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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香味飘飘

这个冬天出奇的冷,空气干巴巴,硬邦邦的!邪性的寒气裹的人牙骨打颤,浑身发抖;你瞧!每个人都是缩肩索脖,弓腰塌背,折磨的通身痉挛麻缠;感觉心儿被吊悠的难受,这副夹咕模样,虽然都是穿着棉袄棉裤,人们也觉得各自的身形比夏日里瘦小了许多!

井台西边的小院子里,西墙边有座麦秸垛,二黄在麦秸垛的南侧拱了个窝,卧在里面假寐;鸡们在二黄的窝门前轻轻地走过,它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有眼皮上那几根长长的睫毛感应似的抖了几下,不谙事的小芦花在它的门前惊奇地发现了一束瘪壳的麦穗头儿,就翘脚伸脖地啄了过去,二黄咪着眼,只就伸出一只脚来虚空摆了下,小芦花就吓得‘勾’地一声惊叫蛇窜而去;小芦花心儿咣咣直跳,魂儿都吓丢了,好一会才自动踅摸回来!小芦花知道,二黄这个狗东西在院里特霸道,谁都不敢轻易招惹;哦!对啦,鹅却是不怕它,鹅敢在二黄的饭盆里大大方方的吃食儿,二黄敢呲牙‘哈’上一声,鹅就会闷头摆式朝他的头上啄去,这时,二黄往往是夹着尾巴惶惶地跑出好远,才回头愤愤地看着鹅,看着鹅把头插在它的饭盆里索来索去的吃稠喝稀;二黄眼里就噙着泪,嘴里呜哨着有一百个不服气;不过呢!别看鹅们平日里‘啊恩,啊恩’地昂头高嘶长啸,满腔满调地透着张扬和挑衅,其实,与二黄相斗时,它的心里也是虚虚的!也是的,大伙一院住着,何必成天介闹得不可开交,互相让着点,别分啥高低贵贱,和睦相处才是生存之道也呼!

堂屋门西边窗台前的石榴树下,两只鸭子正跺着脚取暖,眼睛滴溜溜转动着,转动时顺逆时方向互换,并上下左右张望着,看那架势,像是在着力思考着昨天,今天和明天的一系列重大的决而未决的存亡之道;那眼神时而有狐疑,迷茫;时而又果敢,机智;并不时点点头悄悄嘀咕着,像是对某事展开严肃认真的讨论,那神态,透着大智慧,大境界;且看它俩步履凝沉,绅士兮兮,院子里的其他各类朋友们对它俩常有莫测高深之感,不由你不对它敬而远之;其实,鸭们也有其欢快的一面,有时候也能和大家打成一片,每每高兴极致啦,也会嘎嘎嘎地欢唱起来,时而像个演说家,时而又像个舞蹈家,那劲劲的样子活脱就像它的主子王翠花!

王翠花这个冬天忙的很,打一入冬,她便像被狗撵似的忙乎!

王翠花是寡妇熬儿,生活的路上艰辛毕至,难不可言,苦闷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天可怜介,也让她守得云开,日子虽是粗茶淡饭,也时有饥肠辘辘,却也按不住儿子那浑身的筋骨嘎嘣作响的长势,到了十九岁时,个头儿竟有了一米七八的样子,虽是有些单薄,可也算亭亭之躯,如再敦实些,还怕显不出虎气来;王翠花看着长成的儿子,那模样像是镟子镟的一样姿白雅致,我的个娘唉!总算不亏了俺苦熬的日子,她常会独自抚摸着自己的肚皮暗夸,夸她的花红肚皮真真争气,这片地皮儿竟给俺结出这么称心如意的果果来!

儿子的名字就叫果果,果果是个很听话的孩子,长这么大没让娘操过心;他不像二婶家的蛋蛋,见天里变猫变狗,调皮捣蛋,惹是生非,给二婶赚下了不少骂名;二婶常说耳朵发热,说发热就是有人在骂她,有人骂一定是蛋蛋在外又戳了祸喽!果果才不呢,果果常被大娘婶婶们夸,夸果果像个俊妮一样稳范!果果懂得娘的苦哩,娘疼果果,果果也疼娘,果果恨不得自己真的是一盒甜甜的果果,能摆在娘的面前让娘吃上两口,享享福哩!所以,果果非常听话,从不让娘生气!

