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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秦秦,秦秦,快,上学去了。”大早上的,何晨泽就站在何叶两家的栅栏前往叶家叫去。

叶秦还在被窝里,听到声音嘟囔了一句什么,就又转过头蒙上被子继续睡觉。

“噔噔噔噔”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声音,不一会,就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再一会,就响起了叶母的声音:“秦秦,起来了,你晨哥哥在下面等着呢。”

“妈妈,我困。”叶秦模糊不清的说到。

“快起来了,小懒猪,快点。”叶母帮小姑娘的被子拿下来说到。

最后叶秦还是被叶母拉起来了。

叶秦还在吃面包,何晨泽就已经吃完早点,背着书包来到叶家,坐在沙发上等叶秦。叶秦也有些不好意思,吃面包成了塞面包,拿起牛奶杯就大口大口的喝,“咳咳,咳咳。”被呛得眼睛都红了。

叶母正在帮小姑娘检查书包里文具带齐了没有,就听到小姑娘被呛到的声音,然后就急忙忙放下书包,跑过来拍着小姑娘的背说到:“小祖宗,你慢一点。”

“咳咳,咳咳。”叶秦又咳了几声,然后说到:“妈妈,我吃好了。”

叶母看到餐桌上还剩的面包和大半杯的牛奶,说到:“怎么就只吃了这么点,多吃点,要不待会肚子会饿。”

叶秦瞄了瞄叶母身后跑来的何晨泽,说到:“不吃了,我要去学校了。”

叶母也看到小姑娘的动作,看了眼身后的何晨泽,只道小姑娘这是害羞了,心里发笑,也不多说什么,过去帮小姑娘拉起书包拉链,给她背上,说到:“快走吧,好好听哥哥的话知道吗?”

“晨泽,你照顾好妹妹啊。”

“知道了,彤姨。”何晨泽乖巧的说到,“我会看好妹妹的。”

而叶秦则是咬牙切齿的看着何晨泽说到:“知道了,妈妈,我会听晨哥哥的话的。”

最后“哥哥”两个字叫得咬牙切齿,他不就是比自己要出去了几个月了吗,妈妈老是让哥哥”“哥哥”的叫,叶秦总是不舒服,她都十几岁的人了,不小了。可有妈妈在着,她又不敢说什么,而且她明明看到了何晨泽的笑脸了,他就是笑自己,叶秦心想。

的确,何晨泽也是在笑小姑娘。他就是喜欢看小姑娘吃瘪。

“晨哥哥,我们要上什么课啊?”叶秦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上车就欢欢喜喜的问到,何晨泽比叶秦高一级,不过叶秦的课表,何晨泽比她还要清楚。这是除了叶秦外两家人都认为的,何晨泽也是这么认为,只有叶秦知道,她文具袋里就有课表,她已经背的很熟了,根本不用问人,可她偏偏要问。

“物理和化学。”何晨泽看着车窗外面的风景似无意的回答到,可其实,他一直在认真听小姑娘讲话。

他回过头来,果然看见叶秦马上变了脸色,一副痛苦不已的样子。何晨泽给她一个爆栗,说到:“又装!”语气宠溺,最后竟自己笑出声来。前面开车的司机是何家的老人,自从何晨泽和叶秦上学来,就一直和叶家的一个司机交换着接送两人,知道两人感情好,见两人笑了,也跟着笑了。

其实叶秦虽然脑子没有何晨泽好使,但她比较刻苦,平时考试也都在一二名,和何晨泽每次末考成绩突出不同,她才是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的好学生。

叶秦也跟着笑了,说到:“我不是逗你笑嘛,你看你笑得多开心哪。”

