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多天的跋涉,我们到达了安西都护府所在的驻地龟兹国。虽然都是西域人,但相对于碎叶城,龟兹的百姓外形更接近汉人。
我们一行人骑马穿城而过,我走马观花似的看着我不曾熟悉的一切,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因为,这一次,我要见到我“名义上”的父亲和他的家人,以李家三小姐的名字和他们一起生活在九王爷府中。
一开始,我很奇怪。
身为堂堂安西都护,李元裴竟然连一个像样的府邸都没有,沦落到和白沐泽挤在一个屋檐下。
后来还是厉苍告诉我,李大人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不舍得劳民伤财不说,但凡百姓有什么困难他自己还自掏腰包接济他们。当了20多年西域都护,竟是一天比一天穷。
听了厉苍的解释,我由衷的佩服我这位“父亲”。毕竟像他这样为官清廉的好官已经不多了。
“怎么?你还怕本王委屈了你这位爹爹了不成?本王府邸可是大大的,别说李大人一家,就是再来十家也占得下!”白沐泽脸上露出一抹骄傲的微笑。
我觉得他甚是无聊,便没想理会他,直到见了白沐泽的府邸,我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虽然和大明宫比不了,但和京城里王爷们的府邸相比,这个就是个超级豪华版了。金瓦青砖雕梁画栋,连下马石竟然也是一整块白玉做成的。
简直穷奢极糜!我不禁感叹道。
白沐泽耸耸肩:“我多冤呀我,我家老头留给我的我总不能不要吧!”说完摆出一副哭脸来
他这表现逗的我险些笑出声来。
不过转眼一想,这么大的地方,白沐泽自己住确实也够浪费资源的。难为他还知道做点好事,不觉对他好感又多了一分。
刚进正厅,我就看到一个40岁左右身穿朝服留着满脸胡子的健壮男子站在堂中焦急的踱着步子,焦急得等待着。很显然这个人就是李元裴。
而在他的身后,则站了几位女眷和一些家丁。
女眷中为首的,是位和李元裴年岁差不多的妇女。慈眉善目,衣着首饰不算华贵,却也看着得体。想必这就是李元裴的原配夫人,现今吐蕃赞普(吐蕃王)芒革的亲姑姑——宛邑翁主。
在宛邑翁主的身后站了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圆脸杏眼皮肤白皙,秋波横卧,样貌煞是好看。加上一身青衣,衬得身材窈窕多姿,只是看上去话不多的样子。
还好我在来之前做了功课。眼前这女子,不用说也知道这个应该就是李元裴的二女儿李凌儿。
这个李凌儿可是个不一般的人儿。
14岁就因为貌美而芳名远播,连长安城也再传她如何如何漂亮什么貌比杨贵妃,仙女下凡之类的。甚至有不少富家子弟王孙贵族长途跋涉来到西域,都是为了一睹她的芳容。
以至于还没到成婚年龄,媒婆便已踏破了门槛。
可惜的是,这些求亲的她一个也没有看上,到如今还待字闺中。
在她身后的,是些丫鬟婆子。
我又四下望了望,找了一圈也不见李府的大公子李缨。
李元裴见我从门外进来,赶紧吩咐身后的一群人站好,自己则整了整朝服,走向前准备向我行礼。
“微臣李元裴,叩见郡主殿下……”
我连忙一把扶住李元裴道:“李将军免礼。我已脱离皇籍,李将军再拜我这无功之人,岂不是折煞我?以后将军唤我秋荻即可。”
“这……这恐怕不妥吧?”李元裴有些迟疑。
“有什么妥不妥的,她都这么说啦,那您就不用客气啦!”白沐泽打开折扇,轻轻扇了两下。
“这……好吧,既然郡主这么说了,那老臣就遵命了!”李元裴这才答应了我的要求,然后一一向我介绍了家里的成员。
介绍到李凌儿的时候,突然从她身后窜出一个四五岁的小人儿来,屁颠屁颠的跑到白沐泽身边,抱着他的小腿奶声奶气的叫了声“爹爹”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石化了,包括白沐泽本人。
毫不夸张的说,这一声把白沐泽吓得脸都青了。他连忙扒开小人道:“白肉团子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孩!!!都说了叫我叔叔了,怎么又叫起爹爹来了!”
“爹爹就是爹爹。”小人儿又抱住了白沐泽的大腿。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的白沐泽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小世子,不要烦王爷了。走,你厉苍叔叔带你骑大马去!”厉苍尬笑着出来解围。
“不,我不要!我要和爹爹和娘亲一起玩。”小人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李凌儿,边摇着白沐泽的大腿边奶声奶气的说道。
李凌儿瞬间脸涨的通红,仿佛像是默认了肉团子叫自己娘亲这个事实。
李元裴在一旁听着,有些坐不住了:“你这孩子,瞎说什么,我家丫头还没出嫁,怎的凭空多了你个儿子!”说完就要把肉团子牵走。
“不嘛,就不嘛!你这个怪老头!”肉圆子做了个鬼脸,跑到了李凌儿身后。
“你……”李元裴气到说不出话来。
李凌儿将肉团子护在身后,轻声宽慰道:“爹,算了吧,客人还在……”
这一句点醒了李元裴,他连忙请我就坐,安排了一些茶点,一群人聊了一会家常。
到了饭点,又准备了接风宴招待我。但不知是一路太累还是怎么,我竟没什么食欲,胡乱吃了些便回了卧房。
白沐泽家里虽大,可李元裴一家却“蜗居”在一座名叫琼林苑的院子里。
院子三进三出,虽说蜗居,但院子面积也不小,当然和整个三王府比起来,那就差远了。
我的卧房在一进院子的第二间,和李凌儿的卧房只隔了一个回廊。房间虽然不比上阳宫,但比碎叶城条件好太多了。
我刚洗漱完,就听见门口一阵嚷嚷声,打开门一看就是燕昭正趴在我门口吐着没消化的食物,而这些呕吐物散发着一股强烈而浓郁的酒精味。
联想起我走的那会她就开喝了一些酒,想必是吃酒吃醉了又在回来的路上吹了风,她的脸红扑扑的,像是上了胭脂,还挺可爱的。
“我跟你说,我喝了两坛,可是没醉!哈哈哈!”燕昭踉踉跄跄走进我的屋子,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噹的一声就在我床上摆了一个大字。
“还说没醉,屋子都跑错了。”我笑着倒了一杯茶给她。
“好久没吃这么撑,太高兴了哈哈哈哈!”没想到燕昭喝了酒,就成了话唠。
她摸着自己吃的浑圆的肚子,心满意足的开始傻笑。
“你也是!吃那么多,真把自己当牛啊,牛有四个胃,你有几个?”
我把茶杯递给她,看着她把碗里的茶都喝完了。
“我哈哈我也有四个!”燕昭脱口而出。
“你只有一个。”看她这般烂醉如泥的样子,我是拖不动她,索性帮她脱了鞋子,盖上被子让她在我这里睡,我自己则抱着羊毛毡准备睡在正对门的绣榻上。谁知当我走到门口,发现一个黑影在门口晃动。
“谁?!”我警惕的厉声问了一句。
听到我说话,那黑影簌的就跑开了,我快速打开门,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