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的污垢与黑色斑点星罗棋布着,只要将各个斑点用直线连起来,就能构造出简单的图形来,可惜现在不行,爱德只能通过眼球,配以自己的想像,构造着简单而又单调的图形。
一个点,一条直线。
一个图形,又一个图形。
一个图形与另一个图形的混合,又能构筑出一个新的图形,图形与图形相互结合,在墙壁上构筑出一张庞大的地图。
这个游戏似乎没有尽头。
爱德很快就玩厌了。
如果将墙壁上的每一个黑色斑点都看作为一个元素,那么图形就是多个这种元素的结合,也就是被重组出来的物质。
这就是重组之力的基本概念。
爱德想起来,真理曾经对他说过,这个世界是由重组与分解所构成的。
于是,爱德打算由重组的概念出发,试着去用黑色斑点推导出分解之力的概念来。
这很简单,如果将图形上的几条直线去除,那么这个图形就再也不是图形了,黑色斑点之间没有连线,物质重新变回了元素。
这就是分解之力的基本概念。
这样看来,这个世界似乎就是由一个一个点所构筑出的一个个图形来组成的,而分解的存在意义就是将不需要的图形重新归为点。
啊,说到分解之力……
从目前爱德掌握到的情报来看,几天前南区的入侵者休斯以及昨天在第四研究所与其战斗的古拉两人是拥有着分解之力的。
……古拉?
那家伙是叫古拉吗?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真理把这个都传输给我了?
……等一会,那也就是说,那家伙知道古拉和休斯的来历?
爱德突然清醒过来,可是他并不知道怎么才能再次进入那个白色世界。
他想了想,既然真理传授给自己的知识都是在脑中浮现,那么只要在脑中呼唤真理就好了吧。
他试着去做了下,可惜没有什么作用。
该怎么办呢。
他气急败坏的用还能活动的左脚踢了踢桌子,这时外面的守卫立马冲他大喊:“喂,小子,干什么呢。”
“……”爱德没有吭声。
因为他现在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背在身后的双手只要稍微一动,铁链就会发出碰撞的声音。
是的,这里是监狱。
被关押在这里的“犯人”是爱德。
自己会在这里,爱德也很清楚。
在埃尔文阻止住爱德后,立马就有一些军队的人员来处理事务并对整件事情进行调查。他们一开始还诧异,为什么研究所的人都没有尸体?
接着他们只好解剖古拉的身体,但是也没有从古拉的腹中取得尸体的一部分,倒是拿到了死者生前所佩戴着的手表、饰品,把这些留给家属,也应该能成为一丝心灵上的慰藉。
研究所被捣毁的前因后果,是爱德自供的,毕竟自己那时确实是极度愤怒,以至于没能控制好力度。不仅仅只是研究所被捣毁,周围的一些建筑也被波及到了,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但是军队的人们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太过蹊跷,想进一步对爱德进行调查,于是,在还没查明古拉的来路之前,他们决定先把爱德审问一遍。
随后爱德就被带到了审问室里,实话实说了一番后,审问员见他没什么可怀疑的地方,打算就把他关在监狱里等待上级下一步的指示。
于是爱德就在这里待了两小时。
好无聊。
爱德软绵绵的趴在木桌上。
但,有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了他的脑中。
为什么古拉没有消化掉死者生前戴着的饰品呢?是因为他只吃人的身体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死者的尸体在古拉的腹中会什么都没有留下,全部都消失了呢?
在这里,爱德作出了一个假设:分解之力同样可以在古拉的身体内部中使用。
……
那么,如果有这个前提的话,一切事情就明了了。
又一个新的猜想浮出水面:
分解之力,可以用来分解人体。
当思考前进到这一步的时候,爱德的身体僵硬住了,他苍白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但那是冷笑,也是苦笑。
重组之力无法用来修复人体,可是分解之力却可以分解人体?
多么的不公平,多么的不合理。
当爱德亲眼目睹了双亲的死亡后,他也因此知道了重组之力唯一的缺陷,以及分解之力最残忍的用处。
为什么。
爱德在心里说。
为什么你当初没有早点告诉我呢?真理。
…………
“哐当。”
铁门被打开了,爱德看清来人是谁后,伸了个懒腰:“怎么了?埃尔文先生。啊,莫非是我可以出去了吗?”
埃尔文无言的注视着他:“只要你想的话,你随时都可以出去的吧。”
爱德笑了笑:“确实,你们在建造这座监狱前没有想过会被重组师直接捣毁吗?”
“不会的,因为这座监狱根本不是用来关押重组师的,而是用来关押普通人的。”
“这样啊。”爱德不咸不淡的答,“那么您有什么事?”
