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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散伙宴(一)

“你要挺直腰杆,那是你的脊梁!”沈老爷子微笑着如是说道。

那时的沈轼正处在青春发育期,腿脚酸痛抽筋常常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沈老爷子见着个头拔高的沈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拍了拍沈轼的肩膀,提醒他不要总是低着头走路,抬起头才能看得更远。

沈轼明白爷爷的苦心,也钦服老爷子的脊梁。在他所结识的年轻朋友中间,最佩服的当属王志期,这个操着一口标准普通话的北方人,他的谦虚便是他的骄傲!

在沈家喜宴的第三天,忠厚实称的王志期风尘仆仆的赶来了。他结实的身板把校服撑得鼓胀,与西装华服的宾客显得格格不入。

沈俊发和韩梅对于王志期的到来喜出望外,把他热情的介绍给重要的宾客。王志期身上表现出来的不卑不亢、谦虚文雅,让宾客也不敢心生小觑——沈俊发看中的人自当刮目相看。

“那就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姬千雨挠了一把沈轻霞的咯吱窝,笑道。她作为沈轻霞最好的闺蜜,自然知晓沈轻霞对感情的苦恼——王志期是在挖矿的大军中被沈俊发发掘出来的。

家境贫寒的王志期,才刚刚熟悉高中的生活环境,准备把热血挥洒在学业上时,便迫于家庭的困境,毅然的放下学业。为了扛起家里的重担,他跟随村里的挖矿队飘荡过许多地方,最后落脚在贾国山煤矿,成了挖矿大军中的一个年轻小伙子。

生活的艰辛已经将他学校里的稚气磨平,连单薄的小身板也在超强的劳动中练得肌肉虬扎。但是他没有放弃自己的读书梦——旷工们下班都用桥牌和吃喝来打发时间,他则独自一人捧着书在矿区附近的小山上游走。偶尔,他也会陪着几个志同道合的矿友进山挖一些兰花,或是在夏天一起进山采蘑菇。

高子牙发现与众不同的王志期,在背后推荐给沈俊发,因为矿上需要有学识的知识分子。

“看看再说!”沈俊发笑而不语。他在办公大楼附近的山上、曾看见过这个小青年,手里捧着书本,也不管别人的嘲笑,忘情的熟读专研。这让他印象深刻。

沈俊发那段时间抽空检查职工宿舍,看见埋头在题海里的王志期,笑着打趣道:“你读书有什么用?还是多努力挣点钱,好回家盖新房娶媳妇。”

“读书并不妨碍我挣钱!”王志期抬起头看了一眼沈俊发说道。然后埋下头继续自己的读书事业,等他想起眼前的人是沈俊发这个暴发户,连忙把书本收起来,站直身体羞愧的笑着。他可是听说过,沈俊发因学业半途而废才有了今天这番事业,以为沈俊发对知识分子抱着偏见。

沈俊发拍了拍王志期的肩膀,笑着走出了宿舍。他暗中观察了两个月,又私下寻访了王志期的几个同乡,便否决了高子牙把王志期安插进重要岗位的提议,他说:“我希望这个孩子去完成学业!”

“沈叔叔!我就在县城读高中就行。只要努力,在哪里读都一样!”在沈俊发安排他进市里的高中时,王志期拒绝了沈俊发的好意。

“这个孩子是特别的!”韩梅说道。王志期还婉言拒绝了韩梅要他住家里的好意,周末放假回来,放下书本就跟着旷工下井,全然没有一个学生高高在上的样子。除了受邀来沈家吃几顿便饭外,他一有空就在职工楼复习。

“沈叔叔!您资助我的钱,将来我会还您!”在沈俊发提出资助王志期重返校园时,他如此坚定的说道。他有一本记账簿,每一笔沈家的资助金和“五虎”的礼金,都被他详详细细的记录在案。

沈俊发顺从了这个骄傲的小伙子的意愿,把他安排进了县城最好的高中。而王志期也没有辜负沈俊发的期望,成绩在学校名列前茅,深得老师们的喜爱。直到去年夏天,王志期才返回原籍读高三,以便参加今年高考。

所以,当王志期背着一大袋自家种的大枣、小米走进沈家大院时,沈俊发和韩梅抛下客人就迎了上去。他们心里高兴,懂得感恩的人总是走得远。

沈轻霞在王志期身上看到了父辈那股绝强的傲气,她欣赏那种傲骨。

“还不错!本分厚道,将来会是个好丈夫!”姬千雨观察了半天,打趣道。她见识的那些公子哥,衣服落点灰、起点褶皱都嫌破坏形象。沈轻霞的眼光一直都不错,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当得知王志期的大学报考的是名校法律专业,沈俊发专门将他推荐给了妹夫赵施贤。赵施贤有着一家私人律师事务所,毕业后肯定能得到锻炼的机会。如果王志期想大展宏图,他会毫不犹豫的投资。

