加痛快一点,究竟是当着这些人的面再骂一次,还是维持逼格就这么去死?
对面那群高傲的仆人面露惊愕,显得比田授还更加惊慌:“不,田公子,我们是乔家人,是老爷请你一叙。”
田授感觉到冷风吹过他的面颊,不知道是该作何表情。
虽然请田授的路上闹了个乌龙,乔老爷却对这个门客很是满意。
乔老爷特意拿出自己温和的态度对待田授,乔老爷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
眼下他特意做出礼贤下士的模样,年轻的田授很容易就同意当了乔家的门客。无权无数的苦恼,田授吃的太多了。乔家既然开出这个条件,田授想,他该接受的。
这个局面对于乔知晚来说,是个双赢的局面。乔老爷的回信送过来的时候,乔知晚正伺候桌上那盆白兰花。
那张书信就这么压在桌子上,乔知晚十分满意,得到了田授,乔家应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来烦她了。
而且乔老爷的回信中,也特意提到了田授对于夏询的说辞,乔知晚现在基本相信了田授和这案子没关系。
如果真的有关系,还能够在这么多人的目击下大变活人,乔知晚想,那她应该去请教田授一下,奥斯卡小金人为他定做。
乔知晚放下了那封信,拿起剪刀继续剪兰花,却因为心思飘忽的原因,居然把这花瓣剪掉一半。
呀,乔知晚捞起那破碎的花瓣,事情还真是进展到了一个奇妙的地步。
大皇子历明刚刚也是传来书信,附上了一堆和夏询争风吃醋过的恩客名单。
在那些名单里,乔知晚也找出了不少值得注意的人,夏询这个人在欢场之中行事霸道,根本就毫不顾忌其他恩客的想法。
也因此对夏询有意见的人,出乎意料的多,结仇实在是太过于容易了。
乔知晚想到此处又动了下剪子,二月正好端了热汤过来:“太子妃殿下,这个兰花......”
乔知晚有点抱歉的盯着那些被她修剪掉一半的叶子,看来心神不定的情况下还是不适合侍弄花草。
在成为乔家门客的第三天,田授发现了另外一个意料之外的访客,太子妃。
这是田授成为乔家门客之后,乔知晚和他的第一次会面,两个人虽然算得上熟悉,但离朋友之间还是有差异的。
田授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他这里什么都没有,如果招待乔知晚?
但乔知晚却并不介意这个,她这回来穿的朴素,就是一件月白短襦并上湖蓝云纹下裙,没有穿的太喜庆,也并不显得过于素净。
乔知晚问道:“田公子真的对于夏询的死没有眉目吗?”
她有一种直觉,凭女人的第六感起誓,这位田授绝对是瞒着些什么的。
田授修长的指关节抚过书桌上那些宣纸,乔家赞助了不少银钱,至少他写字的时候不必担心因为纸张太差,弄坏衣衫。
田授说道:“其实夏询就这么死掉也挺好的,凶手说不准是替天行道呢。”他喉咙中,发出一丝干笑声,那点子声音被压抑住,显得莫名诡异。
乔知晚却并不认同他这个观点,她一下子锐利起来:“夏询应该死,但并不应该死在私人的手中。而且这个凶手特意挑了白马书院作为下手地点,他的目的还真的很复杂。”
田授心里氤氲着一阵苦味,眼前的太子妃就好似一把宝刀出鞘了,正闪着清亮亮的光。
这样的乔知晚让田授觉得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有什么正义和公平所言。或许很多人都没有正义感,但是乔知晚,这位太子妃说不准真的残留着那么多的良知。
田授决定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乔知晚:“其实寻春阁里的连翘姑娘,也是和夏询有些渊源的,她原本是良家子,但是却被夏询拐到寻春阁成了妓女。”
田授有些不安:“我就只知道这么多,不知道对太子妃有没有帮助。”
乔知晚点了点头,寻春阁的连翘姑娘,也许是个下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