十九岁,在这片村庄里,已是到了提媒说亲的年龄;入秋的这天,王翠花就去小营集上秤下了二斤羊角蜜果子,二斤酥油饼饼,让店家包的四四方方有角有楞的,趁着当天的午饭口儿,穿戴齐整些,拎起点心就去了庄东头李婶的家里。

李婶是位媒婶,嘴巴巧的赛过八哥,那个会说劲呀!舌头尖能绽出莲花来,坷垃头都能被她说成堆儿;李婶仗着这张巧嘴,见天里东西两庄上串游,也被她说下了十几对的好姻缘来!

还别说,王翠花的这四斤甜果果发挥的功力硬是不可小觑,竟蜜的李婶的那张巧嘴溢出无数的甜言糥语,仅仅就两个来回,就让她串腾的王翠花和西庄的刘广福成了亲家;给果果说下的是刘广福的二丫头兰花,兰花不如姐姐梅花勤快,但梅花已于前年嫁到了北庄上,老三菊花,老四槐花年龄还小,正上着学哩,论资排辈,要说也是兰花了!

李婶查听得清楚,这兰花小妮子平日里嘴刁些,手懒些;这情况她也如实地说给了王翠花,王翠花思忖,俺里个娘唉!世上哪里去找全乎人呢?况且,自己的家庭也有缺陷,没了男人,没了天似的!讲究的人家怕是还有些说道,这回亲家方没有挑剔,翠花也还感着恩哩!妮子懒些,也是年龄还小,在娘家有爹娘宠着,还在胳肢窝里过日子,无理可怨的,嫁过来许会好的,嫁过来过日子,天天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当家就知日子不易啦,到时还能不勤勉些;另外,嘴刁些就刁些吧!就咱这家境,她刁也无处可刁,馋也只能馋在心里;过个一年半载的,给俺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她还能从儿女嘴里抢食吃不成!翠花细想想,却也不是啥大毛病,能行!

妥!妥当哩!李婶笑逐颜开,眉飞色舞地两家里互通了意见,两家的大人再没啥可说的,果果和兰花也被拢在兰花家的小东屋里谈了话,两个娃坐在一堆,虽是拘谨和害羞,可咋也没能管住各自的眼睛,使出各种怪异的姿势来瞄瞧对方,有几次对了眼,还慌不迭地闪开,即使这样,经多个回合,也把对方瞧的仔细了,实在是各自都很喜欢;说实话,兰花除了懒点,馋点,别的还真没得说,身材比果果稍矮些,浑身胖嘟嘟的好可爱,特别是兰花背后的那条又粗又长,黑漆柔滑的大辫子,让果果喜欢的不得了;他心里这样畅想着,他用手挽着兰花柔长的辫子,让她喷香的粉头儿枕在他的胳膊上,头抵头,眼对眼,对的睫毛能掐架玩儿,鼻对鼻,嘴对嘴,对的嘴巴咬着她的唇儿,这鲜美如画的景儿在果果的脑瓜里放电影似的不知闪过多少回!

妥!妥当哩!好日子就定在了年前的冬闲口,日子一说下,兰花家就着急请了木匠,緊赶緊地给兰花打嫁妆,按日子,可不是要緊赶緊吗!

所以,王翠花的这个冬天注定要格外忙!亏了和亲家是东西两庄,熟头熟脸的,既是知根知底,那么,从合八字,看家,定亲,送日子这些环节亲家方则能免则免,能简则简;广福讲:“一个妇道人家,操持这么大的事,着实不易,再说,咱相中的是果果这个好小伙子,既是奔的人好,家庭、家境次些也无妨;日子都是人过的,只要孩子们勤快些,努力些,系上鞋带,打上裹腿地干,还怕被别人落下不成!”亲家的这番体谅和考较,确实为王翠花省去了不少繁文缛节,不然,纵使把腿儿跑细了也难说周全!

王翠花思量,女方大方,咱男家也不能让人小瞧了,这婚礼俺必定要办的隆重些,要比那些有男人撑家的人家还要体面些!

王翠花深谙,孤儿寡母过日子,女人便不能当成女人使唤了!女人像女人,这家就注定要被人小瞧了;女人在自己屋里该是女人还是女人,在外面要装的比男人还要男人些,在外面,除了腰带不能松,不可松,其它方面皆可以像男人一样松些,纵些;风来风挡的,雨来雨遮的,任他三老四少,痞子街蝗,只要抱着不生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只要咱有理,天皇老子咱不怕!如此天长日久,翠花就练就一副好气势!说不得,在村子里也是有她一号的!老话讲,寡妇门前是非多,然则到她这里也不尽然了!王翠花的这种处世之道除了显示其泼辣,强悍的一面,再没有一丝丝闲言碎语在她的门前划过,活的这份干净,让人始料不及!

