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了定神,打量这个被用来测量魔力的房间:“啧啧啧,这架势,这装潢……”
但自言自语了半句话就僵住了。
诡异。
实在是太诡异了。
这房间的气氛竟是如此压抑,安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艾尼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打量房间里的环境。
这是一个带着浓厚神秘色彩的房间,四处都挂着黑色的卷帘,如果用心看的话,会发现那卷帘还不是用的普通的布料,而是黑丝绒。
在卷帘下,几十张细软的布垫铺在光滑的金丝楠木地板上,一个个猎人学徒面色紧张,正襟危坐。
他们每个人都闭着双眼,环绕着一根莹润的玉柱而坐。
那玉柱之上,放着的不是什么水晶球或者法典。
而是……一团鬼火。
火焰的颜色森白而诡异。
火焰上方,用锁链悬挂着无数骷髅头。
骷髅头白骨森森,眼洞黑咕隆咚。
什么情况?
艾尼看着这架势,愣了愣。
这……这是邪教的祭祀仪式?
我走错片场了?
艾尼脚步僵硬,连忙就要转身走出门去。
不!
我可是生活在和平主义和无神信仰的自由国度的阳光少年!
别把我扯进你们神圣的祭典!
艾尼的意志何等坚定,在大国情怀下成长起来的孩子绝不会被秘密祭典蛊惑!
“那个刚进来的学生,过来测量魔力。”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艾尼抬起的脚又放了下去。
他暗暗思忖:“妈蛋,看来我没走错地方,但你这道具布置是闹哪样?我们是学校,却搞得跟拍魔幻电影似的。”
他心里对布置这考场的道具人员鄙视了一番,回过头来。
哎,刚才叫住自己的人呢?
他愣了愣。
那声音苍老无比,而这些正襟危坐的学徒年纪都很轻,十一二岁的样子。
考官在哪?
难道……隐藏在学生之中。
艾尼暗笑两声,这种把戏,看电视剧看多了也就学会了,有什么好惊奇的……
“到我面前来。”
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艾尼一怔,这次吸了口凉气。
他找到了声源!
声源……就在那房间的中央,那根玉柱之上!
不是“人”!
说话的,根本就是那鬼火!
“吾为海森堡的守护者鬼火艾丹伦,掌握着【真理·幽冥】,我能窥见未来,也能窥见人心。”
鬼火的声音再度响起。
“到我面前来吧,少年。”鬼火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你身体里究竟藏着多少魔力,我一触便知。”
艾尼心想:“特么你叫我去我就去啊,我好没面子的。”
他看了看环绕鬼火而坐的诸多学生,这些人听到鬼火,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置身于睡梦之中。
“喂,大兄弟,你也是来测试的吗?”艾尼往前走了一步,拍了拍某位仁兄的肩膀。
但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仿佛,已经死掉了。
“你不用管他们。他们此刻,在进行【冥想】。”鬼火说道。
冥想是什么玩意?
艾尼这样想着,向房间中间看去。
那团幽幽的火焰,仿佛永远不会停息一般燃烧着。
艾尼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许多年前他曾在一处幽深的洞穴里与这火焰相见。
那时他沉默不语,只是抱着一张古老的羊皮卷,而火焰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燃烧。
当他向绿幽幽的火中投以柴草,火便以更大的热流回报他。
在那孤身的年岁里,唯有鬼火与他为伴。
“什么情况?”最后一丝意识闪过。
下一秒,艾尼的眼睛忽然变得一片混沌。
他仿佛梦游一般走到了鬼火面前,伸出了手。
他伸手,触摸鬼火的焰尾。
火焰,也仿佛和他内心的景象产生了共鸣,火势瞬间变大。
“原来,是你啊……”
苍老的声音中,充满着一种久违的期待。
火焰欢腾地燃烧,仿佛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欢喜。
艾尼忽然回过神来:“呃,什么?”
他的眼睛瞬间变得清明。
“该死,刚才怎么回事?”艾尼摇了摇头,有点莫名其妙。
火焰沉默了许久。
似乎刚才那种等候了多年的话语,并不是从它口中说出。
艾尼的手还放在火焰中烘烤。
这火真的很奇怪,虽然手放在火中,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热度。
恰恰其反,还有一点冰冷。而且触感很柔软、很清润,像是浸泡在盛夏的午后将手浸泡在了潺潺流动的河水中。
艾尼觉得这种感觉很舒服,但他实在等得有些久了,便问道:“呃,那个……鬼火兄?艾老哥?海森堡的守护神鬼火艾丹伦?这个,我可不可以把手拿开了?”