“你啊你。”何晨泽说到。

叶秦迷恋她妈妈口中她的“晨哥哥”,但其实叶秦也被她的“晨哥哥”的表象给骗了。

何晨泽,可是连冠初中部的大哥级的人物。逃课,上课睡觉,开小差,什么小打小闹的事都做,大事也做了不少,可他唯独不做一件事——小小年纪谈恋爱,最重要的还是他末考的成绩,好,特别的好,不知道跌破多少人的眼镜。因为这样老师也不能和他家长再说什么,何家夫妇对何晨泽也是放养型的,对他的成绩也不强硬要求什么,但孩子争气,每次末考成绩都出奇的好,他们也是高兴。所以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学校是如何的混世。就算知道,也会觉得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男孩子嘛,这种年纪,本来就该这样子,打打闹闹,青春活力。

初二那年,叶母摔断了胳膊,在学校的叶秦还不知道,只是知道今天妈妈本来说好的要来接自己的,结果没来成。她心里苦涩涩的,难受。

“妈,那你下次来接我好吗?”叶秦语气忧忧的说到。

“好好,好,秦秦先和哥哥回家,妈妈去找一下医生。”叶母在电话那头哄她道。

那天叶秦本来就不高兴,委屈巴巴的去初二年级的教室找何晨泽,可那时候距离放学已经有一会,哪里还有何晨泽的影子呀,叶秦委屈极了,眼泪巴拉巴拉就那么落了下来。

何晨泽也是在路上接到何母的电话,说是叶秦妈妈有事,让他带妹妹一起回去。他看看身后早就没影子的学校方向,爆了声粗口,被沈怀瑾瞪了一眼。他马上讨好,“大哥,我妹妹还在学校呢,我不和你们去了。”

“去吧,去吧。”沈怀瑾一副懒得理的样子,燕清欢笑着和他挥挥手,“有机会介绍我们认识认识。”

何晨泽点头,将自行车龙头一转往回开去,他是在学校的那条小路上看到小姑娘的,背着书包,头低低的,身子明显抽搐着。“秦秦。”何晨泽车都没来的及停稳就冲小姑娘喊到。

叶秦一抬头,他先看到小姑娘红红的大眼睛,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姑娘就大声哭了。

何晨泽忙跳下自行车,自行车倒在地上也不管,快步跑过去扯起体恤就给小姑娘擦眼泪,“秦秦别哭了,哥错了,哥不该不等你。啊,哥错了,你别哭。”

叶秦越想越气,越委屈,也就没有停住眼泪。等到她终于不哭了,那一双好看的大眼睛也不知道是被何晨泽给揉着了还是哭多了,肿得像个大桃子,可丑了,何晨泽猝不及防笑出了声。

叶秦哭好了本来就已经开始不好意思了,何晨泽一笑,她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睁的大大的瞪着何晨泽。

何晨泽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小姑娘已经低着头走了出去。

何晨泽忙喊道:“秦秦,秦秦,哥哥知道错了,哎,秦秦...”他跟在她后面跑出去一段路才发觉自行车还留在原地,立马又折过头去推自行车,:“秦秦,你等一等,哥去推自行车,车忘了。”

叶秦没应声,可头发遮住的脸上已经是笑容一片,脚步也明显慢了下来。

何晨泽是真的推着自行车和小姑娘走了很远的路,最后见小姑娘已经走不动了这才问她:“想不想出去玩,哥载你?”

“嗯。”叶秦终于点头。

何晨泽拿过她身上的书包背在前面:“秦秦,快过来,坐好了。”

那时候的叶秦穿着白色的裙子,何晨泽也是白色体恤,浅蓝色牛仔裤,都是最青春的打扮。

到了平坦的路面,何晨泽回头大声说到:“坐好了,我要加速了。”叶秦一把搂紧了他的腰身,说到:“坐好了。”语气轻快。何晨泽踩踩脚踏板,车子“嗖”的飞奔出去,叶秦惊叫出声,何晨泽大笑。

两人经过一所大学的时候,一群人正在拍婚纱照。叶秦看得眼睛都直了,何晨泽问到:“就这么好看?”

