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湘滢回到家里,没想到母亲李雅梅还没有休息,正在客厅里等着她,心里也就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个状况,表面上还是很镇定的,直到母亲嗫嚅着说出来让她周日的晚上一起去参加与康正航见面的晚宴,方才冷笑了起来,“妈,别让人笑话了……这还没怎么着呢,已经有人在说董家的闲话了……难道爸妈,真的不介意留下为了挽救东江医药却搭上一个女儿的话柄吗?”
李雅梅本来就是小心翼翼,又尽量用着商量的语气,不想竟被这个平日看似温和如水的女儿抢白了一番,怔了一怔,其实也是无从辩驳的,的确就是那么一回事,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下去,却是坐立难安了。
董湘滢心有不忍,不该将刚刚在傅景诚那里受到羞辱,发泄到母亲身上,沉吟了半晌才道:“妈,不是我自私,只是我真的不能放弃……”
已经五十几岁了,可李雅梅却还保持着姣好的面貌和体态,一如当日踏入董家的那株战战兢兢的菟丝花,从来不曾坚强过,一直依靠在丈夫董建这棵大树上,惟命是从。但是心里始终对董湘滢是抱着许多亏欠的,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就是后来到了董家,变成了有钱人家的小孩,也还是唯唯喏喏地生活着,难得有扬眉吐气的时候,如今还要背负这样的重任……怎么说,都是强人所难……不过是为了那一点不够光明正大的自私,还想再“妄想”一次……难不成,真的要用李代桃僵这个方法?这个年代,“指腹为婚”已经够荒谬的了,更何况是“姊妹易嫁”?
想到这儿,李雅梅还是鼓起勇气,强笑道:“妈当然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滢滢,你有没有认真地想过,你和……傅景诚……真的会有结果吗?自从傅传泰去世以后,他和咱们家是越来越疏远了,而且听你爸的意思,就算是公事上,也搞地象陌生人一样……甚至……还会起相反的作用……好象这一次……算了,反正你爸爸对傅景诚的印象一直不算太好……就算他真的喜欢你,你爸爸也未必肯把你嫁给他……更不用说他对你或许根本就没有那一层想法……你不要太傻了……”
董湘凝很清楚母亲说的是事实,傅景诚根本就不喜欢她,而且现在还有了可以带回家去的漂亮女朋友,至于她,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也许她真的应当自己的家庭作出牺牲……
可她真的很不甘心。
母亲倒底没有再坚持,她一个人缓缓地走上楼梯回自己的房间去,关上了房门,并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抚摸着光滑冰冷的被罩。月光晒在地板上,青幽的光吞噬着她身体里最后的一点温暖,慢慢地顺着胳膊溜向床褥间,大团大团的牡丹,白天里是富丽堂皇的粉红盛放在洁白的园地地,如今一切艳丽皆悄然收场,渐渐地在那冰冷的月光里流下了凄凉的泪。
电话响了,在寂静的夜里,充满了恐怖的意味。她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从包里摸着了电话接起来,原来是傅心蕊打来的。仿佛有些睡不着的无聊,漫无边际地闲谈着,可是她的心乱如麻,哪有精神陪着“公主疯狂”,态度不免有些冷淡。傅心蕊似乎也察觉了,停下了天马行空,轻声道:“董湘滢,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突然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生气?”然而还是有泪水,不争气地缓缓地流了下来。抬手又擦了擦,几乎是诧异的,真的是她的泪水吗?
傅心蕊沉默了半晌,又道:“想不到我哥今天会带女孩子回家,这在我们家还是第一次。刚刚我下楼去接水喝,无意间听到大哥跟老妈在书房里的谈话……其实听地并不完全,不过是一些零星的片段……但是,听那意思,似乎大哥是要和那女孩子结婚的样子……而我妈似乎并不反对……”
她心里说不出的烦躁,血管里的血液,翻滚沸腾着,连带脑海中的思潮,也是疯狂而高速地转动着,再也停不下来。手心里汗津津的,手机握在那里,滑不溜丢,几欲握不住的样子。
漫长的沉默,傅心蕊实在忍不住了,急道:“董湘滢,你在听吗?”
