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小齐!不不,应该叫你齐总了,你的下属都这么叫你啊!”柴大爷套着大褂,穿着布鞋,一边手里转着核桃,一边笑眯眯地说着。
“大爷,千万别!叫我小齐就好了。”
“你这都雇了几个人了,三个?应该有四个了吧?”
“嗯,呵呵,六个了。”齐越有点不好意思:“实在是业务太忙,人手不够,我搞不定啊!有一个到楼下拿盒饭去了,还有一个去对面的楼定个KTV,一会儿忙完了,晚上我们出去聚一聚,给大家放松一下。”
“嗬!这是挣大钱了吧!我也不清楚你们一天里面没日没夜的瞎捣鼓啥,这才刚几个月时间,看来就赚大发了!”柴大爷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哪有的事,不过是公司照这趋势,明天就要开始扭亏为赢了,所以今晚出去简单庆祝一下,这些也都是和我一样刚毕业的大学生,有的甚至还在实习期呢!年轻人总需要放松放松嘛!前段时间太辛苦大家了。”说着,齐越向大家扫视了一眼。
“不辛苦,跟着齐总干,累也有劲!”一个毛头小子停下敲键盘的手,高兴地回应着!
“哟哟哟,你看,这小机灵鬼!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不像你大爷我,整天就是收点租子混吃等死!”
“大爷,瞧您说哪了?您这刚拆的市中心那两套房,就够我们奋斗一辈子了,更别说这栋大楼了!”齐越又露出了标志性的狡黠微笑。
“小鬼还消息还挺灵通的嘛!”
“那是自然,大爷,我们的工作就是收集各种信息,然后在网上进行资源共享!这点不算什么!”
“我也听不懂你们说得是啥,总之你这个齐越真不简单!”大爷竖起了大拇指。
“大爷过奖了!哎,要不今晚一起去唱歌吧!”
“不啦不啦,大爷这年纪和你们小年轻可玩不到一块儿去,那地方啊,太吵咯,我进去就心烦!还是你们玩吧!”说完,大爷摆了摆手,转着两颗核桃离开了。
“齐总,盒饭拿来了!”
“那就好,来来来,大家先休息一下吧,赶紧趁热吃点饭!”
“齐总,给你说个有意思的事儿!”
“什么?”
“刚楼下送外卖的人问我说,你们上面是不是有个黑网吧?还问一小时多少钱呢!哈哈!那小子之前送上来过两次,把咱们这里当成了黑网吧啦!”
一句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齐越也附和着笑了笑。但此刻齐越的心理是辛酸的,他偷偷回顾了下四周,这里和黑网吧确实还真有几分像呢!两排电脑,杂乱的数据线,随处放置的泡面桶和饭盒,操作员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就是几个小时,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大学时夜机通宵的味道。
梦想看起来总是美好的,创业听起来也是很高大上,但成功背后所需付出的努力和辛苦却总是容易被人们忽视,真是谁经历谁知道。
头几个月是最难熬的,资金不足,前景迷茫,让人最难坚持下来。所幸齐越是幸运的,他注册的网站以这座城市的各大院校为资源基础,搜罗了大学生各种二手货物,互通有无、资源共享,自己作为中介提供交易平台,已经是越做越大。前期的投入很快就要赚回,从最初齐越自己骑车、坐公交去取货、送货,也变成了和专门的快递公司合作。看着公司的业务一步步扩大,逐渐走上正轨,齐越心甘情愿地把苦水咽进肚子里去,把微笑挂在脸上给大家看。
“今天大家尽情唱吧!都给我放开啊!不管你会不会唱歌,每人必须至少点一首!服务员,把啤酒拿上来!”齐越兴奋地冲大家说!年轻人们一哄而上,不管在不在调上,捧着麦克风跟着音乐吼了起来。《死了都要爱》、《断点》、《老鼠爱大米》、《我们的爱》、《晴天》……一首首当下流行的歌曲,回荡在包房内。
齐越不胜酒力,又不好意思拒绝那些下属敬的酒。三五杯下肚后,脸上潮红,只好趁大家都在唱歌时,偷偷溜了出来。
“算一算,多少钱?”
“有退的酒吗?”
“不退了,让他们尽量多喝点!”
“先生您好,一共是四百六十元。”
“这是五百,不用找了,要是酒喝完了就再给加点儿。对了,包房里能过夜吧!”
“可以的,凭你们的消费唱到天亮都可以!”
“哦,那就好。”
齐越独自一人从KTV里出来,吵杂的歌声逐渐从他背后远去。点上一根香烟,齐越蹲在楼下台阶旁,抬头望着对面的大楼,那已经算是周围最高的楼了吧。楼体灯火辉煌、霓虹闪烁,与今晚光彩夺目的月光交相辉映。齐越再望望自己公司的位置,在大楼上小小的一角,“天狗公司”的招牌也是很不醒目,他用力吸了一口,烟雾从嘴里缓缓吐出。
“唉,什么时候才能让全国的年轻人都知道‘天狗’呢?也许五年?十年?或者……永远不可能吧!”齐越自言自语着,几分醉意让他的思绪越来越乱,他又不觉想到了大学的前女友。起初不善言辞的他,活脱理工直男一个,初恋就在懵懂中不明不白地开始,又不明不白地结束了。他拉过她的手,也吻过她。不是没有机会再进行更深入的行为,周围也有些同学去过学校周边的出租屋,但他觉得不好,他想把第一次留到洞房花烛夜。在他那时看来,只有这种美好才是纯粹的。不想后来因为打工、兼职而忽略了对方,一段恋情就这样走到尽头。女朋友向他提出分手,也委婉地表明了双方的不合适,以及目前有了更合适的男生追求她。
“爱到尽头,覆水难收,爱悠悠,恨悠悠,为何要到无法挽留,才又想起你的温柔……”此时一首《让我欢喜让我忧》的旋律在齐越脑海中响起。一切都晚了,现在的齐越随着在社会上实践、交际,思想观念也逐渐开放起来,但他现在却已经没有了那个能和他去出租房的对象。那个她如今在哪里、干什么?他无从知道,也不敢再去打问。唉,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再有个人去关心自己和让自己关心,能和自己一起在创业路上分担痛苦、分享欢乐呢?齐越也不敢想,现在还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肩上的担子还很重……
不知不觉,烟头已经烫到了齐越的手指,将他从痴想中唤醒。他猛地将手一缩,烟头扔到了路旁。这才突然发现,他身旁几米远的地方,背对着他躺着一个年轻的姑娘,穿得倒是很时髦,甚至是暴露。这打扮看起来更像是KTV里陪酒的公主,齐越猜想她一定是喝多了,因为不远处还有一堆呕吐物。
左右看看,并没有她的同伴,于是出于好奇和同情心,齐越走到她身旁,蹲了下来,边将她身子扶正过来,边问道:“喂,你没事吧!”
“我没醉……没醉。”
这句话是醉酒人的标配,但让齐越惊讶得是,对方转过脸的一刹那,他看清了她的样子,像极了曾经的初恋,不!不是像,简直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