沈玉琴也从嫂子那里听说过王志期的事迹,见小伙身形结实,浓眉大眼,脸方嘴阔,性格沉稳内敛,心里也有几分欢喜。还不等她给丈夫上点调和剂,两个北方佬坐在一起就欢快的聊起来,反倒给沈玉琴省了不少事。

为了等和长辈周旋的王志期,高健、李悠然几个又将下午的郊游往后推迟了一段时间。他们可是对王志期的骨气佩服的紧,他还在矿上时,扣钱请他们吃一顿饭就为了找一套高中的课本,他们还从未为上学的事操心过呢。只要他们几个放松学习,他们的老子那句“你看看人家王志期”,就是赏给他们最好的鞭策。

“老爸!你就放过小志哥哥吧!我们都在等他呢!”还是星雅出头,把王志期从人堆里拉出来。

沈俊发叮嘱了几句“上山注意烟火”的事宜,便放这伙孩子尽情的去玩耍。

姬千雨原本还想展示一下自己拙劣的车技,结果被贾国山前坑坑洼洼的土路吓得双腿发软。因为还没到培训驾照的年纪,她就只敢在自家车库把老妈的轿车挪进挪出。此刻看着李悠然气定神闲就将越野车开上大坡,心里又对高健和李悠然又高看了一眼。

一翻过贾国山,一望无际的松林海映入眼帘,中间围着一片绿茵茵的大草坪,上面正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大风扫过树林,松枝此起彼伏、恍若飘动的绿色海洋。姬千雨摇下车窗,伸手抚摸着划过手指的风,侧耳倾听森林刷刷的心跳声,只觉得心旷神怡,浑身轻松。

高健才把车停好在草坪上,沈轼几个小土匪一下车就发挥了狼人本色,对着森林和大山高声的狼嚎起来。那是他们孩童时代的仪式,每回上山砍柴、捡菌子,都要隆重的进行一回,直到听到回音才哈哈大笑着收声。

女孩们也被沈轼几个的豪情感染,但是不好意思扯开嗓音,只好羡慕的看着沈轼几个在草地上奔跑、在森林里穿梭,震声狂吼。

“不过瘾!没有站在山顶吼出来的气势足!”秦知书哈哈大笑着着说道。

“待会等肉烤熟,带些上山去再吼一场!”沈轼说道。昨晚,他们聚在一起研究高中,事后都有些伤感,他们此后可能就要在求学路上分道扬镳了。不过还好,他们几家都一起在市里买了房,楼上楼下很亲热。

家里半年前就在为他们的高中谋划了,准备把他们全部打包送进市里最好的高中。

秦知书不想浪费自己的运动天赋,想直接去读体校,但是被全家举手否决了,说是“读完高中再说”;尽管秦百升在孩子的学业上从不吝于花钱,但是秦知书却不想和沈轼进同一所高中——那所高中严厉的校规是好学生的天堂,却关不住他狂野的心。这回没有人反对,秦百升已经为他找了一所二流的高中,在那里,秦知书可以感受到自由。

陈宇的阻碍却要小的多,因为她的大姐陈娇告知家人:“与其等着陈宇被开除,还不如识相读一所普通高中,给家里留点面子!。”于是陈宇和秦知书去市五中搭伙了。

罗彦卿的中考成绩虽然离最好的高中差着几分,但是他的学习天赋早就展现出来了——从一个中游的混混生蜕变为一个优等生便是最好的证明。所以,他会随着沈轼和林倩儿就读市一中。

李霄则让家里左右为难,他认为学艺术的女生都长得漂亮,初中就偷偷跟在一大群女生后面进了绘画班,结果他发现自己走进美术的森林里就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李成顺首先是不答应的,在他看来,成不了美术大师都是扯淡,就李霄画的那几个苹果,看着就倒胃口。但是一考虑到长子李悠然已然快要成气候,便听从李悠然的劝告,尊重李霄的兴趣爱好。即便李霄画的苹果西瓜,将来挣不了几个钱,只要不败家就行。于是,李霄被父亲痛痛快快的安排进以绘画见长的市四中。

秦瑶瑶虽然肥胖,却是屠夫世家的骄傲,她是秦家目前为止学历和学习最好的孩子,只有天赋极强的小甜甜,有机会在将来赶超姐姐。况且,秦瑶瑶不会学大哥秦知书,把魁梧的身材化为危险的武器,也不会如陈宇一般惹是生非。所以,秦百升不惜血本也要把秦瑶瑶送进市里最好的高中,跟着沈轼的脚步。

在那里,沈轻霞姐妹这一拨娇子已经为他们树好了榜样。

至于高易昊,听说小甜甜和星雅都要转战市里的初中,他心慌了,追着高子牙问“他们都去市里了,我一个人在县里,谁来照顾我?”。高子牙哄他“你妈会单独照看你”,害的高易昊在家里赌气了好些天。直到秦百升扭着他耳朵提点“小昊!去市里读初中悠着点,你再惹事可没有人罩着你!”那时,他才明白沈轼他们没有把他落在在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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