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东西,你活着都他妈的活败了,跳了汾河里死了算了。”
“念书都念到狗肚里了……”
“狗东西,看看人家家的孩们……”
“一镢头就榭死你狗的了……”
何天磊听着老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么尖锐,那么刺耳。
紧接着脸上啪啪两巴掌,接着又是一脚,妈妈从地上把何天磊扶起来:“好啦,你把他打死了要?”
爹吼道:“都是你惯的,慈母多败儿,你记住,他妈的畜生东西,跳到汾河里死了算啦。”
爹说着就从旁边的火炉旁边,提起一块煤球就摔了过来,一下就摔到何天磊的大腿上,砰的一声煤球就碎了,何天磊的大腿上就摔出一个长长的红印子,隐隐渗出血迹。
家里的煤球都是手工的,不是机器打的,是煤和水配上土,用煤球模子手工做出来的,然后晒干,很硬。
何天磊看着爹的眼神,转身忍着大腿的疼痛便跑了,后面听着他骂骂咧咧的话语,还有和母亲吵架的声音。
何天磊今年二十一岁,父母都是四十多岁,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以前老爹开过煤矿,家里有点小钱就搬到了汾县县城,老爹喜欢喝酒,每回喝酒回来,都要拿儿女们撒气。
有时在家中,大摆宴席,母亲总是忙前忙后,每次听到屋里爹的笑声,总有一股恨意燃烧。
记得五岁那年,何天磊一人在小屋,半夜做噩梦,吓醒了,然后就哭着喊着,到爹妈那屋:“爸妈,我害怕……”
仍然记得是第一次有了爸爸的印象,冲我吼道:“怕什么,给我滚回去睡觉。”
可能那时便唤醒了何天磊幼时的记忆,和那张阎王爷一般脸,在心中那般刻骨。
一夜蜷缩着身子,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才发现自己吓的尿炕了。
记得十岁那年,老爹在屋里陪朋友喝酒,何天磊在屋外的台阶上,坐着洗脚,老爹从屋里出来,上了个厕所,回来就一脚把我连人带盆踹翻了:“老子正喝酒了,你在洗你那臭脚。”老爹回到屋里,好像又变了一张脸,屋里笑声盎然,推杯换盏。
十四岁那年,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在我家住,比何天磊大一岁,两人在外打台球,就被跟踪的老爹看到了,老爹只是在街边瞪着何天磊,何天磊撂下球杆就去学校了,晚上回来,老爹喝了酒在等着两人。
有母亲拦着却没怎么打何天磊几下,但是这个小问题却墨迹一个多小时,父亲的大男子主义的霸气显现无疑,一定要吓唬住孩子似的,看着你对他千依百顺,俯首帖耳才算完,而且不可以有顶嘴,说不中听的话。
说真的,兄弟几个,数何天磊小,打他算少的。
童年是灰色的,心里上的扭曲,让何天磊在别人的眼里,却是有些独特,或者说怪异。
何天磊想来应该是前段时间和朋友喝醉了一次,也许是酒壮英雄胆,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今天老爹算是“报复”一下吧。
二十年就这样过来了,左邻右舍,谁不知道他,每天半夜吵的人睡不着觉,还好,邻居都还好说话,这几年因为在这郊区盖房子,也成了县城的红人,还有他的个性使然,更使得他趾高气昂,看着些孩子一个个都觉得没出息,不过也确实是事实,心里有疙瘩,工作交友,谈朋友,心里都发慌,内在的自卑或许都不由自主,还谈什么理想抱负。
家里和县城就隔着一条大河,河上有座汾河大桥。
何天磊过了汾河大桥,向西面走去,在最西面的山边那里有一个焦化厂,老爹托人给我安排的工作。
焦化厂分为五大厂,甲醇厂,电厂,焦炉,化工厂,洗煤厂。
何天磊在甲醇厂上班,去了厂里,先回宿舍洗了个澡,被打湿的腿隐隐作痛。
这时已经到中午了,去食堂吃完饭,顺便打了一份蛋炒饭,就去给杨姐送过去。
