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重逢,自有说不尽的话。但楚洵宗道:“嫣嫣,你们身负溷水,溷水于我们修行中人乃事剧毒之物,不得不委屈你们三个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待你们体内溷水尽排出了,我再来接你们。我也不可在此久留,我再陪你一会儿,就该走了。”
楚沐嫣心中不舍,却懂事地表示明白。楚洵宗又问她们事如何来到此地,楚沐嫣将她们三人被人掳走,又被那些人带到那诡异的荒岭,以及她们如何在荒岭中苦求生存之事说了,但说到怎么过来时,脑中却象被人塞了一团浆糊,口齿也变得不清晰,竟是一点想不起来!只记得是白秋絮作出了蓦大大牺牲才换回她们三人性命。
楚洵宗见妹妹回忆此事时双目焦距都变得模糊,立刻阻止她道:“好了嫣嫣,莫要再想莫要再说了!我大致也明白来龙去脉,你们这是被人利用遭了无妄之灾。”
“怎么说?”楚沐嫣不再去想那事,脑中一下子就舒坦了,双目也清明了。
“你养在深闺,不知外间事。我估摸着,那些人是想做成某事,却力量不足,才绑了你们三人,算计三府全力去帮他们达成愿望。事后唯恐祸及自己,不敢让你们示于人前,更不敢让人找到你们的尸首,这才将你们丢置在那有去无回的吃人林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些人实在可恶!”
“吃人林?”
“是,此事甚玄奇,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从我们来处到此处,必须得进了吃人林。”楚洵宗解释完,发现楚沐嫣仍旧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才知道她问的不是这个,又补充道,“吃人林是那些江湖客的戏称,此林有进无出,无一例外,林子里头是个什么境况也无人知晓,所以才得了这个诨号。”
“哦……”楚沐嫣半知半解地点点头,猛然想起一事,赶忙在身上找了找,找了好半晌,才迟钝地回想起自己换了一身衣裳,赶忙又去翻找自己的旧衣裳,找出一个沾泥带土、配色奇绝、绣工惊人的荷包来。
楚洵宗疑惑地见她突然开始上下翻找,最后又摸到屋里,在一堆脏兮兮的旧衣中翻找,最后找出了一个奇丑无比的荷包。楚洵宗赶忙接过,惊喜道:“嫣嫣,你在哪里找到的?”
“在吃人林里头。”楚沐嫣颇有些不好意思,“这物脏了也旧了,要不我给哥哥再重新做一个吧。”
“不用,”楚洵宗小心翼翼将那荷包收入怀中,笑道:“这是嫣嫣做得第一个荷包,意义非凡。”
说罢,楚洵宗看了看天色,道:“我来这里也许久了,嫣嫣你且好好休息,晚间自有人送了饭食热水上来。”
楚沐嫣依依不舍送哥哥离去,自是不提。
晚间,却有弟子踏着悬空木道带来热饭热水。楚沐嫣见他在其上行走如飞,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滑倒跌落,比之自己走上去更加心惊胆战。
第二日上午,柳姿紊醒了,楚沐嫣担当起解释重任。劫后余生,还得知有机会修成仙人,柳姿紊喜不自胜。待下午楚洵宗照例前往探望楚沐嫣,柳姿紊见到了,更是高兴得跟个什么似的,忙前忙后,问前问后,殷勤备至,挤得楚沐嫣这个楚洵宗探望的正主都没能插话进去。
楚洵宗怜惜她们三个小姑娘养在深闺却要经历这种磨难,加之他待人向来宽和,对柳姿紊的提问纠缠也并不作多想,只以为她是劫后余生后怕不已,需要人多多安慰,便对她好言细语当如楚沐嫣一般哄着,哄得柳姿紊脸红心跳。
知兄当如妹,楚沐嫣洞悉哥哥心中想法,也并不当是回事。且她在此还有兄长庇护,柳姿紊除了白秋絮这个表妹外当真是举目无亲。楚沐嫣心中怜惜姐妹二人,对柳姿紊亲近楚洵宗也很是理解。但这几日下来,不知是楚沐嫣的放纵还是楚洵宗的怜惜关怀,鼓励了柳姿紊,柳姿紊的言语行动皆大胆起来,时常弄得楚洵宗脸红尴尬。
这日下午,楚洵宗再次红着脸匆匆逃走,始作俑者柳姿紊倚扶门框恋恋不舍看他远去,楚沐嫣再看看躺在床上丝毫没有苏醒迹象的白秋絮,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柳姐姐,你过来。”楚沐嫣严肃道。
“怎么了?突然这样。”才送别楚大公子,想起方才言语间楚大公子多有羞涩,柳姿紊甚是回味,只觉得拿下楚大公子的心就在即日,心情愉悦松快。
“柳姐姐,我哥哥和阿絮是有婚约的。”
柳姿紊一怔,当即就有种被道破心中隐秘的羞窘,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她不甘示弱道:“楚大公子也是我的未婚夫婿。”
“柳姐姐!”楚沐嫣见她眼圈红红,叹口气,软和神色,语重心长道,“前尘往事我们都不要计较,你那婚约怎么来的,看在我们共患难的情分上我也不愿再提及,但我们心中都清楚,阿絮才是我哥哥正儿八经的未婚妻,她们的婚约才名正言顺。”
“可、可我明明也是许给楚大公子,阿絮她也不喜欢楚大公子……”
“柳姐姐!就算阿絮不喜欢我兄长,又觅得良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现在就能和我哥哥……”楚沐嫣见柳姿紊眼中水光盈盈,想起这些日子来她的照顾,慢慢给她分析道:“柳姐姐,家里只让哥哥纳你做妾,妾室终究不是正室,我想你受委屈。当真如你说言,阿絮并不喜欢哥哥,不愿意和哥哥成婚,那到时和阿絮商量,我们三人统一口径,只说你才是哥哥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不好吗?”
“假若阿絮也喜欢楚大公子,那我该如何?”
“世间好男儿千千万,柳姐姐何必要在我哥哥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柳姿紊苦笑一声,举袖抹泪,惨惨道:“罢了罢了,我终归也就只有吃点阿絮吃剩不要的冷饭食的命……”
“你这可是诛心了!”楚沐嫣乎的火大起来,本想说一句“不要狗改不了吃屎”,想想,又实在太不客气了些,压着火气道:“我不知你和阿絮从前有什么龃龉,那是你们姐妹俩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不该插手进去。但阿絮和我哥哥,二人堂堂正正三媒五聘由家中长辈定下的婚约,难道不是名正言顺吗?时过境迁,阿絮和我哥哥不再受家中礼仪约束,他们彼此无情意,婚嫁两自由不应该吗?我哥哥和阿絮清清白白的自由身,怎么就变成你口中的残羹冷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