她稳了稳心神,“夜深人静,你跟我说这样一翻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傅心蕊大约是愣了一下,半晌才叹道:“董湘滢,你要是这个态度,那等于是我多管闲事了。虽说咱们两家这几年疏远了许多,可是咱们两个能在同一所学校读研,又参加了同一个课外小组,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可是拿你当知己来看待的……如今你说这样的话,分明是伤我的心嘛!”
她强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地这么小气了?”
傅心蕊仿佛真的生了气,高声道:“董湘滢,反正我作为朋友已经仁至义尽了,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自己的幸福,别人就是再着急,也替不了你……总得你自己努力争取才是……就你那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脾气呀……唉……你就不能低一低你那高贵的头颅吗?噢,还有件重要的事,我刚刚听大哥说,他明天可能要去纽约,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个戚菁一起去……反正你好自为之吧……”
她已经没有时间了,再过两天,就是决定终生的时刻,她该怎么办?是飞峨扑火,做此生最大的拼搏?还是接受家庭的安排,从此过行尸走肉的生活?这两种相互矛盾着的想法,在她的内心来回拉据着,撕扯不断,直到拼个你死我活。
早上醒来以后,她立刻给航空公司订票处打了电话,预订了最早转机去纽约的航班,就在明天傍晚的时候,那个时候将会只有董湘凝一个人去参加那“相亲”宴会。最终还是自私占据了上峰,她知道董湘凝一定不会让父母为难,董湘凝一定会使这件事情有一个圆满的结束,董湘凝才是最善良无私的人,反正她是吃定了董湘凝了……董湘凝……不象她,一心只为了自己,一心只有傅景诚……她相信自己这一生,对于傅景诚的迷恋,应该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为了傅景诚,她做了最最离经叛道的举动,她要和自己的家庭“分道扬镳”,她已经决定离家出走了。
纽约是个很繁华的城市,在若干年前来过一次,是寄居在父亲的前妻江慧芬为儿子董凯钧安排的房子里,其实也只住了不到一年的光景,因为两父子同样火爆不肯退让的脾气,莫名其妙地爆发了走向决裂的父子大战,因为董湘凝生了病必须得回国看中医调理,也许还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已经记不得了。其实回故乡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毕竟可以离傅景诚更近一些,实际却越来越远了。
董凯钧被父亲清理出门户之后,已经许多年不和家里联系了,他们除了偶尔通个电话,彼此也没有再见过面。在那宽敞的机场大厅里,她四下张望着,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自己这个哥哥向来都阴阳怪气的,从小就对她爱搭不理,家里面也惟有董湘凝能降地住他……一想到董湘凝,心理就隐隐作痛,也不知道这个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然而,在那众多的接机人群里,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冷漠的熟悉面孔,四目相对时竟流露着欣喜的笑容,还真是难得。她快步走了过去,很自然地叫着:“哥……”他微微有些失神的样子,竟然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了她的头,半晌才道:“想不到,你竟然一点都没变,还是从前的老样子。”
他却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男人魅力了。也难怪,据说在纽约一间非常有名的律师事务所里工作,似乎已经成为有点名气的律师。只是,想不到一年收入那么高的人,竟然还住在从前学生时代的房子里,就连那布局与陈设,也和从前的记忆没有什么两样。
她不由得叫道:“哥,你不会吧?干嘛象个老古董一样,将从前的一切都保留地完好无损?瞧,我记得棒球棍在几年以前就被董湘凝从阁楼翻出来放在书房的门后……八年了耶,它竟然还在这里!”
董凯钧将行李放进二楼原先她住过的房间,刚刚走下楼梯,仿佛怔了一怔,半晌才道:“她……这几年……她……还好吗?”
