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一次听说。
“以前我一直不相信，但今天我信，虽然清明是在睡着，但只要我握着你的手时，你就会露出笑颜！”
我撇了一眼斜对面的桌子，好多个氧化了的苹果……林彻，到底削了多少苹果？
“清明？”
我抓住他的手，拇指上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划痕……为了削苹果，为了让我露出笑颜，他受了多少伤！
“乖，不要哭，我会心疼的。”
“……彻……”
声音虽小，虽哑，但却是包含真心。
林彻定定的凝望着我，眼眶泛起了泪花，干裂的唇绽放出最温柔，最幸福的笑花。
所有人都希望我消失，可是林彻却不想！那个时候的声音是林彻，他不准我死，他不希望我死……唯有他，唯有他……守护在我身边。为我默默地付出着……林彻，我要如何报答你的好？
林彻读懂了我的心思，喂给我一块苹果，道：“只要你平安，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我点点头。
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我都要好好的，不会再想什么消失的话，为了林彻。
吃了一些简单的食物后，也恢复了一些力气，林彻告诉我，我睡了整整三天，医生说是我存生意识非常潜薄，能不能醒来，就看我自己，然后林彻就守了我整整三天。
林彻，真是世上最傻的笨蛋！
下午，妈妈、苏夏墨还有一位中年叔叔一起来看我，林彻才安心地去隔壁房间补觉，他们个个面色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清明，对不起，是妈妈的懦弱害了你。”
妈妈坐到床边，轻抚着我的脸颊，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可以猜想到她哭了不知多少回。
“对不起，让你担心。”
我忘了，除了林彻还有一个最珍视我的人。而我却……
“清明，他就是妈妈口中的学长。”
我抬头，打量这位我一直想见的学长大叔。虽然上了年纪，但那一眉一眼，还有那气质，都像极了苏夏墨！仿佛是中年版的苏夏墨。
“清明，他是你的爸爸。”
“！什么？”
这个学长大叔居然，居然是我爸爸？那苏夏瞳不是说我爸爸被我害死了吗？怎么，怎么会……
“对不起，早就该让你们相认，只是，妈妈怕你一时接受不了，才一直没有说。想要等你十八的岁的时候再告诉你，可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清明，你……你有爸爸，还有两个哥哥，拥有了完整的家庭。”
“哥哥？”
我惊愕地抬眼看了一眼学长大叔，不，是我的爸爸，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冷漠的苏夏墨，往事的记忆浮现在眼前，还有苏夏瞳当时的话语……不详的感觉笼罩在心头。
“你的哥哥是……”
“不要说！”
我大声阻止。
“清明……”
“不要说，妈妈，不要说好吗？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我捂着耳朵，痛苦的叫喊着。
“清明，都是妈妈的说，清明……”
“我来说。”
苏夏墨低沉且冷漠的声音响起，我不由得颤抖。
苏夏墨顶替了妈妈的位置，他抓住我，与我十指相扣，然后按压在心口，一字一顿道：“立夏清明，是我苏夏墨的亲生妹妹！”
“……”我最最不想听的，由苏夏墨残忍来传达。
我是苏夏墨的亲生妹妹……我和他是一家人……所以，所以他当初才会拒绝我，才会威胁我不准喜欢他！原来他早就知道，我是他的妹妹，所以，他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他的妹妹，而我却当成了喜欢……如妈妈所说，我拥有了完整的家庭，却也拥有一颗残缺的心。
“你不是说我的爸爸在我出生时就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还以学长的身份，对我们那么好……那么以前他去哪里了？为什么都不来看我？”
我用力推开苏夏墨，瞪着称之为爸爸的人。
我内心真正想质问的是，为什么你是苏夏墨的爸爸，为什么让我们成为兄妹？
“禁断之恋，是绝不允许的。”
苏夏墨面无表情的说。
禁断之恋……是啊，我们是兄妹，是不能互相喜欢的，这禁断之恋是不被允许，是遭人唾弃的。
“清明，哭出来，不要憋在肚子里，清明，别吓妈妈！”
“我为什么要哭？我应该笑不是吗？我和别人一样，有了完整的家庭。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呀。”
原来假装微笑那么难。
