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龙客提着美酒走进监牢,在小木桌一旁坐了下来,王审琦掀了掀白色的囚服,也颇有姿态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看着眼前一脸从容的王审琦,王龙客不禁在心里感叹,他虽深陷牢狱多日,气度和风范却丝毫不减,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唯一的不同,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一方小小的木桌,一坛醇香的美酒,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构成了一个略显落寞却又暗藏豪情的世界。
王龙客把好酒好菜端了出来,给对面的王审琦倒了一杯酒。
王审琦也丝毫不见外,笑着举起了眼前的酒杯,满怀豪情地说道:“这地方狭小了些,待日后本将军出去了,你我再大醉一场!”
“好!”王龙客也举杯,两杯相碰,二人一饮而尽,“在下就是佩服王将军这种自信的风度和气魄!”
王审琦放下酒杯,不卑不亢道:“我相信皇上只是暂时被奸臣蒙蔽了,所谓邪不胜正,本将军清者自清,终有一日会沉冤昭雪,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是啊!”王龙客低头叹道,“想你那作为京城第一才女的妹妹王梦璃,大雪纷飞中在殿前跪了整整一个晌午,向皇上请命,十日之内找回琉璃盏,替你洗刷冤屈,你这妹妹可不是一般人啊!”
王龙客说着抬起头来,眼里满满是对王梦璃的赞赏和钦佩。
王龙客很少佩服人,尤其是女人,王梦璃是第一个,那日她殿前请命不卑不亢娓娓道来的模样,可是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同样知道,宁王和杨善,定然不会放过她,只不过,这跟他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妹妹?”王审琦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眉头微微皱了皱。
“是啊,你不知道吗?”
王梦璃急于找出证据和琉璃盏的下落,至今没有来探望过王审琦,王审琦听到此言,突然觉得有些愧疚,想当初,她执意要和秦王相恋,他还百般阻挠,若不是皇上赐婚,他是绝不允许她嫁给秦王的。他以为,她如今贵为秦王妃,当是不会铤而走险了,现在看来,却是自己狭隘了。不过,父母早逝,长兄如父,自己好歹从小将她拉扯大,梦璃并非绝情之人,这也没什么好奇怪。
王审琦再次喝了杯酒,还是免不了叹道:“她这又是何苦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王龙客笑:“王将军,你刚刚还说清者自清,自己终有一天会出去呢,如今却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了,这可不像你啊!”
“呵呵,”王审琦再次倒了杯酒,“本将军戎马半生,忠于朝廷,忠于国家,我相信陛下总归不会太绝情,可若他非要我死,我也没什么好畏惧的。”
“呵,帝王无情啊,你如今陷在这牢狱之中,什么都做不了,不靠秦王妃,你莫不是还想着宁王?”王龙客一语道破王审琦的心思。
王审琦微微一惊,手中举起的酒杯微微一颤。
王龙客继续笑道:“这世上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了,王将军还没看透吗?”
王审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看着王龙客意味深长道:“谁说不是呢?”
王审琦突然转移话题:“先别说我了,说说王公子你吧,如今在京城,作何打算?”
“我迟早会回范阳的。”王龙客淡然一笑。
“你不属于京城,不属于这高耸城墙,你是天生的侠客,当快意江湖才是。”
“知我者,唯王将军是也!”王龙客举起酒杯。
时光在两人畅快的交谈中悄然流逝,王龙客拍了拍白衣站起身来:“下次相见,不是此处了。”
王审琦起身作揖:“多谢王公子今日前来看我,这顿酒,王审琦来日定当还你。”
王龙客又是一笑,他伸出了一只手,王审琦会意,二人手掌相握,光线熹微,知己,兄弟,当如是。
王龙客刚踏出牢门,王梦璃便来到了牢房门口,王龙客手里拿着扇子,向她微微鞠躬后离去。
王梦璃对于王龙客来探望哥哥也并不奇怪,她知道哥哥四年前和王龙客打过一架,这一打,就是一生的情谊。她虽是个女人,却也十分向往这样“一襟豪情一知己”的情谊,若不是从小深闺人未识,她也想像那豪情侠客,练就一身武功,与人痛痛快快战一场。
她走进牢房中,有些焦急地喊道:“哥哥!”
“妹妹,你怎么来了?”王审琦走向梦璃。
“我来看看你,哥哥,你最近还好吗?”
王审琦心中还是有些愧疚,殊不知,梦璃从未把他阻挠自己和秦王的事放在心上,在她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关心呵护自己的哥哥。
“我很好,”王审琦淡淡道,“只是你……”
“我知道,哥哥不希望我卷入这场风波,可我怎么能看着哥哥被人陷害而熟视无睹呢?你放心,这件事我如今已经有眉目了,我一定会救哥哥出来。”梦璃信誓旦旦,眼里是不容置疑的自信。
“别太勉强自己。”王审琦笑着,他到底还是心疼自己这个妹妹,不希望她为了救自己而伤身。
“我没事的哥哥,对了,风眠和紫儿如今都在秦王府,他们会帮我的。”
“风眠?”
“是,风眠求助宁王无果,”梦璃突然变得面色严峻,有些忿忿道,“哥哥还没明白吗?这么多年,宁王不过是在利用你。”
王审琦背过身去,仰天叹了口气:“他是有帝王之姿,却无帝王之心啊!”
“好了哥哥,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把你救出来,陛下下了死命令,我也不好久留,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王审琦微微点了点头,梦璃才依依不舍地踏出了牢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