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脖子的伤,佑树早早地入睡了。
和琳学习医疗忍术知识的约定,也因此不了了之,往后延迟一天。
深夜。
满头大汗的佑树突然惊醒,直勾勾地盯着漆黑的帐篷顶,大口喘息,心有余悸。
他做噩梦了。
梦见了刀疤岩忍,大胡子,和那名被自己杀死的岩忍。
他们像是来索命一般,拖拽着他,往血池里按,似要溺死佑树。
佑树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反而激怒了他们,惹得他们说着恶毒的诅咒……
过了好一会儿,佑树稍稍冷静下来,他轻声笑了笑。
“嘿嘿,不过是个梦……”
穿越的三个夜晚,做了三个梦。前两个是系统安排的前身记忆,第三个就变成了自己的噩梦。
呵呵,这是杀人后遗症?
擦擦额头的冷汗,想继续睡,然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唉……出去吹吹风吧。
掀开被子,站起身,一眼看见了卡卡西和带土。
他们两个倒睡得安稳,呼吸安详而平和,白天的事对他们来说或许都不算什么吧。
真让人羡慕。
“做个好梦。”佑树小声祝愿。
轻轻放下帐篷帘,抬头凝望夜空的明珠。淡淡的银白色月光洒在身上,如水般滋润心脾。
微微张开双臂,感受着凉爽的晚风。
深夜的风似乎带有不可思议的魔力,无论什么烦恼,让它吹一吹,总能烟消云散,心情也自然而然的平静下来。
漫步在寂静的营地,不知不觉来到训练场。
佑树站立一会儿,走了进去。
既然睡不着,不如修炼好了。
佑树掌握的忍术很少,低级三身术,高级三身术,土遁?土隆枪,土遁?土流壁和土分身。
身为孤儿的他能得到这些忍术已是极限。虽少,但攻击、防御、保命,一样不缺,用得极为熟练,在实战中,起到的作用一点不低。
虽然由于手段单一,容易被针对破解……
土分身!土隆枪!土流壁!
一通忍术下来,查克拉迅速见底。
修炼不足一个小时,便要停下回复查克拉,不仅花费大量时间,实力几乎还没什么增长,效率十分低下。
但佑树没办法,只能等吸收敌人的尸体。
营地里的临时坟地,佑树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
如果因为挖坟而被抓,那实在是有口难辩,再也甭想放出来。
而且,大家都是木叶忍者,需要保持基本的尊敬。对同村的忍者下手,是每个村子的禁忌。大蛇丸因为用木叶忍者做实验的事暴露而叛逃,佑树不想步他的后尘,虽然两人做的事没有可比性,一个用活人,一个用死人,但本质是相同的。
所以,哪怕不吸收尸体,也不能冒险。谨慎、稳、苟,才是最重要的。
不要把别人当傻子,也不要小瞧别人的手段。
在真实的火影世界里,忍者的忍术千奇百怪,存在着许多佑树难以想象的奇妙能力,比原著里展示的多很多,因此,佑树需要耐心等待良机,不可轻举妄动。
踢飞半截土流壁,佑树坐在剩余的半截上休息。
静谧的夜晚,星光灿烂,惹人遐想。
正出神时,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挡住了佑树的视野。
恩?顺着握着绿茶的手往上看,水门的面庞出现在视野。
“水门老师!”
恭敬地接过那杯茶,佑树疑惑地望着水门。
“这么晚了,水门老师还没睡?”
水门在佑树旁边坐下,轻轻抿一口自己手中的茶,反问道:“你呢?这么晚了还在修炼?”