叶秦猛点头:“那当然了,我将来也要穿最最最漂亮的婚纱。”看着何晨泽的笑脸,叶秦硬是没好意思说完这句话,因为后面还有一句,“要嫁给何晨泽”。

晚上回到家,叶秦一天的坏心情都没有了,进去客厅看到胳膊上打着石膏,还用纱布将胳膊挂在脖子上的叶母,突然“哇”的就哭了。可把叶父叶母吓坏了,还以为是没有去接小姑娘,小姑娘生气了呢。

叶秦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那次她哭,是因为她不知道妈妈的手伤这么严重,竟然断了,当时她在电话里还要妈妈下次去接她呢。可让叶秦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叶母竟然真的跟着司机去接她和何晨泽。那时候,叶秦心里也苦苦的,不好受。

叶秦初三的时候,何晨泽高一,住校了。再没有人和叶秦一起上下学,叶秦一直想,要是有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姐妹该有多好啊。叶父不能时常在家里,叶母却是发现了女儿喜欢自己一个人坐在叶何两家中间的草坪上,就呆呆的看着何家。叶母知道小姑娘那是想哥哥了,却也是无能为力,毕竟两人差了一个年级,分开是迟早的事,再说,还有以后呢,小泽不能一辈子带着女儿吧。

过了几天,叶母去宠物店给叶秦带了一只白色的哈士奇回来。因为哈士奇全身雪白,叶秦便“大白”“大白”的叫它。其实叶秦也初三了,作业也比之前多了许多,也没有多少时间来陪大白,都是大白在她旁边安安静静的趴在地毯上,陪着叶秦。

也就是那一年,叶家来了个叫安歌的女孩,特别漂亮,像个小仙女一样,这是叶秦对安歌的第一印象。

可叶秦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个她最亲最爱的姐姐,会夺走她的一切,让她多年在外漂泊,有家不敢回。

安歌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这样一个人,为了得到养父养母的宠爱,为了得到晨泽哥哥,她逼走了自己的妹妹,那个她曾经羡慕,集万千宠爱的妹妹。

安歌曾经也有个幸福的家,虽然没有后来叶家的富裕,可她安歌的家也是富足美满,可六岁那年父母死于一场车祸,安歌的舅舅卖了安家的房子,把安歌送进了孤儿院,自己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此,安歌就被贴上了“孤儿”的标签。

安歌十岁那年也差点被一对夫妇收养,不过因为生了一场水痘,那对夫妇收养了另外一个孩子。

安歌一直都是个安静,乖巧懂事的孩子,至少在院长妈妈眼里是这样的。

十五岁那年,安歌偷跑出孤儿院,在外面游荡不肯回孤儿院,她没有钱,饿到在大街上。就是那个晕倒,让她遇到了以后的养父养母,把她宠上天,帮她赶走了他们亲生女儿的养父养母。

那天晚上,叶父叶母去参加一个晚宴才回家。车开到一半的时候,叶母看到前面的身影,让叶父下去看看怎么回事,自己也跟着下去,看到叶父扶起来的小女孩,叶母心一疼,不过和自己的秦秦一样的年纪,月光皎洁,叶母看到了小姑娘的面容,多么漂亮的小姑娘啊。叶母感叹。

“快送医院吧。”叶母说。

那晚上两人就在医院守了安歌一夜。而在家的叶秦,也莫名其妙的失眠了一夜。

或许冥冥之中就有注定,那一夜叶父叶母救了安歌,注定了往后余生,他们终将失去他们的亲生女儿,还是他们夫妇二人亲手赶走的。

这些事情都是所有人都无法预料到。

安歌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床边的叶父叶母,她以为遇到什么坏人,叫道:“别抓我,别抓我。”

叶母起身柔声安慰到:“小姑娘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是我们把你送来医院的。”

安歌这才好好观察了叶父叶母,两人都穿得精致,怎么看都不像坏人,安歌早就学会看人脸色,也知道怎么说话才会讨人欢心,“谢谢叔叔阿姨,可是我没钱。”来医院了就要出钱,这是安歌想的,她没有钱也是真的。