所以,王翠花把面子看得比命都重要,她常想,人活一世,一定要自己讲究,不要被别人讲究喽,若被别人讲究来讲究去的,就无异于行尸走肉了!那么,她想,她愿拿出血本来把儿子的婚礼操办的红红火火,亮亮堂堂!

翠花找来果果的二叔,还有本家的三大伯,坐在一起细细地盘算过,往狠了办约略所需的费用,她便从娘家爹手里偷偷挪借了三百多元,这事是要瞒着娘家嫂嫂的,不然,翠花怕是一个扣鼻子也休想挪得出来,嫂嫂抠搜至极,大白天也休想从她哪里借出个干灯!果果二叔、三大伯家也凑了凑手,再加上这么多年从自己嘴里刻刮下来的积攒,应付此事想是有余了;于是,翠花就委托三大伯去八里庄定下了黄麻子的喇叭班子。

黄麻子的喇叭班名扬十里八乡,特别是黄麻子的喇叭独奏是班里的一绝,每次出活,都有他的压轴专场,黄麻子会吹的曲子比他脸上的麻点子都多,黄麻子曾自诩他身上凡带眼带孔的地方插上喇叭哨儿就能吹响,他能把两只喇叭插在嘴里同时吹响,还能把点着的两只香烟插在鼻孔里边吹喇叭边用鼻孔抽烟,抽的是烟雾缭绕;反正不论长的短的、口大口小的乐器,凡入他口,必定有悦耳之声!有人传的邪乎哩,说黄麻子能用耳朵眼吹喇叭,爱抬杠的二毛他爹撇着嘴反击,说别胡球瞎喷啦,还用耳朵眼吹?你且不如说他用**能吹还靠谱些哩!你们的耳朵眼能喘气啊?除非黄麻子的耳朵眼是直溜贯通的、迎风能作响的!看把你们杠杠的,飞机像是能下蛋似的!

呵呵,村里的爷门们,侃着侃着就容易走下道,把话儿都聊到草荒地里去啦!大家嘴里虽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服气的,因为好多人听过黄麻子的喇叭,场面确实惹火的很哩!

王翠华定下的做席面的大厨名头更是大的很,在城北琴行里一提郭一刀,哪个不晓得,众人聊起来无不啧啧称赞!郭一刀,素有一刀定乾坤的称号,刀出手,无论荤素之材,该成丝的则丝丝如线;该成片的则片片如纸;配料之技巧、下锅之火候,无不手拿把攥、恰到妙处;逢着富家,大鱼大肉自有大鱼大肉的制作高技;逢着穷家,素花素芹、萝卜白菜,也能做的精巧别致、色香味俱;绝对让主家客人食之若竭、甘之若怡,朵颐后之回味,悠长而耐久!

提前半个月,翠花就安排果果和蛋蛋去叫客,先近后远,姥姥舅舅打头炮,下有七大姑八大姨、老亲少眷、表侄贤孙,挨个地逐家请到;到每家都问起操持的如何了?于是便聊起黄麻子、郭一刀,大家便高兴地洗耳腾腹、攒劲拔力、摩拳擦掌、妥妥的准备,准备着到了日子口早早就赶去,狠狠的听戏吃席,大干一场······

定下的日子如飞一样快,正日子还是个太阳暖暖的好天气,亲娘唉!来的客人海了去啦,按盘算,譬如一家能来一口人的却来了三口,一家能来三口人的到弄了个满家扑;特别是本家、高邻们,皆是倾巢而动;院里院外的人群嗡嗡泱泱的、像炸了窝的马蜂群!人人吃席吃得红光满面,听戏听得眉飞色舞!黄麻子的喇叭主场直吹的人们时而婉约,时而沸腾;人人像极被上了发条似的浑身的劲疙瘩、劲蛋蛋;吆吆喝喝猜拳行令的,肆意畅笑吹牛拉秧的;这场面,吓坏了翠花的娘家亲爹,老头儿的巴掌把屁股拍的啪啪作响,直叫我的祖爷爷啊!这乌央乌央的人群像蝗虫一样,怕不是把俺花儿家底啃个透光光吧!