“睡不着。”想起做噩梦的事,佑树心里蒙上一层阴霾。说不在乎终究是假的……
“我也一样。”
“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烦恼呢……”佑树喝了一口热茶,意外的不错。
没等到水门的回应,佑树接着道:“您在烦恼什么?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水门微笑不语。
佑树也微微一笑,他仅仅是想表达一下关心,给对方留下一丝好感。
沉默了一会,水门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取出一份卷轴。
“这是迟来的见面礼。你加入了我的班,不管怎么样,都是应得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
佑树喜出望外,但还是要象征性地推脱一下,见他执意要给,恭敬不如从命地收下了。
水门:“打开看看吧。”
没有废话,佑树直接打开。是两门忍术,一门影分身之术,一门手里剑影分身之术。
水门:“我不会土遁,只能给你这些了。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
“太贵重了,这可是一份大礼啊。我不会辜负您对我的期望,一定用心学习,只怕之后会多多请教您,麻烦了。”
佑树毫不客气地收下,并表示真挚的感谢,过分的客气就是虚伪。
虽然心中对飞雷神之术更渴望一些,但佑树没指望现在得到它,毕竟难度太大,超乎常人想象。
而且,光是B级的影分身之术和A级的手里剑影分身之术就够他喝一壶的。以如今C-的实力,想要学会,两个字,很难。
“记得,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佐藤上忍牺牲的那个夜晚,也就是两天前,对吗?”水门凑近茶杯,闻着茶香,陷入回忆。
佑树将卷轴收入怀,小心保管,点点头:“没错,第一次见面就被老师救了,真是不好意思呢。再次感谢您。”
“虽然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但我对你的印象很深刻。”
“哦?”佑树精神一振,十分好奇自己身上有什么令水门印象深刻的闪光点。随后恍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因为那时的自己只怕狼狈至极。
水门感叹:“能够完全做到真情流露、不掺杂任何掩饰的忍者,我是第一次见。即便是刚毕业的下忍、那名被你杀死的岩忍,他们在面对死亡时,依然会利用恐惧来隐藏反击的内心。而你,恐惧就是恐惧,愤怒就是愤怒,就像是一个纯粹的……普通人。”
佑树极其尴尬,无言以对,只能借喝茶来掩饰。
“不要误会,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
“……没事。”
水门继续道:“那天晚上,我与卡卡西的看法一致,认为你不适合再当忍者,你没有任何与忍者这个职业相匹配的地方。
但第二天,我的想法出现了一丝动摇,你的举止、气质开始渐渐改变。然后到今天早上,你突然给我一个惊喜,不仅变成了一名合格的忍者,更是得到了迈入强者行列的钥匙。说实话,我很欣慰,能有一名出色的部下。
然而,身为合格忍者,你犹豫了,在杀死敌人的时候,你不忍心,你害怕,不是因为你认识他,而是他和你一样,同为人类。
我第一次杀人时,同样害怕,与你的表现别无二致,所以能明白你当时的想法。”
佑树脸上血色全无,不断抿着热茶,但再多的热茶也暖不了灵魂深处的寒冷。
水门一直盯着佑树,即便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每一名队长都必须认真翻阅部下的档案,以此来了解他们的过往,好做到针对性培养。
所以,我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你今年十四,参战将近一年,直接杀死的忍者共十一名。上面对你的评价是不畏牺牲,不出差池,勤勤恳恳,普普通通。
虽然没有突出的地方,却是一位中规中矩的忍者,从毕业就一直如此。他或许没有战斗的天赋,但杀人不会犹豫,进入敌人的领地不会紧张过度。他具备忍者应该具备的一切素质,隐忍,坚强,永不放弃,对敌人冷漠,对同伴真诚。
我不是说你不具备以上的素质,我只是想说,你与他不同。
你像一个普通人,在两天之内得到了忍者的能力,处在两者之间,外在是忍者,而内在依然是普通人。
你的变化为什么会这么大,又或者换一个问法,你是谁?可以回答我吗?”
“嘭。”
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骨碌碌地滚到脚边。茶水溅出,洒了一地,袅袅地冒着热气。
佑树的手保持着虚握的姿势,僵硬不动,仿佛茶杯还在手中。
晴天霹雳,振聋发聩!
早该料到才是,像水门这样聪明敏锐的人怎能不怀疑?