叶母笑出了声,小姑娘真是可爱得紧。“我们不要钱。”叶母笑着说到,“小姑娘,你爸爸妈妈的电话是多少?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我没有爸爸妈妈了。”安歌红了眼睛说到。

叶母一愣,是孤儿啊。她起身搂住了安歌,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到:“对不起啊,是阿姨不好。”

最后还是叶母提议收养安歌,叶父开始不同意,说小姑娘虽然乖巧听话,可是家里已经有秦秦了,不用再要了,可怜小姑娘的话,可以给她在的孤儿院多捐点钱。

还是叶母坚持,说女儿一个人在家挺孤单的,多个孩子,也就多个伴了,叶父这才同意。

叶秦回到家就看到了叶母旁边坐的精致的小姐姐。

还不等叶秦问叶母这是谁,叶母就招手让她过去,对她说:“秦秦,这以后就是安歌姐姐了,叫姐姐。”

“姐姐。”叶秦笑着叫安歌到,她心想,自己终于有姐姐了,还是那么漂亮的姐姐。

安歌也是温温柔柔的笑,“秦秦。”

叶秦笑得更甜了。

安歌比叶秦就大了几天,叶秦叫安歌姐姐,可丝毫不觉得委屈,哪像让她叫大了她几个月的何晨泽哥哥委屈啊。叶母也感到欣慰,两个小姑娘终于有伴了,这样一起长大也不孤单。

安歌也被安排进了叶秦的班级,那时候班里人都知道学霸叶秦叫新来的转学生姐姐,两人明明姓氏不一样啊,不过人家不多说,他们也不多问,认为也就是表亲关系了。

中考前的最后一次模考,叶秦又考了班里第一。

一回到家,叶秦就放开了安歌的手拿着试卷跑向厨房里的叶母,欢喜的说到:“妈妈,妈妈,我又考了第一。”

叶母也是高兴,笑着转身,看到还站在门口的安歌,叶母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口里本来要夸奖的话也变了,“第一就第一,有什么高兴的,快和姐姐上去换衣服下来吃饭。”

叶秦没有想到一向平时听到她成绩会夸她的妈妈会这么说,一下红了眼睛,说了声“哦”就出去了。可那时叶母已经在叶秦前面走出去到安歌面前了,所以没有看到叶秦的失望。

“安歌,这次考得怎么样了?”叶母温温柔柔的问到。

“阿姨,我才考了,考了,30名。”安歌脸红红的说到,不敢看叶母的眼睛。

突然,她头上暖暖的,是泽母扶摸着她的头顶说到:“安歌已经很棒了,安歌要自信一点。”

“真的吗?”安歌看着叶母的眼睛问到。

“嗯。”叶母笑着点头。

安歌这才笑了,说到:“阿姨,我会继续努力的,向秦秦学习。”说完就去拉着叶秦的手上楼了。

晚上安歌醒来,下楼去倒水喝,就看到了被叶父抱着哄的叶秦。

“我们秦秦真厉害,又考了班上第一。”

“可是爸爸,妈妈好像并不高兴,今天她只夸了姐姐,都没有夸奖我。”

“怎么会呢,姐姐和秦秦都很厉害,只是夸秦秦,姐姐心里会难受的,秦秦懂吗?”

“是不是就像晨哥哥考得比我好,舅舅舅妈们夸他,我不高兴一样?”