乡下莫不是这样,这年景,碰上这油水汪汪的吃席场面,人杂眼晃的,不相干的芽娃细妞、闲汉懒夫们,臊眉耷拉眼地凑上去吃桌蹭席,恶狠狠地造一个腰圆肚饱,能抵挡个三五日的养分哩!正如翠花爹担心的那样,席面的用度在中间还差了一拨人火燎腚似的去集市上购了个二来来,把郭一刀累的直翻白眼球球,直吃得厨房内爪干毛净,就那些择下的菜叶叶都进锅里淋了淋油汤被大伙灌进了肚里!眼看那盆盆盏盏、碟碟碗碗被扒舔的干净样子,翠花爹的心里哇凉哇凉的!

王翠花表现的很镇定,笑模样在脸上挂了整整一天,天知道,她这是屎壳郎驮坯块硬着头皮撑着哩······

转眼就过去一个半月了,明天就是腊月二十六啦,王翠花望了望东屋,东屋的门关的风丝难进,东屋唯一的一扇窗户用塑料布封的严丝合缝,凛冽的北风裹着寒气奋力扑打着窗棂,把塑料布挤压的紧贴在窗棂上呜梢乱叫,顽强地抵抗着风与寒的侵袭;王翠花闭起眼也猜得出此刻的兰花仍在被窝里赖着没起哩!浑黄的阳光虚弱的洒下来,给严冬披上了一件虚黄的伪装,这点伪装终也难掩严寒的狰狞!

王翠花嘴里哈着热气,低头看看早五更赶到市场买下的猪头,再扭头看看东屋,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左手照着猪脸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咬牙窃语到:“睡、睡吧!睡的像个死猪一样!”手里的猪头被她打的滴溜溜转起圈来,把穿在脖腔上的绳子拧起一个疙瘩,无毛的眼睛紧紧地闭着,斜斜地朝着翠花,似有一付不屑的意境和无言的嘲讽!

二黄从窝里钻出来,抖抖身上挂着的秸草,摇着尾巴蹭到翠花的跟前,把嘴凑到猪头上兴奋地舔了几口,复又调了调姿势,准备接着来劲地再舔,被王翠花飞起一脚踢到了腚沟子上,疼的二黄嗷呲一声转了两个圈子,弓起的腰像虾米一样,它眼睛憋瞪着瞅向卧在地皮上翠花那被阳光放大的身影,脸上满是委屈!二黄哪里清楚,翠花这一脚挂着对兰花的气愤哩,是翠花借着自己的沟子发泄胸腔里的闷火哩!二黄的委屈也只是一闪念的功夫,转脸又摇起尾巴往前凑去,不过,却是再不敢舔猪头了,这次的摇尾晃脑纯是卖乖的表现!

果果结婚半月余,就跟着队里的男人们去了大沙河清淤工地,每年里冬闲时,挖河清淤、兴修水利是百姓们的必修之课,男人们把老婆娃们撇在家里,组成浩浩荡荡的民工队伍去挖河,女人娃们虽有不舍,可是男人们有几十天的官饭吃着,倒是给自己米缸里减了不少的负担,所以,女人娃们闷并快乐着!

兰花却是只有闷、并没有快乐着,新婚才半月余,正是蜜一样的日子,正是没黑没明地胶缠在一起的日子,正是腻歪的让别人起鸡皮疙瘩的日子!

往年里,按规定翠花家是摊不上出工挖河名额的,果果还小,女人是干不了这种活计的;寒冷的天气里挖河清淤,也分不得泥里水里,也避不得上高岗、下陡坡,玩的是力膀头、用的是粮食劲,弱一把就被大伙嘲笑的不像个男人,收不住,玩笑开大了、开过了,还立时就红了脸,轮镐耍锹地起屁干仗;到了晚上,都脱得赤条条钻进被窝里,挤压在一起,骚臭哄哄的!几公里的河道工程,搭边连铺的栖身窝棚内,到了夜深时,能清晰地听到咬牙放屁的,鼾声连天的,说梦话打梦拳的;还有被尿惊起光溜溜窜出被窝、眯着眼、嘘着寒气、架着长枪短炮对着黝黑的河道啵啵滋水的;这片天地,是纯男人的天地!结了婚的果果,身份立马就有了转换,从一个不谙事的莽娃立马就成为懂了人伦天道的真真男人了,是个能领家过日子的劳力了!这挖河的活计当然就干得喽!在这近一个月里,睡在这臭气熏天的窝棚内,果果梦见兰花好几次,折腾醒了,果果就睁眼望着漆黑的棚顶子,脸上满含羞羞的激情······