我还是……还是太愚蠢了!
怎么办?怎么办?
穿越的秘密绝对不能暴露,不论面对的是谁,这是底线,这是原则。
可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还能呆在水门班,呆在木叶吗?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可以回答我吗,佑树?”
水门冰冷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耳边。
佑树大脑一片空白,听到有人叫他,本能地转头望去。
“我……我……”
机械地重复着一个字。
“水门老师,我……”
泪水似乎又流下了。
“我……我害怕啊,水门老师!
我一直都害怕杀人,害怕战争,我从未变过,只是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内心。
我是一个孤儿,自记事起就生活在孤儿院。院长告诉我,我的父母被卷入忍者冲突,惨遭杀害,年幼的我想复仇,随后进入了忍者学校。
忍者学校的生活是多么快乐,无忧无虑,只需一心修炼。闲暇时和朋友一起玩耍,享受着充实的童年。那时我明白了什么是和平,淡忘了复仇的心,只想着一直这样就好。
毕业后,我遇见了指导老师和两名队友,和他们朝夕相处,共同执行任务,一起修炼忍术。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仿佛亲人一般,我不想他们离开我,我甚至发过誓要保护好他们,可是……我没有做到。
他们一一离我而去,先是指导老师,再是两名队友。是战争让我们阴阳两隔,是战争毁灭了我的一切。自那以后,我变得厌恶战争,憎恨战争,甚至想过逃避。但不能,我必须勇敢地面对,代替他们坚强地活下去,这是他们对我最后的嘱托。我开始戴上伪装的面具,隐藏内心脆弱的情感。
可是啊,世界没有那么简单。不管是多么坚硬的面具,总有碎掉的一天。我辗转于各个队伍,交到了一个又一个朋友,即便相处不到几天,也建立了战场上独特的友谊,成了生死之交。哈哈,友谊有多深,离别时就有多痛!
您能想象的到吗,水门老师?我的面具是如何一点点碎掉的。
它彻底粉碎的那天,就在十几天前。眼睁睁地看着又一名同伴死去而无能为力,我终于崩溃了。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是可笑的命运让我活了下来,我多么希望死去的是我,活下来的是他们。
我变得十分脆弱,异常敏感,沉迷于曾经的美好时光。不想再拿起冰冷的苦无,那不是人该拿的,这种没有温度的东西,我希望它永远消失。
处于低谷的我,幸运地遇见了佐藤老师,他不断地安慰我,开导我,让我逐渐走出阴影。然而,他也在两天前……
但是,多亏了他,我没有再次一蹶不振,而是开始思考。
为什么会有战争,为什么要自相残杀?我们不都是人类吗?同为忍者,即便身处不同的村子,我们也该和平相处,可事与愿违,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利益?区区利益可以抵得上同伴的性命?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也太自私了……
我不恨岩忍,相反,我同情他们,他们与我们一样是战争的受害者,与我们一样可怜,我不忍心再杀他们。
呵呵,水门老师,我是不是很愚蠢?竟然会同情敌人……
我知道的,我是一个蠢货,蠢得无药可救。可即使是我,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自知之明。
我清楚我的身份,忍者!而且是木叶的忍者!我必须要忍!在死了那么多人、连自己也濒临死亡之后,我看开了,我仿佛得到了新生,破而后立!
世界已经变成了这样,黑暗而绝望。战争充斥在每一个角落,无人能幸免。
我如果只思考为什么,是什么也做不到的,我必须要靠双手来改变!即便心有同情,也要手握杀器。
战争总会结束,而胜利者,我希望是木叶!只因为我成长在木叶,它是我美好回忆的摇篮,我不希望它战败。原谅我的私心,让我自私一回。
如果有一个村子可以一统忍界,我希望是木叶。如果木叶可以给忍界带来永久的和平,延续我童年的美好,我愿意将我的一生奉献给它!