一片沉默之后,苍老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不错,你的魔力质感很好。老夫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种深渊一般、或者冰海一般的感觉,我绝对不会忘记。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他的魔力带给我的感觉和你很类似。”
那声音还带着一丝回味。
艾尼咳嗽一声,他有点明白这鬼火为什么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了。估计是魔力的质感跟以前某个人相似,因此那鬼火差点认错人了。
鬼火道:“你目前的魔力还处于尚未开发的地步,只有薄薄的一片。不过,所有潜藏在肉身背后的魔力都逃不过我的窥探。我能看见,在你的身体里,尚还有一个强大的灵魂,魔力极其浩瀚!你的未来,有着无限的光明!”
艾尼一愣,暗暗思忖:“嗯,这个发展好像有点不太对啊!我这么点魔力,竟然被他吹得如此牛掰……哎,哎,慢着。”
他瞬间反应过来:“这鬼火,恐怕是发现了我身体里的佳妮·犹因。她老人家乃一万年前的亡灵,曾经纵横世界的一方大佬,自然魔力强大,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鬼火显然把佳妮·犹因当做了我的灵魂,它以为佳妮·犹因的魔力就是我日后的潜力……”
鬼火发出一声赞叹:“不错!不错!虽然你现在浮在身体表面的魔力很低微,但潜力是巨大的!海森堡的教授曾经嘱咐过我,审核魔力量的时候,不仅要计算学生当前的魔力量,还要考虑学生今后的发展潜力。”
艾尼有点头大:“卧槽,不是吧……天上掉下个老妖女,然后我还凭此加了分?这惊喜是不是来得有点太突然了?”
鬼火仿佛下定了决心,道:“我决定了!我要给你一百分!一百分,是满分!如果可以有附加分的话,我还会给你更高的分!”
艾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分钟以前,他还担心得心惊胆战,一分钟以后,他已经……
艾尼咳嗽一声:“鬼火兄,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发誓你不是在忽悠我?”
鬼火道:“吾乃海森堡的守护者鬼火艾丹伦,历史上有无数信徒奉我为主!我是火中君王,元素中的至尊。吾之言论,龙象难追……”
艾尼心里暗暗吐槽:“孔夫子也不过驷不及舌,驷也就是四匹马的排场。你用龙象,这逼装的有点过吧……”
但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
鬼火继续道:“后面还有一个接受力的考核。你从我天顶上随机取一只骷髅头,里面有接受力考核的内容。”
艾尼笑道:“好的,好的!”
他取下一只骷髅头,里面盛着琥珀色的液体。晶莹剔透,隐隐映出人的影子。
“将它喝光。”鬼火叮嘱道。
艾尼嘟囔道:“看着倒是很美味的样子,就是盛放的器皿太吓人了。”
不过他此刻心情万分激动,最担心的魔力量竟然拿了满分!
这会儿,就是让他吃屎,估计也会……咳咳。
总之,艾尼深吸了一口气,对准一块凸起含上去,将液体灌入口中。
咕咚咕咚,砰!
前者是灌下液体的声音,后者,却是骷髅头落地的声音。
艾尼脚步摇摇晃晃,他甩了甩头,却抑制不住陡然之间从胃部蔓延开来的困意。
不是酒!浓度再高的酒,也要等到融入血液之中,才能发挥作用。
这液体……效果比之前飞艇上经历的那迷药还要猛。
“佳妮,佳妮……”艾尼感到了一丝不妙,连忙呼喊。
但没有回应。
最终,他闷头坐倒在地,如身边那些没有反应的学徒一般。
耳边最后是鬼火的声音:“别怕,放松一点,在梦境里,你会得到一份伟大的贺礼……”
艾尼微微点了点头,眼皮终于合上……
“怎么?找到了?休伯特一族的血裔?”
微卷的黑丝绒帘后,一个人影悄然现形。
精梳的三七分头,闪烁着睿智光芒的深邃双眼,以及茂盛却性感的络腮胡。
这人年纪显然已经很大,但却散发着一股成熟知性的魅力,和艾登·肖有八九分神似。如果去泡吧,绝对是被女孩们疯抢的男人。
鬼火低吟道:“对,找到了。我看得一清二楚。他身体里那休伯特的血脉,比当年的凯古拉特·休伯特还要炽烈。这么多年来,只有那位被称作【魔法起源】的大人,曾给过我这种感受——魔力般庞大的汪洋,一眼望不到尽头。”
鬼火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他的身体里还藏着一个灵魂……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那位……”
男子点了点头,嘴角上扬一个微妙的弧度:“【魔女】佳妮·犹因么……竟然和休伯特一族的人在一起,那可真够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