“嗯,差不多。”

……

安歌没有喝水,轻声上楼了。

安歌越来越认真学习了,可就算她再努力,都没有超过叶秦。她心里不舒服,怪怪的。特别是叶秦约她一起去玩,和她介绍那些同学一样,安歌心里也不舒服。不过安歌从来没有将这些不满,不高兴展现在脸上,她懂事太早了,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不让叶秦厌恶她,不让同学疏远她。

叶秦一直忙着学习,和同学其实接触不多,有的不过是同班和几年同学的交情。

有次她约几个平时一起去吃饭去超市买东西的女生一起去超市,女生没有去,叶秦也没觉得怎么,直到有次她听到有个女生说,“土包子一个,还想和我们玩……”

叶秦哭了。

她们怎么能这么说,她想。

叶秦身上穿的是学校新发的校服,宽松的类型,叶秦个子不高,穿着并不好看,却也不是很难看,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她披散着齐肩短发,头上也没有其他什么好看的饰品,而学校里的其他女生,要么就是扎着高高的马尾,要么就戴着发夹,披散着长发,而安歌虽然和她一样的校服,一样的矮矮的马尾,可安歌长得漂亮,怎么都好看。

回家叶秦就缠着叶母要扎头发,叶母看着她的短发,说到,“秦秦就这样才好看,不用扎头发。”

第二天早上,叶母就接到了叶秦班主任的电话,说是叶秦的橡皮发带断了,弹到了同学的眼睛。叶母吓坏了,去医院里给人家道歉,还赔了钱。

回到家叶母第一次打了叶秦一巴掌,红着眼睛骂到:“让你别扎别扎,你看看你,把同学眼睛弄瞎了怎么办?”

叶秦也被吓坏了,被打了一巴掌才回过神来,哭着说到:“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

“姐,姐,姐姐,我再也不敢了。”叶秦看着安歌哭着说到,希望安歌帮忙解释一下。

“阿姨,秦秦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安歌终于找出来说到。

“你说你,要是像你姐姐一样听话该多好啊!”叶母说到。

“妈,不是我,那个发带”话还没说完,就被安歌打断,“阿姨,我先带秦秦上去洗漱。”

叶母看着脸花花的叶秦,不想多看,侧过头,点了点头。

安歌立马拉着叶秦上了楼。

“姐姐,那个发带怎么会会断?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叶秦抽咽着说到。

是啊,几亿分之一的运气都被叶秦撞到了。

“可能有根也是容易断的。”安歌说,“秦秦,不能在和叔叔阿姨提起这件事了,他们会生气的,你也不想惹他们生气吧?”其实她是害怕的,毕竟是她给叶秦扎的头发,她怕叶父叶母把她想成那种坏孩子,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发呆会断,虽然她心里的确有些不喜欢叶秦了。

“嗯,我知道了,姐姐。”叶秦是看到了安歌眼里的胆怯,她知道安歌对叶父叶母没有自己那么任性肆意,她愿意维护她。

后来叶父出差回来,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有多责怪叶秦,只说以后别用那橡皮发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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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秦记忆里,她从最疼她的父亲和晨哥哥眼中看到那种难以置信、不信任的神情,还是那一次……

那天傍晚安歌突然说学习累了,让叶秦陪她去游乐场玩,叶秦高兴的牵着安歌的手出门。因为是傍晚,游乐场的人不多,她们想玩什么去买了票立马就能玩,两人先去玩了旋转木马,然后是开小火车,还有小车碰碰碰…玩得可嗨了。

何晨泽到的时候刚好看到缓缓倒地的安歌,来之前,安歌还让叶秦约了何晨泽。他马上跑过去,“怎么了?秦秦?”

叶秦慌慌张张说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何晨泽拿出手机打给刚刚顺路送他来的叶父电话。

叶父抱起安歌,责怪的眼神严厉的扫过叶秦,叶秦也是吓蒙了,看到叶父的眼神下意识的忙解释到:“爸爸,不是我,我不知道。”

“秦秦,这是你姐姐啊,你怎么变这样?”叶母也是痛心的说到。

不是她,或许可以相信,可后面的“不知道”,让人觉得她只是在开脱,毕竟两人一起来的游乐园,她就在安歌身边,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毕竟她是被一家人宠到大的小公主,就算有15岁了,遇到这种事情也慌乱了,这样回答其实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只是一家人都被冲昏了头。