两天前,我失去了战斗的勇气,成为了一个普通人,而两天后,我重拾战斗的信念,成为一名新生的忍者!
给我时间,水门老师,我还在改变的过程中,我还在成长,请不要扼杀我!”
佑树急中生智,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堆。
前半段边说边哭,后半段慷慨激昂,连自己都差点被感动。
不仅解释了自己变化大的原因,更是表示自己还在改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佑树心中十分畅快,十分骄傲,完美利用了“佑树”的记忆,并在此基础上结合穿越,来了一个不说天衣无缝、却也勉强合理的理由。
佑树不敢暴露,低头盯着地面,以免被水门从表情上瞧出端倪。
然而,这一低头,就没抬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从一开始的自得,变得忐忑,再到焦虑,最后甚至畏惧。
空气似乎凝固,吸进的不是氧气,呼出的也不是二氧化碳,而是某种令人窒息的物质。
四周静的可怕,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急促的心跳声。
没错,佑树听不见水门的任何声音,更感知不到他的存在,仿佛他早已离开。
偷着瞄一眼,一只黑色的裤脚映入眼帘。
他在!他竟然还在!
他为什么不说话?他认为我在撒谎?我哪里暴露了?
如果觉得我在撒谎提出来好了,这样我也有解释的机会,可一直沉默是什么意思?
他无法确定?真的无法确定?
或许他早已识破我的谎言,只是在给我承认错误的机会?
到底是哪个?哪个?!
水门?
水门!
水门!波风水门!!
佑树终于忍不住了,抬头注视着他。
一看之下,心中大骇,百万浪涛在心海里汹涌,拍击佑树的心房。
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水门磅礴的气势却扑面而来,他变成了一座无边无际的山峰,遮天蔽日,一切陷入黑暗,压的佑树胆颤,腿脚发软。
这就是影级强者的压迫力,跨越空间,穿过身体,直接摧毁弱者的心理防线,使其失去抵抗的勇气。
佑树死命地揪着胸前的衣物,好像这样就能捏住心脏,使它重新跳动起来一样。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过了一瞬,佑树终于支撑不住,整个身子瘫软下去,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头自然垂落,使不上一点力气。他大汗淋漓,像被暴雨淋湿一般,汗水不断滴下,形成一个小水泊。
佑树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差点死于窒息。
愤怒,愤怒紧随而来!
佑树第一次憎恨水门,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想要做什么?”佑树发出无力的声音,“你觉得我是敌人?如果是,杀了我好了,不要折磨我,给我个痛快。如果不是,给我个理由。”
水门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抬头仰望星空。
“其实,我不在乎你具体是谁,也不在乎你的变化有多大。你是木叶的忍者,更是我的部下,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每个人都是复杂的,某个时刻突然领悟到什么,然后因此而改变,这也不奇怪。
但我察觉到,你有秘密,不能对人说的秘密,你一直在隐瞒。
我只是在试探你。
随后你的回答告诉我,你在撒谎,我想知道你撒谎的理由。
你究竟在隐瞒什么?什么事是必须要对我们隐瞒的?”
佑树身躯剧烈颤抖,不知所措。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他拍拍膝盖,重新站起来,直视着水门:“我不能说!”
系统和穿越的秘密是死也不能说的。
“但唯有一点我可以告诉您:我是木叶的忍者,我绝对不会危害木叶,仅有这一点,请您相信我!”
水门犹豫一会儿,回答道:“既然不能说,那就算了,我相信你了。我很器重你,否则也不会将那两门忍术送给你,好好加油吧。”
他拍了拍佑树肩膀,可不小心拍到脖子。
水门露出温柔的微笑,捡起佑树摔落的杯子,乘着星光离开了。
佑树不知道水门是否是真的相信,但他别无他法,只能默认。
回想这一星空下和水门的谈话,感觉又是一次完败。
看来,仅仅有变强的觉悟是不够的,必须行动起来才行,不行动就不会得到真正的成长。
佑树不想再经历这样痛苦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