这会儿,翠花已把猪头放到和面的大砂盆里,顺了只四角櫈送到屁股下面噗地一声坐下,坐的四角櫈一个趔趄,翠花把穿在猪头脖腔上的绳子解开丢在脚旁,拿起菜刀给猪净起面来,她握着刀把猪脸刮的嗦嗦作响,用了好大一会,才把猪的老脸老皮刮的白白净净,包括皱窝处没有被开水烫下的根根懒毛也一一揪下,这是个细活,急躁不得,翠花耐着性子干着,被冻僵的手有些不听使唤。

二黄乖巧地坐在翠花旁边,眼睛直直的盯着翠花手里的猪头,狗头随着猪头的翻动而左右摇摆着;二黄这么乖巧,一是因了刚才翠花用脚往它沟子上的愤愤一击,二是因了它对猪头的骨络经脉有了融会贯通的清晰思考,二黄知道,这盆里的猪头鸭不争、鹅也不争、鸡们更不争,天注定这诱人的物什只有翠花、果果和兰花、二黄四人享用,二黄把自己的身份抬高,抬出畜禽界来,是因为村里的人们常有这话挂在耳边,小猫小狗也算家人一口,所以,二黄越界为人的高贵之贵,其出处就在这句话里!二黄还有个秘密,任谁都不知道,二黄的窝里面藏着一根骨头,是从门外的沟底边捡到的,它也不知道这是谁身上掉下的骨头,叼进窝里被它啃咬的嘎嘎响,虽没有多大味道,但满嘴的牙齿却被支磨的锋利异常,这猪头,终于使二黄满嘴坚硬的牙齿能派上用场!

翠花的思路和二黄根本不在一条线上,翠花心事重重,远没有二黄这般激动潇洒;翠花咋也没想到果果的这场婚宴办下来,竟被客人们吃得囤净瓢荒,且是又到了年跟前,媳妇刚过门,总不能把媳妇过门来的第一个年头过的白柴柴稀汤寡水的吧!翠花就咬咬牙舍下脸来,满庄子借钱借粮,好歹也要努着把年过去了;这几天,村里的家家户户都去买菜割肉,那肥肥的正当腰五花肉,前膀腿,后腚椎这些正经的肉段被人抢割去了,翠花把钱攥的出汗冒水却舍不得下手,只敢瞄向那些猪下水,下水货自己又怕整不干净,狠狠心就提了这只猪头回来!

果果明天下午就收工回来了,这工程干到年尾上,也不知当官的熊人们咋想的,翠花想到这里就勒不住性子,禁不住悄悄地骂上几句:“狗日的,天寒地冻的,俺儿子单薄寡身的,又是刚娶了媳妇,这身子骨能经得起工地上强力磨挣吗?真是心疼死老娘啦!”

翠花也盘算好了,把猪头收拾干净喽,顺着脖边儿再旋下二三斤肉来剁碎,再洗上几个青萝卜同样剁碎掺在一起搅拌点饺子馅,余下的就囫囵个地放进大铁锅里煮它娘的,杠上劲把水添满锅,用干干的劈柴架起来烘它一下午,还怕不煮它个皮开肉绽、骨松筋散,把香味都逼出来,说不定比那些死贵的正身肉段还要香甜几分哩!

东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扇,兰花终于起来了,兰花穿了一件印了兰花朵朵的棉袄,正懒着身去扣胳肢窝下的扣鼻子,一条蓝色细布做成的裤子肥瘦正当地套在棉裤上,显得妥帖得体,漆黑柔滑的大辫子依旧那么鲜活调皮地在后背荡来扫去,用红头绳扎起的辫稍儿在腰间像蝴蝶一样盘旋;这身段,比起结婚时穿的红袄绿大襟、红裤俏花鞋另有一番韵味,红袄绿大襟、红裤绣花鞋在果果去了河道工地后兰花就叠起放进了衣柜里,心里人不在家,花一样给谁看呢!