叶母说完那句话,很是失望的看了一眼叶秦,也帮忙扶着叶父怀里的安歌快步走向轿车,而叶秦看着前面的何晨泽,最后希望的解释到:“晨泽哥,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秦秦,你怎么能这样?”何晨泽也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叶秦说到,他已经很高了,刚满16岁的男孩子,身体发育得好,已经有一米八几了。

“晨泽哥,真的不关我的事,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我。”叶秦急了,拉着何晨泽的手一直哀求他信她,“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晨泽哥,你信我。”

何晨泽拿开叶秦的手说到:“我对你太失望了。”然后也转身离开。

叶秦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嘴里说到:“我没有,我没有,你们相信我。”

反应过来她追车子跑出去,可车子越走越远,车里的人,没有听到她的解释,就算听到了,也只是会带上她,而不会相信她。

但那至少带上她呀。

可回答她的,只有萧瑟的冷风,她跌坐在地,瑟瑟发抖,最后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倒了下去。

雨开始下大了,雨点就那样打在地上晕倒的人身上,可没有人发现她。

晚上,漫天大街。

没有人。

医院。

叶父叶母把安歌送进了急症室,才转身就看到了已经湿了白体恤的何晨泽,叶母反应过来,“秦秦呢?”

多么悲哀,到现在,家人才想起她,叶秦,叶家的亲生女儿。

叶母说完,几个人都一愣,叶父只觉得心突然就绞疼,抬手捂着胸口,叶母忙去扶着叶父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叶父却向叶母摆摆手:“快去找秦秦,别忘了,秦秦心脏不好。快去呀!”

听着外面的雨声,何晨泽心突然一顿。叶母载着何晨泽回到游乐场的时候,游乐场已经关门了。

他们在游乐场出去的路上找了一遍,没有人影,打电话给何母,问她去看看秦秦回去了没有,结果还是没有。

叶母给叶父急匆匆打电话,叶父又调动自己的能力,找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叶父才收到电话,说是叶秦住院做手术了。可笑的是,他们找了叶秦一夜,就没发现叶秦在的就是安歌在的医院。

叶父叶母去看叶秦了,扶着安歌一起的,“小心一点啊,小心些。”叶母眼睛红红的,叮嘱安歌到。

安歌脸色苍白苍白的,弱弱的说了句:“妈妈,我没事的。”

看见那一幕的叶秦,眼睛一下就红了。几人身后的何晨泽一直盯着小姑娘看,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叶秦的变化,他也没有想到,怎么就是一个晚上,安歌,怎么开始喊叶母“妈妈”了。

叶父给安歌抬了椅子坐在叶秦床的旁边。

“秦秦,没事吧?”安歌问到。

怎么会没事呢,好疼啊,叶秦想说,可是到底忍住要留下的泪说到:“没事。”

叶母也是流着泪说到:“秦秦,你怎么不跟着来?”

一句话。

叶秦怔住了,忽然说了句,“我累了。”然后慢慢缩着躺下,伤口可疼了。叶父替叶秦掩了掩被子,这才瞪着叶母走了出去。

叶母送安歌回病房,叶父拍了拍何晨泽的肩膀,看了眼病床上的叶秦,跟着叶母过去了。

叶秦在病房里终于哭了出来。

她用她的一次生死边缘,换来了安歌喊她父母一声“爸爸妈妈”,换来了叶母一句“你怎么不跟来啊?”叶秦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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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秦自小就是娇生惯养的,脾气难免有些大,哪能和从小就看人脸色的安歌懂得会看人脸色行事。

宴会上叶父叶母带着叶秦去的,就也一定会带着安歌一起去,从来不会偏心,久而久之,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叶家有个特别漂亮的养女,还特别懂事。

人大了,心也跟着大了,叶秦一直有何晨泽护着,对其他人也用不着阿谀奉承,别人都说她高傲,可是他们也不能否认,叶秦有那种资格,所以叶秦的人缘一直也不是很好,不像安歌,来班里不过短短一年,和班里很多同学已经玩的很熟了,周末一起去玩什么的,一起参加比赛。

安歌真的很优秀,叶秦想,哪像她,就只知道学习。

有了羡慕也就有了比较。

安歌在节日的时候跳了一场舞,叶母问她:“安安,你喜欢跳舞吗?”

