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我好像想得出了神,竟在这时眼前浮现出了昙释那张出凡绝尘的脸。
此时我多希望他在身边,这样他还能帮忙出出主意。
李秋荻,你是废物么?除了依赖昙释那还能做些什么!他又不能跟你一辈子!
想到这里,我不禁埋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于解决办法无益!我只得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这样才能好好的想想这个问题。
恍惚间,我突然记起了很久之前一件事。
那会儿,我经常缠着昙释要他教我兵法,昙释倒也不拒绝,从他边,我倒是真的学了不少东西。
后来他还问了我一个至今还让我印象深刻的问题——兵法相同之处是什么?
当时我想也没多想就脱口而出:“那还用说!当然是用了能打胜仗啊!”
昙释笑着摸摸我的头:“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不过,你这只是看到了表面,其实兵法的共通之处在于摧毁敌人的指挥系统。因为,敌人的指挥系统,一旦乱了阵脚,就无法应付情势的变化。这就像深沟的水位猛涨,堤防随时可能崩溃一样。这时,我们便可乘敌方混乱,一举歼灭对方。”
我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样想来,之前你说的声东击西、上房抽梯、铁树开花似乎都是这样的套路。”
昙释点点头:“孺子可教,只是……”
昙释突然的话锋一转,让我的心头一紧,我也不知接下来他想要说什么。
“只是什么?”我睁大了眼睛,想知道答案。
“只是,我不知教你这些是对是错……”昙释笑着摇摇头,但我在他的笑中品出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我自己想学,你教我,那就是对的,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我撇撇嘴。
在他说出答案的那一刻,不知怎的,我竟生出一种心里的石头落地一样的感觉。我到底在怕他说出什么东西?我自己至今也没有想明白。
“原是如此没有错,但秋荻你始终是女子,总是要嫁人生子,怎么能总是学这些打打杀杀?以后谁还敢……”昙释叹了口气:“我这是作孽呀!”
“还说我呢?你一个和尚,受戒九个香疤,当以普渡众生为己任,不也在学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我的脸贴得昙释的脸近了一些,他并没有躲避,只是眼神不再看我。
“我们不一样,早晚你会知道的……恐怕到了那时,你我连今日这般都没办法维系。”昙释的眼中一闪而过一丝落寞。
只是,我不懂。
“怎么会?!我们当然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你还要教我兵法,还要看我像舅舅那样傲视沙场!”我天真的回答道。
“真的会一直这样么?”昙释落寞的样子有些让人心疼,我不知该怎样去安慰他,只能想办法岔开话题。
“先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对了,《孙子兵法》已经讲完了,接下来你要给我讲哪部兵书?”
昙释一怔,旋即笑道:“兵书嘛,可以先不讲,我最近在研究周易,竟发觉周易里的内容竟与兵家思想有相互贯通之处。不如,我们就讲《易经》吧!”
“可我听别人说易经不是用来算卦的么?怎么还能用在军事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昙释笑着走到桌子旁,轻轻坐下。然后在面前扑开一张纸,用毛笔在纸上随手画了画。
我凑过去,看着眼前这六行长短不一的横线,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这是什么东西?”
“易经六十四卦里的其中一个卦象。”
昙释拿起那张纸递给我,我接过那张纸,仔细端详了一下,也没有得出个所以然来,心中着实觉得郁闷。
“这不都是横杠么?有什么区别?”我嘟着嘴,怪昙释故弄玄虚。
“区别可大了!你看!”
昙释指着第一行两个小横线说道:“这一行两个小横,就是“坤”也就是阴阳中的“阴”;而第五行的长横,就是“乾”,也就是阴阳中的“阳”。”
昙释这样一解释,我仿佛就像是打开了认知的大门一般,突然对眼前这六道杠吸引了。
“这卦分为两部分,上三行是一部分,下三行又是一部分,当然,这里的行有个更准确的名字叫做“爻”,因此,周易这叫做六爻。上客,下主。主卦是坎卦,卦象是水,阳数是2;客卦是坤卦,卦象是地,阳数是0。”
昙释一系列的讲解,彻底让我迷上了这门学问。
“可即便是你说了那么多,但也没有说这个卦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提醒道。
昙释笑了笑:“你呀,就是太过心急,我都没讲到那里,你就开始催了,真是个心急的丫头呀!”
说完,昙释又继续讲了起来:“爻除了分坤乾之外,每一爻都有自己特定的名称。从第一爻到最后一爻,他们分别称为:“上六”、“六五”、“六四”、“六三”、“九二”和“初六”。”
昙释顿了顿指着第五爻说道:这一卦,只有“九二”是阳爻,在下卦的中央,被上下五个阴爻围护;所以,“九二”可以看做是统帅,五个阴爻则可以看做是士兵。“九二”刚强,在下层,握有实权;“六五”柔和,高高在上;象征君王任命统帅,以扩张军势。所以,这一卦才被命名为“师”。
“虽然按你这样说,这个卦的确是和战争有关,但它又与兵法有何联系?”我想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昙释也并不着急解答,只是自顾自的讲道:这个卦是《易经》中六十四卦的第七卦。意为行险而顺。”
说完指了指上半部分,又指了指下半部分道:
“这个卦下坎上坤相叠,是为坎为水、为险;坤为地、为顺,喻寓兵于农。大意就是说,军队必须是正义之师,统帅必须中庸、公正,老成稳重,不可好战喜功。战争必须得到百姓的支持,才能战无不胜。这才是师卦的主要精神。而这个精神,恰好是与《孙子兵法》中“严明纪律,择将得当,师出有名,赏罚公平,勿用小人”这些观点相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