她在书房里四处浏览着,却不敢回身与他的目光相对,仿佛很无意地道:“她……她也还是老样子呀……她也考上了研究生,不过读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我总是笑她白白地阳春白雪了一番,将来肯定找不到理想的工作……没想到她竟然学以致用,写小说去发表,很幸运地被电影公司选中拍成了电影……叫什么来着?噢,是叫做《月满西楼》,不知道你在美国这边能不能看到?不过,这丫头真的是赚了不少钱,本来我们两个还打算暑假的时候,一起去巴黎购物呢……谁成想,天有不测风云呀!”
突然意识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急忙打住了话头,有些左顾右盼地走出书房来,却依然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给他看破心中的秘密。
毕竟是做了几年律师的人,大概已经练就了火眼金睛,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点燃了一只烟,“她……她……还象从前一样快乐吗?”
她心里一直揣着巨大的疑问,为什么一向感情和睦的他和董湘凝,竟然也随着那父子决裂而变成了陌路人。尽管在董建的严厉要求下,董家人不能再提起董凯钧这个忤逆子,可是她却不能理解,究竟在那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使得那亲密无间的感情突然分崩离析?这是她与董湘凝之间唯一的隔膜,但是董湘凝没有说,她也就没有问起。
略微沉吟了片刻,她才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却被渐渐升起的烟挡住了视线,他隐藏在那重重迷雾之中,愈发地深不可测起来。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细细推敲,便笑道:“你在指哪方面呢?在金钱上,她是非常快乐的,因为她永远比我节省比我会过日子,所以每次向我‘放贷’的时候甭提多有成就感了。在学业上,她也是很快乐的,因为她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有为学习发过愁,在父母眼里,又是个乖乖女,深得父母大人的欢心。我想唯一缺撼的,大概就是感情吧……董二小姐董三小姐,都成了无人问津的末代宅女……”
有风从窗外吹来,渐渐驱散了堆积在沙发那里的浓烟,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却是愁眉紧锁,大有困坐愁城的意味,不由得她原来有些玩笑的心,莫名地紧张起来,整个人也变地僵硬了。
他突然淡淡一笑,“董湘滢,你为什么突然到纽约来?”
倒底还是瞒不住。
她走到窗边去,后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绿色植物,还是象从前那样说不上名字来,然而看着却是让人心旷神怡的翠滃荫润,油然生辉。半晌,她才道:“还不是爸爸……好象是他的一个生意上的朋友替自己的孙子相中了我,非要我做他们家的孙媳妇……我不肯,只好跑路了。”
既然瞒不过,就只好实话实说。
却也懂得掌握讲话的分寸与技巧的,总不能给他知道是她做了逃兵,而将董湘凝陷入了那危险的旋涡之中。他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将她这个“卑鄙小人”给扔到大街上去,如今人离乡贱,她无论如何不能冒那样的风险。这个理由,绝对可以唬地过那个对父亲抱有成见的儿子。
果然,他将香烟揿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来,“你去洗个澡吧,休息一会儿,晚上我来接你去吃晚饭。噢,我还顺便叫了傅景诚……傅景诚也来了纽约,你是知道的吧?难道,你不是为了他而来的吗?”
她微微一笑,却不再言语了。
晚上是约在了一间法国餐厅里,大约是很高档的场所,就餐的客人并不多,但都穿地很体面,甚至有的男人都穿着黑色的礼服系着黑色的蝴蝶结,女人就更不用说了,也都是鬓影衣香。鹅黄的台布印花考究,飞针走线,丝垂翠柳,繁花似锦,却不过是小小的一方点缀。
董湘滢轻轻地摸了一摸,不禁笑道:“这不会是Made in China吧?好象还是手工刺绣的结果……”
有侍应拿着餐牌过来,仿佛是很熟悉的,笑道:“Mr.江,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董凯钧微微一摆手,“过一会儿再点餐,还有朋友要过来。”
那黑发碧眼的帅哥鞠了一个躬,就退下去了。董湘滢微一扬眉,“哎,我说董凯钧,你什么时候成了Mr.江了?”董凯钧冷冷一笑,“我已经被逐出董家整整八年了,难道你忘记了不成?”董湘凝却很宽容地笑了起来,“既然那么不愿意,干嘛自己还记得那么清楚清楚?只怕连八年零几个月零几天零几个小时零几分零几秒都是算不错的,是不是?”