兰花出了屋门,向翠花走来,看到了那颗猪头在砂盆里被翠花拔毛剺筋,便张口喊了一声娘。

二黄趁这当口,欠起屁股往远处挪了挪,扭头看看翠花,又看看兰花,这些日子二黄对兰花也熟悉啦;不过,它不能像果果一样对兰花俯首帖耳、百依百顺,它极想和兰花拉近距离,以示亲近,但每次都被兰花呵斥,二黄渐渐明白了,人家兰花不喜欢它,兰花只喜欢果果,兰花对翠花也不是十分喜欢,二黄很迷茫!所以,二黄对兰花没有多少好感!

翠花听得兰花叫娘,抬起脸笑盈盈地说:“花啊,起来啦我乖!”

“嗯,起来啦娘!兰花心不在焉地应着,眼睛直直的看着猪头。

翠花心里嘀咕着骂道:“懒女人,也不看看日头到了哪般光景啦!”脸上却仍旧挂着笑:“饿了吧我乖?我这里沾着手,没能做早饭,你饿了就去灶里传把火把昨晚剩在锅里的米汤温一温先吃着垫垫,我收拾利索了再说!对啦,花啊,你吃过就顺手把锅刷出来,待会咱娘俩把这猪头给煮了,还有,西墙根下的劈柴抱些,咱用旺旺的火把它煮的烂烂的,等明儿个果果回来咱娘们好过年!”

“行!好来娘!”兰花听了这话,一扫多日来郁闷的心情,脆生生地应着;她望着冷冷的锅台,顷刻间就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在冰凉的锅盖下,眼前仿佛正呼呼地飘起醉人的香味来,她想象着,咕嘟嘟、咕嘟嘟的热水泡把猪头逼的无处躲藏,任由那油花飘飘,香气滚滚;兰花不由把嘴巴往緊里闭了闭,生怕淅淅的口水滋出来被王翠花瞧见!把表情也敛了敛,立刻就持重起来,心里却哼起了小曲儿,心里那个美,美的天气也减了几分寒冷,美的浑黄的阳光也添了彩儿,霎时间变得糥白起来,顿时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待灶膛里收了火,天色也晚了下来,太阳已悄然西坠;鸡们也排起队朝窝里面钻去,石榴树下的鸭子们,除了下午的时候来到锅屋门口的破瓦槽里进了些水,回到树下再没离开,它们早就停止了踱步,温和地趴在树下,偶尔还交头接耳嘀咕些什么;鹅来到大门里东边的墙角处,准备负起夜晚看门护院的责任,;二黄则趴在厨房里,眼睛始终盯着猪头的去向,盯了一天,眼睛有些干涩,你瞧,有了私心、有了贪欲,心就被蒙蔽啦,从这点不难看出二黄不如鹅们忠诚!

翠花从堂屋抱出一只大口径的砂罐,罐口两边的耳朵孔圆圆的,翠花用麻绳穿起系成提手,麻绳搓的劲道道的,她提起来掂了掂倍感筋实,提悠着就进了厨房,用水刷洗几遍扣在案板上控了下水滴,把磨好的刀顺在案板上,就掀开锅盖用笊篱把猪头捞起,放在案板上进行细细分解!

二黄的眼花随着翠花的两手乱飞,兰花在旁边也急的插不上手,翠花何等利索,不一会就把拆解的猪头肉统统放进了罐里,又用勺子舀了热汤油水把砂罐填的慢慢的,用油腻腻的手提起抻了抻,感觉提手稳妥结实,遂直了直腰、转了转脖子活动下骨节,扭头对兰花说:“好啦,我乖!”

此刻,二黄失望极啦!和兰花一样的失望!二黄翻了翻干涩的眼皮,大舌头虚空地划了几个圈,悻悻不已!候了一天,半点肉渣也没吃上,一天的殷切期待瞬间落空,今夜将如何入眠!

兰花肚子里埋怨,若是在娘家,守着这喷香的肉块块,她才不管不顾哩,早就拿起啃得油嘴亮亮的,可、可婆婆不是娘啊!

翠花想的是果果娇儿儿,她不会吃独食,也不能吃独食,她要等果果明儿个回来,一家三口齐整了,一梭子啃吃光光她也舍得,儿子不在,她一点也舍不得!

翠花对兰花说:“花啊,你东屋正当门房梁上挂着一只铁钩子,是果果入冬时才挂上去的,新钩子新绳套结实些,况且你屋子封闭的也好,门又严稳;把砂罐挂在你屋里吧,这样就不怕夜里有野猫溜进屋里祸害了咱的这点过年的嚼头!去、去把你屋里的灯先点亮了,帮我把罐挂起来!”

