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沈桑也没怎么听下去，单手撑着下巴发呆，等到第八节课下后，还有一节自主晚自习。
就是家住的近的学生自愿留下来补习功课，原本沈桑早就将上午许哉智说的补课的事给忘了。
结果都背着书包走到教室门口了，却还是被许哉智给逮了个正着，是学生会主席的位置让他练就了一身完美逮人的技巧。
尹苗苗同情地看了看沈桑，拍拍她的肩膀说道：“这是上天给你的机会，好好把握！”
谁要这机会？
沈桑翻了个白眼，从抽屉里拿出物理试卷，上面红艳艳地写着39分。
许哉智眼皮跳了跳，这都高三了，沈桑这还有救吗？但是！死马也要当作活马医。
沈桑打着哈欠，心不在焉听着许哉智给自己讲题，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就和许哉智几面之缘，他怎么就突然要给自己补习呢？
难不成是看见她去偷拿裴念安的草稿而心存不满？毕竟许哉智以前是年级第一，而现在宝座被抢！所以他不想让人崇拜裴念安？
啧啧啧，男人呐！
好不容易挨到他讲完，沈桑背上书包就往教室外冲，路过一班时，瞄了一眼，里面没有裴念安。
想着也是，两个多月来，他好像从来没有留下来晚自习过，因为他还要帮裴妈妈干活。
从学校西门过去，那里有一所大专学校，外面的小街上一到晚上就会摆满小推车，变成了一个夜市。
沈桑穿过小街，从一条小巷子进去，地面上不知道留着什么水，发出一股恶臭，地上洒着一些不知名的颗粒物，沈桑不小心踩在脚上，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快步走了进去，一块瓷砖下面浸着水，沈桑不小心踩上去，那水就溅到了她的帆布鞋上，将她的帆布鞋染脏。
她皱着眉往前走，就看见拐角处一间小店，店面很小，里面放着三四张桌子，门外的招牌上写着“花甲粉”四个字。
那个字迹苍劲有力，和沈桑拿的草稿本上的字迹一样，只是那是记号笔写的，招牌也只是简陋的塑料牌，每次下雨，字迹都会被冲刷掉，然后裴念安又要搭着板凳站在上面用记号笔填完整。
一个女人手里抱着盒子从外面进来，看见沈桑叫道：“阿桑啊？”
沈桑回头，看见的就是裴妈妈，裴妈妈抱着一个白色塑料盒进来，问道：“阿桑是留下晚自习了吗？”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一张巴掌大的脸，眼睛深陷，面色蜡黄，嘴唇乌紫，因为到了秋天，天气干燥，嘴皮裂开，头发没染却是黄色，沈桑记得李月新说过，那是长期营养不良才会黄头发。
但其实，这个女人，比李月新还要小上两岁。现在看起来，却是比李月新还要老上许多。
沈桑点点头，叫了声阿姨，又说道：“我在学校没看见裴念安。”
裴妈妈放下手里的盒子，走进店里，说道：“那小子就是不肯留在学校上晚自习，我也是说不听他的。”
当然说不听了，裴念安孝顺，宁愿不上晚自习也要回来帮裴妈妈干活。
店里还坐着几个人，沈桑放下书包，跟着裴妈妈去了后厨，换下校服的裴念安系着围裙站在灶前煮花甲粉。
看见母亲身后跟着的人，心有不悦，问道：“你来干嘛？”
沈桑将校服脱下，露出里面白色的毛衣，说道：“我妈说让我过来帮忙。”
（李月新：我没说……）
裴念安穿着白天上体育课穿的黑色卫衣，皱着眉，嘴巴毫不留情：“你来帮倒忙吗？”
之前让沈桑帮忙收钱，亏了不少，在她眼皮子底下逃单也是绝无仅有了。
裴妈妈在一旁责怪道：“念安！瞎说什么呢！给妹妹道歉！”
沈桑比裴念安小一岁。
沈桑笑着摇摇头：“没事阿姨！我没生气，我帮你洗碗吧！”
拿了个小板凳坐到裴妈妈旁边，撸起袖子帮裴妈妈洗碗，裴念安瞥了她一眼，而后收回目光，抿着唇，将煮好的花甲粉盛到碗里，端出去给外面的客人。
一晚上断断续续煮了二三十碗粉，裴念安晃了晃胳膊，有些酸。送走最后一个客人，裴念安在门上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一回头看见的就是穿好校服的沈桑，她将书包背好，裴妈妈从厨房出来，手里拎着个袋子。
递给沈桑，说道：“里面是些花甲，你带回去让你妈妈做给你吃。”
沈桑摇摇手：“阿姨不用了。”
塞到沈桑手里：“你这孩子，跟阿姨客套啥！”又对着裴念安说道：“你把阿桑送回家，这晚上女孩子不安全。”
“哦。”裴念安走过去拿过沈桑肩上的书包和手里的花甲，说道：“走吧。”
两人慢悠悠走在街上，才十点多，夜市正热闹，沈桑跟在裴念安身后，没话找话说：“喂！听说这次你物理考的蛮好，能不能借我试卷看看？”
裴念安说道：“你们老师不是要讲的吗？”
一句话堵死，沈桑无话可说，沉默了一会又听见裴念安说道：“我倒是可以借你课堂笔记，明天来我们班拿吧。”
“哎！”沈桑跑上前，和裴念安同行。
等到过了马路，就是沈桑住的学区房，那里一个月的房租就是一万八。
而裴念安家呢？住在自家店面的二楼，那里终年阴暗，衣服洗了也晾不干，上面总是染着一股花甲粉的味道，他洗了又洗，在窗口做了个衣杆，他将校服晾在那里。
两个地方不到800米的距离，却天差地别。
沈桑到了楼下，回头看了看裴念安，说了句谢谢。
上楼之前听见裴念安叫她的名字：“沈桑！”
她回头看他，听见他说：“明天别迟到！罚站挺丢人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