董凯钧不理睬她的挖苦,却抬起手来,晃了一晃,她顺着那手势望去,渐渐地变了脸色,就那么眼睁睁多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却伴着另一个俏丽的身影走了过来。人生就是这样无奈,乐极生悲的戏码随时随地地上演,就在她嘲笑别人的那一刻,生命急转直下,却又跟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难道她千里迢迢地弃家别国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亲眼目睹他与别人的,甜蜜芬芳之旅。
傅景诚似乎并不意外,微微地点了点头,却向董凯钧笑道:“这是戚菁……戚菁,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我小时候的好朋友,董……不……现在应该是江凯钧江大律师……”
戚菁很客气地笑道:“江律师好……”说着便很自然地在傅景诚拉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向一旁的董湘滢展露着温婉的笑容:“董小姐,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董凯钧意味深长地望着傅景诚,傅景诚却只作不见,招呼着记者过来点了餐,而且还很体贴地替戚菁挡掉了侍应关于海鲜的推荐,理由很简单,“她对于海鲜有些过敏”。
董湘滢默默地看着,只觉得难堪到了极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可笑,其实大局已定,她为什么总是不肯清醒?
傅景诚仿佛正在跟身边的戚菁说着什么,从来都是淡漠冷静的男子,此刻竟然温柔体贴地让她无法相信,这个人还是从前的那个人吗?怎么可以这样!
面前的水晶高脚杯里游弋着潋滟红光,恍如那上好的红玛瑙跌碎于池中,万般点点,激起千层浪,只将对面正在进行中的喁喁低语的温柔情话渐渐地掩盖不见,随着那激流暗涌的旋涡,一同消弥于她的悔不当初之中。
为什么要来?或许她应该和那个台湾人结婚的……或许也没有用处……她和什么人在一起甚至和什么人结婚,根本就触动不了他,更加伤害不了他……她要怎样做,才能让他也体会一番她此时此刻的痛苦与难堪……
倒是董凯钧打破了僵局,“喂,傅景诚,你是不是最好收敛一些……请稍微注意一下旁观人的情绪,我们已经食难下咽了……这鸡皮疙瘩已经掉了一地,几年不见,想不到你已经变成了如此肉麻的人。”
戚菁的脸立刻红了起来,“江律师玩笑了。”
傅景诚倒是无所谓的,只收住了话题微微一笑,“你是嫉妒还是羡慕?”眼光仿佛有意无意地扫了董湘滢一眼,却见她将头偏了过去。一旁的高几上放置着一盏仿古台灯,鹅黄的绢纱罩顶,底下镶着一个个的小小坠角流苏,亦是悉悉簌簌的鹅黄。仿佛那一年秋天在校园的桂树底下,飘落于她发间的木樨花,一点点一簇簇,还带着幽幽的芬芳之气,当时很想替她拂去,却又不忍替她拂去,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心香宜人。有一缕头发散了下来,正巧垂在她的耳鬓,却显现出那一弯小小的耳廓,只是说不出的娇美动人。然而,她已经回过头来,目光之中犹如冰淬霜覆一般,冷静地回望着他,却又摇撼起那水晶高脚杯,嘴角上扬,一缕讥笑引而未发,却将那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竟是难以言喻的豪迈与洒脱,干脆利索地将他的无耻与矫情造作,砍杀于无形。
沉吟了半晌,他才缓缓地道:“滢滢,怎么突然也到纽约来了?”