“清明，你可以恨爸爸，因为我的无能，让你和薰受了那么多苦，以后爸爸会好好对你。”
“我想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来？偏偏这种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傻瓜一样！”
“真正的傻瓜是瞳。”苏夏墨出声反驳我的话。“瞳是受到我的影响才会做出偏激的行为。瞳渴望母爱的那份心情你是最能够理解，他知道他的妈妈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知道他的妈妈长什么样子，可是，却找不到她在哪里，这不是比你还要痛苦吗？明明相知，却无法触摸。意外相见，才知她已成别人的妈妈，恨，让他失去了理智，现在他很后悔，后悔伤害了自己的妹妹。”
“我是你的妹妹，你是我的哥哥。”我弱弱的说着我们的关系。
“不要说没用的。父母是无法选择的。”
“墨，你这样会刺激清明的！”妈妈红通的眼眶盛满了泪水。
“心疼她？我只不过是说说她而已，难道你想看她这么糊涂下去？瞳是对她做了无法原谅的伤害，但瞳也在饱受痛苦！对我来说，瞳在我心中的地位更胜于这个让我们失去母亲的人！”
身体剧烈颤抖。
对他来说，瞳才是最重要的，我只是挂了一个妹妹的称谓而已，实则是让他们失去母亲的人！
“墨！说得太过分了！”
一直不语的苏爸爸阴着脸呵斥。
“清明，你是我苏晨的女儿，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好好休息，明日接你回家，给你和你母亲一个正式的身份。”
简单利落的说完，苏爸爸就拉着依依不舍的妈妈离开病房。
强忍的泪水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涌落。
这就是我的家庭吗？这就是以前我渴望的吗？突然出现的爸爸，突然出现哥哥，这一切都让我措手不及，我想发泄我的不满，我想发现我的伤心，为什么，为什么得到的却是那样的答案？
对他们来说，我只是一个夺取他们母爱的人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我蜷抱住自己，想要给自己一点安慰，一点存在的感觉。
“想要撒娇就说出来，否则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在想什么。”
苏夏墨！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苏夏墨一把将我从床上拎起来，环抱在怀中，幽幽的说。
“新的环境，新的身份，需要你自己慢慢去适应。”
“你为什么回来？为什么说话总是让人痛苦呢？你的心意到底是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你是我的妹妹，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而已。记住，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除了爱。”
可以满足我的一切，却唯独将爱划了出去。
我紧紧抓着苏夏墨的衣襟，身体不止的颤抖，无声的痛哭。
“清明。”
“一生的烙印……我会铭记在心的……哥唔……”
我不要喊！喊出代表承认他是我的哥哥，可是，可是……血缘紧紧的羁绊着我们……
“不要想一些没用的东西！叫我哥哥就那么难吗？”
“你认为我在逼你？对，我是在逼你。快叫！”
为什么，为什么苏夏墨总是前后反差那么大？一会温柔，一会凶恶？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我已经不明白了。
“快叫！”
苏夏墨抓握着我的手腕，他的力气好大，抓得我手腕生疼。
“……我不要！”
“你无权拒绝！你喊不出来就说明你还喜欢着我！”
“……”喜欢一个人的心意，怎么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快叫！”
“……你为什么总逼我做不喜欢的事？说违心的话？”
“你叫了，我就不再逼你。”
我不想喊，真的不想喊。
“我知道，很痛苦，但你要学会承受。我不想凶你，清明，快叫。”
“你不怕我恨你吗？”
“那再好不过了。”
再好不过？让我恨他？
“我做不到……我恨不了你……你总是让我那么痛苦，让我哭泣，却总让别人来安慰我……呜呜呜……”
“唉……你忘了和彻的约定吗？忘了你对彻说过的话吗？你已经很清楚的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还要违背约定，伤害彻，伤害自己吗？清醒点吧！我们一生都不可能在一起！除非我死！”
除非他死，我们才有在一起的可能？也就是变相承认他也喜欢我？那么他和我一样痛苦？
