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满脸眦泥的道士,我思忖了片刻,沉声问道:“本公子不喜欢绕圈子,说罢,你到底是什么人,到此所为何事?”
道士哈哈一笑,稽首道:“劳公子见问。贫道圆玑,俗家姓名公孙无咎。”
我冷哼一声:“你叫什么本公子不关心,你也知道本公子问道不是这个!”
圆玑道人笑容不减:“贫道到此,只为给公子指点迷津而来。”
我沉声道:“本公子再重复一遍,本公子没兴趣跟你打哑谜,你若是再不说的话,赵公年!”
赵公年在门口抱拳道:“属下在!”
我摆手道:“送客!”
没等赵公年答话,圆玑道人忙道:“且慢,且慢,公子请听贫道讲来。”
我摆手让赵公年退下,冷冷道:“说罢,别再啰嗦。”
圆玑道人稽首道:“不瞒公子,贫道与那贺若瑾瑜同出一门,乃是贺若瑾瑜的师兄。”
我双瞳一收,寒声问道:“舍妹何在?”
圆玑道人忙道:“公子莫要担心,锦小姐安然无恙,此刻,应该正在陪着本门的老祖宗钻研公子的终北之学。”随后,看了一眼门口的赵公年,意味深长的冲我一笑。
对于贺若瑾瑜有来头的这件事情,我在心里早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可是,从这圆玑道人的神态上来看,这件事情远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万万没想到,这个贺若瑾瑜居然不是一个单独的存在,在他的身后,似乎有着一个很庞大的门派。或者说,是一方很庞大的势力。而这个武艺高强的贺若瑾瑜,不过是这方势力其中的一个卒子而已。
我长出了一口气,对门口的赵公年道:“老赵,你自去睡吧,这里不用看着了,今晚也不用值夜了。”
赵公年用怀疑的颜色看了看圆玑道人,开口道:“家主,这……。”
我一摆手:“这里不必管了,你只管去就是,有事我再叫你。”
赵公年只好抱拳道:“属下遵命,这便告退。”随即,回手关了房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到了赵公年回房关门的声音,我用眼睛盯着圆玑道人:“说吧,如果你们要的不是我的命的话,那么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圆玑道人依旧是一脸的笑容:“这些事情自会有人作答,贫道只是来为公子领路而已,其他的事情,贫道一概不知。”
我双眉一挑道:“领路?你的卦里不是说无妄之行,穷之灾也么?怎么,有你领路,就不是什么无妄之行了么?”
圆玑道人笑道:“若是公子能够随贫道只身前往,当可无虞。”
我看了看他,摇头冷笑道:“看来,本公子这回是不得不从了。”
圆玑道人稽首道:“公子明鉴,老祖宗想见的,只有公子一人而已。人太多了,反而不美。”
我点点头道:“好吧,就依了你。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圆玑道人道:“随时。外面车已备好,就等着公子呢。”
我冷哼一声:“看来,贵派对于本公子的行踪掌握的很清楚啊。可见是费了心的。”
高开道一死,既定的历史就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了。这个从未在历史上出现过的神秘势力或者门派的现身,让我忽然间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无法预料的未来,让我顿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
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满脸笑容的道士城府极深,想要从他的嘴里探听出什么有用的话,基本上不太可能。
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不能答应的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这一趟我都必须要走。只要能把荆娘这孩子换回来,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包括我的性命。
“你在这里坐一下,本公子出去安排一下,然后就跟你动身。”
圆玑道人笑着稽首道:“公子请便,贫道在此恭候就是。”
我深呼一口气,推门而出,走到彭小易门前,拍门道:“老彭,是我。”
门一打开,我赫然发现除了出去办事的杜元之外,其他几个军户都在其中。
我抬手示意众人都坐下,开口道:“事情有变,明天一早,你们跟着杜元带领外面的那些饥民先回怀戎吧,去三会海口的事情,我自己去办就可以了。”
众人都是一愣。彭小易疑道:“家主,出来什么变故?”赵公年也道:“可是那道士有什么问题?”
我摇头道:“不错,那道士就是来领路的,不过,要求只要我一人前往。你们不必问很多,主动权不在我们手里,对方要如何,我们也只能照办。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要能把荆娘救回来,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彭小易道:“可是,家主的安危如何保证?”