冬天的夜来的真快,说黑就黑了;冬天的夜,人们把被窝当成了福窝,早早的钻进福窝里是最幸福的一件事,睡得香甜、睡的惬意,鼾声都软软的,梦想都甜甜的!

兰花却辗转难测,大睁着一双放光的眼睛,近了三更天也没有一丝丝困意;砂罐里飘出的香味让她心手难耐,肚子里的馋虫都爬到了舌尖尖上;那肥瘦相间的猪腮邦,香脆可口的猪拱嘴,软香软糯的猪舌头,骨酥酥的猪耳朵,迷魂索魄,能要了人命!亲娘啊!兰花再也忍不住,突地坐了起来,点上油灯,一骨碌翻下床,她戴着胸兜兜、穿着花裤衩、端着灯就来到砂罐下面,心一横,把灯放到靠墙的小桌上,随后扯过一条小方凳,对着吊起的砂罐放好,趿着鞋就上去了;兰花的个头高高的,偏着头才直起身来,直起身竟比砂罐高出半头,她瞧了瞧罐口,用鼻子狠狠抽了下,就牢牢地用双手把砂罐捧起,捧稳了轻轻往上托起使吊绳脱了钩,把砂罐抱在胸前,扭头准备下来,刚一低头,忽觉辫子被谁扽住了,摇摇头,竟是挣不脱,兰花猛地惊觉,祖奶奶啊!辫子竟被铁钩挂住了,咋那么寸呢!兰花急慌慌把头左右摆动、前后伸挺,楞是不能脱了铁钩!

兰花的心霎时凉的透透的,天老爷啊!这是要了俺兰花命啊!沉沉的、温温的还散着热气的砂罐用双手捧着,半个指头也腾不出来;密厚的辫根被钩的死死的挣脱不得,这姿势再无半点腾挪的余地;兰花的心跳乱了,腿儿颤了,眼泪止不住扑簌簌流下,滴哒哒跳进了砂罐里面,把密匝匝的油花击的粉碎;黄豆般大小的灯头儿虚弱地晃动着,把兰花的身影高高地映挂在墙面上;夜风刮得性起,把寒气拎出来到处泼洒,它们打着哨、摇着门链,扒撕着门缝,这该死的!它是在往屋里偷窥者什么······

说在后面的话:村东头大槐树下,有人说,兰花该弃了砂罐,腾出手来脱了铁钩!

有人说,满满的一罐肉块块、油汤汤,全家人过节的念想,是我,我

也舍不得松手!

还有人说,大前年,四奶奶堂屋晚上失火,一屋子紧要的东西,她老人家只提了个尿罐出来,这是事急无措啊!

一村人都说,都在说着各自的见解,贡献者各自的聪明方略!

可!可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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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给妹妹筹钱治病,陈阳卖掉了一枚肾脏……走投无路下,他成为了江家的上门女婿,受尽窝囊气。可当他获得一枚龙形玉佩后,他的人生改变了……老虎,终究要发威……虎婿出山,地动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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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生张文甲高考失利之后,通过复读艰辛的一年考上了大学,在复读期间认识了一批学生,也认识了日后的女朋友夏小沫,上了大学之后,张文甲对夏小沫表白了心意,两个人于是的走上了爱情的道路……经过了期间大大小小的事情,在大学里面,张文甲和同学及朋友发生了一系列的趣事并留下了美好的回忆……转眼大学生活即将结束,面对爱情与将来的选择,迷茫与无奈的阶段,梦想的破碎与生活的担忧,大四的他们已经做好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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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生来被诅咒,16岁时从湫市醒来,带着使命来救赎一切,却因故失去了部分记忆,忘记了自己为何到此,当她在那个活的萌货小平板电脑上第一次看到日期时便傻了眼。一则新闻指引她来到了兰溪艺术学院,身为半妖,坚守唯爱是她的本性,这个游戏的向导大人却让她必须同时攻略学院的5位少年,才能走出这个异时空。一个是妖媚的暖男老师,一个是高冷的性感医生,一个是病娇的血族少年,一个是羞涩的当红演员,还有一个是阳光的运动青年,他们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一件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个个难以抉择的选项,带领你体验真正的阅读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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