“威胁你，冷落你，远离你，你却总是出现在我面前，让我苦恼不已。我已经累了，不要再来打扰我！我的妹妹。”
“……对不起。”我低下头，泪流满面的道歉：“我不会再让……再让哥哥……苦恼，我会离哥哥……远远的，不让你再那么累……”
他不是讨厌我，是不想让我们之间陷入遭人唾弃禁断之恋，他是在指引我，让我选择真正可以在一起的人，可我却一直想要找出答案……真相，就像是一层层的纱布，当你层层揭开后，才明了，那是触目惊心的伤口，而痛苦的不止是你一个人。
当我再次来到苏家，心情是复杂的。站在门口，望着我的家人，有一种局外人的感觉。
苏夏瞳挽着妈妈的胳膊，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我。苏夏墨依旧一副冷漠的表情。苏爸爸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朝我走来。
我有些惊恐的后退了一步，然，手间传来的温暖，让我静下来。
是林彻。
“清明，这是爸爸给你的见面礼。”
苏爸爸将小盒子打开，是一条闪闪发光的坠着公主冠的精美项链，亲手挂到我的脖子上，然后满意的称赞：“我的女儿真漂亮。”
是吗？真的漂亮吗？
“喜欢什么，想要什么，直接告诉爸爸，爸爸可以给你一切！”苏爸爸信誓旦旦地承诺。
我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他都可以满足我？我喜欢什么？我想要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我什么也没有回答，脸上是抹不去的悲伤。
“清明的房间在哪里？”
林彻打断了尴尬的场面。
“看爸爸这记性，你的房间在三楼，我带你去。”
我保持沉默。
静静得看着苏爸爸牵起我的手，朝楼梯走去，在掠过苏夏墨他们时，三道不同的视线让我倍感难受。想要立刻马上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三楼靠里的房间，以粉色掺了少许浅白为主调，家具、挂饰，每一样都很精致，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我矗立在门口，久久不愿迈入。公主般的房间，不适合我。这样的花香，也不是我喜欢的。
“不喜欢？我马上叫人全部换掉。”
“没有。挺好的。”
我止住苏爸爸，虽然这样的房间让我感觉很陌生，但就这么换掉，实在是太浪费了。
“我让人给你做了几件新衣裳，希望你会喜欢。”
“谢谢。”
“这是我欠你的。”
欠我的吗？不由得想起妈妈以前也说过同样的话，当时我的不理解，现在深刻的明白了。
“伯父，我妈妈想见清明。明天我带她去我家里。”
“……恩，也好。你们慢慢聊，我先下去。”
苏爸爸离开，林彻拉着走进坐在软到让人找不到重心。
“清明，不要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家！”
“……”属于我的家？为什么我还会感觉陌生呢？
“现在的你，一点也不像你。这件事对你来说太突然，太难以接受，但善良的清明，一定会懂大人的心。”
“如果彻学长是我会怎么做？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突然站在你面前，告诉你说这是你的爸爸，他还那么亲切的跟你说话，他不会觉得叫不出口吗？”
“你不在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练习了多少遍，为了就是与你相认时，不让你感到口气生硬。伯父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一直。”
“……”一直期待着这一天吗？
“别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心，如果你一直无法摆正心态，会一直痛苦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曾经渴望的父爱的感觉早变得哈虚无飘渺，面对他，该以怎样的心态？我的位置是什么？彻学长，现在我该怎么办？”
“他是给予你生命的人，仅次而已。怎样的心态，怎样的位置，需要你自己慢慢去发现，慢慢去适应。答案在你的心中。”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眺望着静谧的天空。
这种事情，任何人都无法帮你，因为那是他们的答案并非你自己的答案。或许，一天，或许一年，又或许很多年？那都无所谓，因为那是无法割舍的亲情，尽管现在很尴尬，会陌生，但将来的某一天，又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