我摇头道:“我的安危问题应该不大。如果想要动手的话,凭借着那个女人的武功,杀掉我应该不是什么问题,既然我能活到现在,就说明这些人的目的并不是我的性命,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几个军户都的脸一红,都是垂首道:“属下无能。”
我摆手道:“不必内疚,这件事情不是凭借武力就能解决的。我现在怀疑,对方是一方很强大的势力,只是,不知道这方势力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既然荆娘在他们手上,这一遭我还是必须要走的,眼下,救回荆娘才是第一要务。
你们记着,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这次事有不谐的话,老彭你回去和老苏老赵等人商量着把兄弟们都遣散,愿意回关中的就回关中,愿意去江南的就去江南。剩下的愿意留下的,就继续把酒蒸下去,把白云居开下去。
如果我回不来,山村里存的那些钱,你们商量着给兄弟们分下去。留一部分在学堂里,拜托几位先生把学堂里的孩子都教出来。毕竟,那里也有你们的孩子。”
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彭小易道:“老彭,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本公子要拜托给你,你务必要把这件事情办好。”
彭小易单膝跪倒,拱手道:“家主尽管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我伸手把他拽了起来,轻声道:“你记着,回去的第一时间就让闵三和其他三个熟悉火药制造的人藏起来,越隐蔽越好。如果我一个月之内没回去,你就派人将闵三等人护送到蔚州,将人交给岑鹤岑老爷子。告诉他,这是我送给秦王的人,他知道这些人的重要性。”
彭小易以拳捶胸道:“家主放心,彭小易必不辱命。”
“老赵,我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
赵公年也单膝跪地道:“家主,俺老赵听着呢。”
我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一个月之内没回去,你代我转告慧儿,让她带着傻牛和陈善、陈缘随老苏一起回关中吧。有老苏帮着照料,她应该可以在那里安安稳稳的活一辈子。”
赵公年听罢这话,却起身就往外走,口中怒喝道:“俺老赵现在就去将那牛鼻子给家主带过来问个明白,贼厮鸟,若是不说实话,俺老赵撕了他!”
我喝道:“你给我回来!还嫌事情不乱么?”
赵公年停下身形,顿足恨声道:“家主,难道咱就任由人家欺负不成么?”
我用手拍了拍赵公年的肩膀道:“稍安勿躁,你们放心,在这个世界上,除非本公子愿意,如若不然,没有谁能欺负到本公子头上!”
安抚了众军户,告诉他们不得送我。推门而出。圆玑道人已经在路旁恭候了。一架双轮的乌篷马车,木制的车身雕花彩绘,看上去就不是凡品。掀开厚重的车帘,车里面一榻一几,甚为精制,案几上一炉熏香袅袅而出,味道更是沁人心脾。
上车坐定,圆玑道人在车帘处笑着拱手道:“公子尽管休息,一觉醒来,也就到了到了地方了。”
既来之则安之,这时候想别的已经没有必要了。我挥手让他退下,大马金刀的坐在了车中。随着“格楞楞”的车轮压石板路的声音响起,我掀开窗子上的布帘,只见到一众军户都跪在了店门口,拱手齐声道:“属下恭送家主!”
放下车帘,我斜倚在榻上的锦被之上,不知道是乏累还是别的原因,只觉得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一片模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我只觉得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梦。睡梦之中,我只感觉自己一会儿坐地铁,一会儿坐火车,一会儿做轮渡,各种交通工具换着花样的坐。在看到地铁上那橘红色的老幼病残孕专座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穿着各种各样制服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验票,到处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人。两个头上带着大熊猫形状的大头娃娃的人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的一个劲儿的卖萌,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妪在地铁站和船甲板上肆无忌惮的跳着广场舞,伴奏的音乐,却丝毫也听不出来广场舞的节奏感。
一个穿着时尚的花信少妇用手点指着我的鼻子,猩红的嘴唇一开一合的,说出来的话我却一句也没听明白,不过,看着她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样,我想可能是我走路不小心把他当高跟鞋踩掉了。我心里想着大不了赔你一双,老子现在是有钱人,即便是灰姑娘的水晶鞋老子也能赔得起。
恍惚之中,我似乎听见了大海波涛的声音,而且,我觉得身下的床榻也随着波涛声音开始摇晃起来。好不容易把眼睛睁开,却发现,原来自己真在一条大船上。而且,这是一条正在行驶的海船,虽然躺在船舱之中,不过,大海那种特有的海腥味依旧直冲鼻端。
“公子,您醒了?”圆玑道人的胖脸凑了过来。
我苦笑着看了看四周海水,使劲的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马车里的熏香一定有古怪,而且,十有八九应该就是迷香,若是不然,我不会连把车换成船的事情都不知道。
我用手搓了搓麻木的脸颊,问道:“这条船就是目的地?”
圆玑道人笑道:“那怎么会,老祖宗怎么会如此慢待贵客呢,公子请稍后,此处离我们的目的已然不远了,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天亮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到。”
我长吁了一口气,问道:“我睡了多久。”
圆玑道人道:“公子过于乏累了,已经睡了三天三夜。”
我叹了口气,不再理他,起身走出了船舱,凛冽的海风从身上掠过,让我一下子精神了不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应该是在三会海口上的船。三天三夜,按时间上算,这会儿,这条船应该正行驶在渤海上面。而这条船的目的地,不外乎就是渤海湾之中的某个岛屿。这会儿,辽东半岛还是高句丽的地盘,那么,这条船的目的应该就是山东半岛北面或者东面的某个岛屿。
我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次行程前途真是堪忧啊,真要是有什么变故,想要回到大陆基本上算是千难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