“你可以走了。”埃尔文走到爱德身后,将锁住他双手的锁链用钥匙打开。
“谢谢。”爱德由衷的说,锁链刚一打开,他就立马冲出了铁门,终于自由了。
“喂,等一会,我还有事要跟你说。”身后传来埃尔文的声音,爱德没有办法,只好停住脚步。
…………
就在两人即将要走到监狱大门时,埃尔文才开口,主要是说把爱德放出来的原因。
因为研究所的事情还存在着很多疑点,军方担心给基拉斯人走漏了风声,于是就打算暂时不透露这件事情的一切,可这就让群众们不满了。
研究所的那些研究人员对附近的群众们都很好,经常会帮助他们修理机器什么的,特别是爱德的父亲,古兰德·耶格尔,在一带更是受很多人的尊重。他们的死亡,无疑给民心带来了一次沉重的打击,人们急于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直到现在,这一带已经乱糟糟的了,中央为安抚民心,就打算将爱德放出来对大家解释。只要爱德对大家说:杀害研究所众人的凶手是古拉,自己只是因为要打退古拉所以不小心破坏了房屋。
所以爱德现在就作为军队的挡箭牌而被释放了。不过细想的话,打退了古拉的人就是爱德,那么谁会将打败反派的英雄关入监狱啊。
爱德听完埃尔文的讲述,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他本以为自己和这件事已经彻底没关系了。
真糟糕啊。
“对了,埃尔文先生,可以告诉我一些情况吗?”爱德问。
“你是指什么?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埃尔文从前胸口袋里抽出一根烟,他没有使用打火机,而是自己重组出一粒小火星,点燃了烟。
“关于那个家伙的。”爱德没有明说古拉这个名字,他知道,军方那边是不可能掌握到这个名字的,在埃尔文面前说漏嘴,反而会引起怀疑。
“啊……你是说那个大胖子啊。”埃尔文一边回忆着,一边熟练的抽着烟,烟雾缭绕,“军方那边的研究人员向我透露说,那家伙虽然被你打的面目全非,却仍然在缓慢进行着一种类似自愈的过程。”
果然是自愈吗,爱德想。
“他们的自愈能力到底从何而来?”爱德向埃尔文问道。
埃尔文沉声道:“目前还不清楚,你之前也对我们说过,那家伙不仅拥有我们前几天才接触到的分解之力,还拥有我们亚美切斯特人特有的重组之力。所以我们猜测,这自愈能力的来源应该是重组之力。”
“但是重组之力并不可以用来修复人体。”爱德断言道。
“这我也知道,所以我才说目前还不清楚。”埃尔文又抽了几口烟,接着猛然掐灭烟头,“走吧,爱德。”
“是。”爱德跟随着埃尔文,走出监狱大门,来到了街道上。
刚一出来,爱德立马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最后,如海浪般的人群凑近了爱德和埃尔文。
爱德无言的巡视着这些面孔,那上面有困惑,有愤怒,有吃惊,也有欣喜。
但是,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埃尔文替爱德阐述了事情的一切,虽然说的都是军方向他传达的话语。
爱德在一旁只是点头附和,群众见他没有否认,自然而然的听信了埃尔文的话。
但是,在最后,人们再也无法忍受爱德的沉默时,他们开始向爱德询问起了许多不相关的事。
对于这些问题,爱德第一次作出了回答:
“对不起,我只是做了别人将会去做的事而已。如果我做错了什么,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后,爱德默默的拨开人群,逃了出来。
埃尔文随后也甩掉那些呆滞了的人群,跟了上去。
这时,埃尔文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他打算付诸行动,用自己的努力,给这个孩子一个未来。
一个光明的未来。
“喂,我说啊,爱德。”
他一把拉住爱德的手,将他扳了过来。
“——加入训练兵团吧。”
埃尔文说,然而这却让爱德懵了一会儿。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就算自己在这里拒绝了埃尔文的请求,在未来自己也必然会走上这条路。
如果加入训练兵团,成为重组师,那么在那之后,向那个叫休斯的男人报仇的机会就会更多。
而且自己的那个想要成为上等重组师的梦想,或许也可以实现。
因此,在这里,在这一刻,答应埃尔文,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爱德还是犹豫了。
他想起了苹果派的约定,他知道那个女孩还在等着他,他不能违约。
“对不起,埃尔文先生,现在我还不能答应您。”爱德垂下头说。
“为什么?”埃尔文吃惊的说。
“我得回家乡一趟,跟他们打个招呼。”爱德说,接着又补充道:“当一切事情解决完后,我会回来加入训练兵团。”
“可以。”埃尔文不假思索的说,接着又拿出一封介绍信,“这封介绍信是我在之前写好的,训练兵团的下一次招人是在三天后,三天后你拿着这封信去参加就行。”
爱德有些迟疑的接过信:“这……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呃,谢谢您。”
“不用,那么,后会有期吧。”
埃尔文向他告别后,转身走去。
“埃尔文先生,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爱德说,接着,他朝着那个背影鞠了个躬。
目送着埃尔文离去后,爱德深吸一口气,握着那封信,回到旅馆取回了自己的行李,打算马上乘着火车回到南区,回到家乡。
这是在走上那条道路前的最后一件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