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监狱大门外,林遥在来回的走着,她的内心十分的不安,有几分期待又有几分的害怕担忧。
今天是她父亲林勇山出狱的日子。
想到马上就能与她父亲团聚,她有些激动,再想到他父亲出狱后将面临的问题她又有些担忧,不知在狱中的这几年他是如何度过的,心里有没有创伤?能不能融入这个社会?别人会不会拿有色眼睛看他?
五年前她父亲因为私自挪用公款被判了刑,如今刑满释放,林遥早早的就来到了这里,等待着她父亲出狱。
五月份的天气还算是温和,即使是凌晨五点也没有什么寒意,林遥甚至感觉到今天的天气格外的温暖,就连吹到脸庞上的风也是带着几分暖意的。
她渐渐的平静下来了,只要他们父女二人能够在一起还有什么困难过不去呢?
这一刻她对自己,对她父亲,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林遥不再来回踱步,她坐了下来,坐在了绿化带旁边静静的等着日出,等着黎明那一刻的到来。
不一会太阳就划破黑暗的升起了,整个天空从原本的黑色慢慢变成了烟青色再变成了粉红色,接着太阳缓缓升起,天空的云朵顿时被镶嵌上了一道金光闪闪的边,熠熠发光,一轮红彤彤的太阳屹然于天空之上,黎明的曙光总会到来,黑暗再长,也终将烟消云散。
天亮之后,林遥去早餐店买了早饭,据说在监狱里面的人都吃不好,林遥不知道她父亲的身体如何了,每次她去探监他都是不见她的,如今他出来了,她要好好的给他养一养身体。
林遥买了他父亲最爱的油条和豆浆,买完早饭后她又回到了监狱门前。
一直等到那杯豆浆凉透了,等到太阳转到了正上头,他父亲才从监狱里出来。
“吱呀”一声,林遥听到大铁门的声音,随即他父亲从铁门后面慢慢的走了出来。
“咣当”一声铁门又被重重的关上了。
她父亲站在铁门外有些茫然,眼前的景象他既熟悉又陌生,来往的车辆,匆匆的行人,盛开的花朵,这个世界还是如此阳光明媚,如此温暖美好,只是他突然找不到了这个社会的入口,他有些害怕和恐惧,看见林遥之后他有些意外,又有些激动,他不敢相信林遥会来接他出狱。
他面前的林遥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哭泣的小女孩了,五年的时间,她长大了,她变得坚强了,她能承受一些事情了。
林勇山看着她,满目心疼,他的女儿本可以有更好的未来的,是因为他,才让她变成今天这样。
林遥笑着看着他,她面前的父亲不像是从前那个能替她遮风挡雨的高大英勇的父亲了,他老了很多,皱纹爬满了他的脸,他脸色暗淡,身子消瘦,看到他这个样子,林遥本想哭的,但是她忍住了,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不能哭,她的眼泪早在那一天已经流尽了,往后的时光只能笑,只能甜甜的笑。
“老林,你好,欢迎出来。”
林遥伸出双手。
老林是林遥对他一贯的称呼,她不喜欢喊他爸爸,有什么事情她总是喊他老林,“老林,你给我拿个苹果,老林,帮我签个字,老林,我想买衣服……”
每当这个时候她妈妈总是会在一旁训斥道“没大没小的,父女两个,父亲不像父亲,女儿不像女儿,没一个正经样!”
这时候父女两人总爱伸出舌头做个鬼脸对着她妈妈,她妈妈通常都是佯装生气,看到父女二人这样,她又会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
林勇山眼睛湿润了,他走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他万般思念的女儿。
“遥遥,对不起,是爸爸对不起你。”
“爸,都过去了,你还说这些干什么呢?”林遥安慰她爸爸,“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豆浆油条,不过都凉了。”林遥把饭递给了她爸爸。
林勇山咬了一口油条,忍不住落了泪。
“爸,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比里面的饭好吃多了!”
“爸,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跟我去a城吧?我好照顾你。”
听到林遥的话,林勇山停止了嘴里的动作,林遥直直的看着他,有些自责,她是不是说错了话。
半晌,林勇山才开口“遥遥,我想去看看你妈妈。”
“嗯。”林遥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郊野墓地,林勇山坐在她妈妈墓前一动也不动,墓碑前放了一束黄色的向日葵,那是来这里之前他父亲执意要买的,他说那是她妈妈最喜欢的花,在向日葵的旁边还有一束已经干枯的白色雏菊,林遥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些紧张,她不知道是谁来看过她妈妈了,算起来清明刚过去一月有余,应该是有人在清明时分前来祭拜了。
林遥从不敢在清明假期前来看望她妈妈,她怕极了那种氛围,每年她都是在清明假期前几天来这里看她妈妈,孤身一人前来,和她妈妈汇报汇报她近来的情况就离去,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过。
墓碑上只有简短几个字“爱妻李美晴之墓”,还有一张黑白的照片,上面的女子笑容灿烂,即使只是一张黑白照也挡不住她的秀美,林勇山看的出神。
林遥有些害怕这样沉默的林勇山,她在一旁站着,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
“遥遥。”林勇山突然喊她。
“嗯。”林遥吓了一跳,怯生生的回答。
“我和你妈妈单独有几句话说,你先去门口等我吧。”
“好。”林遥缓慢的起身离开,这个墓地她每年都会来两趟,现在踏进这里时她已经不再像第一次时那么撕心裂肺的疼痛了,她好像慢慢习惯了这份痛苦,习惯还真是个好东西。
林遥走后,这郊野寂静的再无半分声音,林勇山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慢慢的这呼吸声越来越重,他的眼前起了一层迷雾,照片上的人变得朦胧起来,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说。
“老婆,对不起,过了这么久我才来看你,我一直觉得只要我不出狱你就还活着一样,反正我在狱中我们也是见不了面的,所以我就一直逃避着,直到今天,我出狱了,我没法再逃避这个事实了。”
“哎,老婆,你说我现在该干点什么才好,我会不会遭人嫌弃啊!”
“老婆,你怎么不理我啊?”
“老婆我告诉你啊,遥遥长大了,变成大姑娘了,和你年轻的时候一样漂亮,要是你还在,就………”
“哎。”一声重重的叹息。
“可惜你不在了。”
“你放心,我和遥遥一切都好,我今天过来就是像你报个道,我出来了,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遥遥那边你也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你在那边也好好的,等我把遥遥安顿好就下去找你,先说好,你可不能忘了我在那边再找一个。”
“你要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我走了,老婆,过几天我再来看你,遥遥还在等着我,我就不多留了。”
“爸。”林勇山走到门口的时候,林遥轻轻的喊了他一声。
“我没事,我们走吧!”
林勇山说道。
可林遥分明看到他眼睛红红的。
“去哪啊?”
“去你苏远哥哥家。”
林遥心里一沉,不明白他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她曾经发誓,这辈子不会再踏进他们家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