安歌点点头,“妈,我喜欢。”

那时候她已经开始喊叶父叶母“爸妈”了。

叶母欣慰的点点头,说到:“安安,妈妈给你请舞蹈教练来教你。”

一旁的叶秦呆呆的看着一副“母女情深”的画面,心里不舒服,毕竟才十四五岁,虚荣、自尊,以为妈妈不喜欢自己了,跑出去和何晨泽哭诉,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何晨泽表面上嫌弃得不行,却掀起白色衬衫的一角亲自给她擦了鼻涕眼泪。

何晨泽人小,鬼主意却多,他也不喜欢安歌,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的就不喜欢。

晚上,叶秦听何晨泽的话,去和叶父撒娇,也要学舞蹈。

叶父抱着叶秦,点点头,宠溺的说到:“学吧,我们秦秦这么厉害,一定可以学好的,学不好也没事。”

叶秦也跟着笑了。

旁边的叶母和安歌都有些愣住。

晚上睡觉前,叶父第一次对叶母说:“阿彤,你对安歌别太宠着了,你要知道,秦秦才是我们的女儿,她这个年纪是最容易胡思乱想的了。”

叶母点点头,也才发觉,这段时间,她对亲生女儿真的关心不够,难怪以前那么喜欢和她撒娇的女儿也不怎么和她亲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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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那年安歌的生日宴几乎邀请西安城所有的大家,灯光,香槟,鲜花,美食,俊男靓女,繁华盛宴不过如此。

18岁的安歌有着柔顺浓密的黑发,又长又直;像洋娃娃一样能令所有女人都艳羡的精致小巧、白皙细腻的面孔,甚至她还要更美上几分,眉眼弯弯带笑;她本就身材纤细,一袭高档定制的白色晚礼服,踩着高跟鞋的人越发的修长,在精美华服的人群中璀璨夺目,如愿成了全场的焦点。

夜晚的宴会花园灯光璀璨,觥筹交错,叶秦倚在二楼的阳台看着人群中心言笑晏晏的叶父叶母,心里像堵着一口气,明明是凉风习习的夜晚,她却觉得烦闷燥热,她低头看着灯光下的泳池,水波粼粼,五颜六色的光倒映在里面,色彩斑斓,完全没有最初的颜色。

她的手不自主的抓紧了护栏,好像这样才能让她忍住心里的情绪,不至于奔溃。

她最近见叶父叶母笑得这么开心还是今天的这一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会再扑进叶母怀里向她撒娇,不会再拿着成绩单上稳稳当当的一百分和叶父炫耀,也不会和13岁那年一样毫无忌惮的冲何晨泽发脾气,更不会像最初那样毫不犹豫的牵起安歌的手。

叶秦这才发现,很久很久以前,不知不觉中,她和这个家已经越来越陌生了,陌生得她更像这个家里的陌生人,很少住在二楼的房间里面,很少再遇到工作忙碌的叶父叶母,很少再喊安歌“姐姐”。她已经住校三年,她去了何晨泽的高中,安歌进了舞蹈学院,她们就是想见也不能见,更何况她讨厌安歌呢。

原来她竟然是讨厌安歌的。得出这个结论,叶秦心口一怔,她再抬头看向人群,刚刚叶母手里挽着的安歌已经不在那里了。

叶秦收回目光的时候又看到了一楼露天平地上玩耍的的小朋友,其中远离喧闹的孩子窝站在边上的小家伙孤零零的,已经九岁的男孩子,却是身体羸弱,又瘦又矮,身体佝偻着。叶秦看不到小家伙的眼神,可她知道那里面有的渴望,渴望融进朋友们,渴望和他们一起玩,叶秦只觉得心口一疼,下意识的开口:“安远。”