促不及防,她没有料到他会跟他说话,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只是僵持在了那里。
幸而有董凯钧伸过手来向她面前晃了一晃,“董湘滢不要那么没见过世面,好不好?这里的确有许多明星会来吃饭,现在你目光所及之处的那个帅哥,其实不过是个二三流的电视明星……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喜欢追星吗?这样吧,等有机会哥哥我替你介绍几个明星认识……”
还没等她出言取笑董凯钧的夸夸其谈,却真的有一个仿佛是混血模样的高大帅哥走了过来,在屏声敛气的餐厅里却高声地叫道:“John……”一副旁若无人的宏伟气势。紧接着人已经来到了餐桌旁,“啪”的一下搭在了董凯钧的肩上,“John,上次的事还没有好好地谢谢你……咦,这么漂亮的东方美女是谁呢?”
董凯钧只得替在座的人做了介绍,又说:“这是丹尼斯……”
不想,这位丹尼斯的礼数非常周全,很绅士地一一微笑着地握手致意,待到最后一个才是董湘滢,她突然呼吸有点受阻的意思,只觉得那望过来的目光仿佛起了一点美妙的变化,黝不见底的深潭竟然泛起了蓝色的星光,点点滴滴,映在她的身上,璨然生辉。这个家伙长地还真的有些象那明星丹尼斯·吴,只不过皮肤黑一些,气势作派更宏伟一些,不禁令她有短暂的头晕目旋的感觉。
丹尼斯竟然招了招手,立刻有一个侍应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便很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听说John有一个很漂亮的妹妹,可是想不到竟然如此地漂亮……”如此直言不讳地又表白一番,况且席间还有另外一位小姐在座,显然决不仅仅是礼貌上的客套之词了。
她微微低下头去,轻轻地抚摸着那鹅黄台上的描金刺绣,仿佛有一点莲花不胜秋风的娇怯与温柔。
那位丹尼斯不禁有些油然神往的样子,这样温婉娴雅的东方女子,处处充满了只有在中国古画卷里才能一见的神秘风致,本来不过是偶然驻足的,此时却仿佛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她突然抬起头来,正遇上傅景诚若有所思的注目,仿佛行走在幽暗的荒野里,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刻,遥遥地看着在前方似有若无的一点微芒,忽明忽灭,忍不住拼尽了全身力气想要投奔过去,然而那温暖已经近在咫尺了,却在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她却不过只是一只气息渐渐衰竭的小小飞蛾,眼看着就要灰飞烟灭。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也要冒死一试。她总得让他知道,她的好,她的爱,她的痛……自凡是她的一切,她都得使他知道。
不想,却是事与愿违,那火光竟然渐渐地褪去了,只剩下荒野里一望无际的平静与淡漠,将她的一腔热望狠狠推了出去,不由得令她真是绝望。
终于铁下心来。
丹尼斯又稍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开了,因为提前约好的朋友已经都到齐了,男男女女,都是非富即贵的样子。
戚菁低声道:“这位先生长地好帅呀!我差一点儿以为真的是那个明星丹尼斯·吴来了呢!”
董凯钧笑道:“我倒不知道丹尼斯·吴倒底是何许人也,不过这个丹尼斯却是颇有些来历的,祖父是犹太裔的美籍金融大亨,母亲是澳门人,但很早就去世了,所以他有一半中国血统。噢,忘记说他的父亲了,一年前也去世了……所以江慧芬女士作为未亡人,又继承了不少遗产。”
言语之间,似乎有些自嘲的意思。
董湘滢隐隐听闻,父亲董建的前妻江慧芬在与第二任丈夫离婚后又嫁了一位美国的金融大亨,如今更是身价倍增,比和董建在一起时可风光多了。
傅景诚却淡淡地道:“你不要再这里添油加醋了,他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在这儿不遗余力地在不谙世事的小女孩面前做广告?”
董凯钧“哈哈”一笑,“我说给自己的妹妹听,你心惊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