杨姐比何天磊大十二天,是甲醇厂的厂花,有时候聊天逗她,甲醇厂内一枝花,千娇百媚在杨家。直让她忘记忧愁,每当她笑的时候,很阳光,很单纯,在这个网络发达,视频糜烂的时代,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女子。
何天磊很喜欢看她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她便有了情愫。
甲醇厂上班三年,因两人性格相投,我们在一起的相处的时间比较长。她总是带着一丝忧愁,何天磊也不时找她倾诉衷肠。
这一天何天磊去女生宿舍送饭给她,呆呆的看她把饭吃完。
“你看什么,我吃相是不是很难看。”杨姐问道。
“啊?不是,很好看,好看。”我急忙回过神来,手指搓动,有些紧张的说道,随即低下头。
“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还不能和杨姐说的。”
何天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就随便聊了两句,就回宿舍了,宿舍的两个舍友一个在玩电脑,一个在看手机,何天磊也没理会,直接倒头就睡。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不时的和杨姐扣扣聊天,帮她解闷,有时去网吧消遣一下,偶尔和狐朋狗友喝喝闷酒,大多都是何天磊掏钱,十五号发工资,何天磊十八号就没了,潇洒三天,酒后陪一些“良民”小赌一把斗地主,人家会算牌,自己就是瞎玩,有时害的队友也输了,直骂何天磊二货,看了他们的嘴脸一眼,何天磊不愉的就回去睡了。
还好饭堂和小卖部可以记账,要不是这样,还真等不到下个月发工资。
现在是二零一三年,在这焦化厂也就能拿个一千八,也有拿的高的,两三千的,都是技术工种,三四千都是主任级别,要不就是有点关系的。
这样的岁月一晃一年就过去了,来甲醇厂,已经快四年了,人生没有任何进展,包括事业,爱情,或许还有友情,真正的朋友实在是没有。
甲醇厂最后一个步骤,就是把造好的甲醇,由管道输送到一个两层楼那么高的罐子里,这里叫罐区,这个地方还挺大,几乎没人。
白天,天气炎热,需要给大罐喷淋,避免储藏甲醇的大罐受热,出现事故。
何天磊把喷淋泵启动好,看着水从两层楼高的大罐下流下来,便席地而坐,左右看没有安检,和带红帽子的主任,就从兜里掏出烟,就抽了起来。
心里想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喷淋泵这个铁家伙,要不一头撞上去?
一时半会也没鼓起勇气,随即掏出手机,网络上的一位老师给自己回复了,说了好多关于人生命运的理解与话题,何天磊对里面的见解很认同,也许和自己的经历和思维有关吧,有一次我给其他人说自己的看法的时候,他人总是嗤之以鼻,杨姐有时也不是很认同。
下班回家,买了点零食,记账,回到宿舍吃完睡觉。
这一觉做了个梦,梦到老师了,听不清说了一些什么,第二天一早醒来,身体似乎感觉似乎比之前有些力量,精神似乎好了一些,洗漱一下,就去上班。
今天厂里有个员工,兼职做安利,给员工做推销,看何天磊来了,有些高兴的就跑了过来,可能知道何天磊爱花钱,大手大脚。
嘴里不停地说的安利好,还做实验,说这款牙膏,吃进肚子里也没事,实在磨不过他,就买了两盒,还挺贵,三十多块一盒。
晚上回到宿舍,看着手里的牙膏,想起了杨姐!思索了一会,随即拿起笔,上面写了几个字,“老婆,我喜欢你。”
这一送,人家喜欢你,还好,不喜欢你,或许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心里一时之间一团乱麻,也没有追求女孩子的经验,自己也给不了人家什么,自己什么都没有,一个月的工资连自己的顾不住,家里有些小钱,可毕竟是老爹的,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再去花他一分钱。
第二天,把牙膏打包了一下,还是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