叶安远,叶家孙子辈的唯一一个男孩,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该顽皮捣蛋、肆意霸道的小公子却长成了如今胆小怕事的模样。

叶安远抬头,环视一周才将目光锁定在二楼阳台上的一抹绿色,委屈的喊到:“小姑姑。”眼睛都红了,鼻子一吸一吸的,怎么看怎么可怜。

叶秦笑着朝她挥挥手,“上来。”

看叶安远小跑着进了一楼楼梯口,叶秦这才转身要出去接他,却看到一脚已经迈进阳台的安歌,叶秦脸上的笑容来不及收起,却也是一顿,表情僵在脸上。不过很快她回过神来喊了安歌一声,“姐”。

安歌笑着过来拉起叶秦的手说到:“秦秦,怎么都不下去啊。爸爸妈妈找你了好一会。”

叶秦只是微笑着不说话,安歌又继续道:“也是啊秦秦,爸爸妈妈带我和很多人打招呼,是有些累。”

“秦秦,你不知道吧,这次晨泽哥也回来了,他是特意请假回来的……”两人不知怎么的就到了护栏前,安歌也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叶秦本来一直看向远处的宴会厅,听到这一句突然侧头看着还在喋喋不休的安歌,眼里的质问那么明显。是的,不知道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初那个不喜欢安歌的何晨泽对安歌越来越好了,而当初自己这个那么喜欢安歌的人却不那么喜欢安歌了。

安歌转过身说:“秦秦,我知道你也喜欢晨泽哥。”她用的是“也”,叶秦脸上又惊又慌,是少女心事被知道的不安,是怕心上人不喜欢自己的慌张失措。

“秦秦,我喜欢晨泽哥,晨泽哥也喜欢我,你……”

事故就发生在那时,不知什么时候上来的叶安远跑了过来,叶秦只看到一个身影,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拉安歌,可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听到了惊叫声。

叶秦怔怔的侧头看向一楼,泳池的水好像已经红了,有个身影飘在上面。一群人围在那里,她看到了匆匆而来的男人毫不犹豫跳下去抱起水里的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秦像失去了语音一般,想要开口说不是却发现发不出声音了,想要摆手说不是自己,却也抬不起千斤重的手。她知道,当她伸出来的手抓不到人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终将失去所有了,她终将一无所有了。

叶父叶母来不及疏散宾客,跟着何晨泽的车子一起去了医院,宾客都是由家里的佣人送出去的。

叶秦反应过来跌跌撞撞的跑下楼跟着去了医院。

叶秦永远忘不了那一刻叶父那颤抖的身子,他红着眼睛打了她一巴掌,话不成声:“你……你……怎么……怎……变这……样子。”

嘴角撕裂的疼,头被打偏到另一侧的时候,叶秦垂下的眼眸看到前面那只伸出来又缩回去的湿漉漉的鞋子。

耳边传来叶母拉住叶父的声音:“你干什么啊,安歌还在里面抢救呢……”声音越来越远,叶秦晕了过去。

一个夜晚两个抢救室。

所有人的心注定忐忑不安。

8月份的安城已经入秋,路边的梧桐树叶纷纷飘落,天气也越来越凉了。

叶秦收拾了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行李箱里,还来不及拉上拉链,敲门声响起,“秦秦,是爸爸。”

叶秦一怔。

几个月前那件事之后,安歌住院,她也住院,两人都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次,住院的那段时间她没有主动提起去看望安歌,叶父叶母也没有主动提起过,她却不愿见何晨泽了,那个她曾经以为会一直保护她的少年了。何晨泽来了几次,每次她都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她只是假装睡着了,根本没有睡着,他不拆穿。她也知道他知道这些,却不厌其烦的做着偷睡的事。

风平浪静了几个月,所有人都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可叶秦知道,只是还没有到爆发的时候,她已经十八岁了,不可能再傻傻的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不用为自己行为负责的事情,更何况是在叶家,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她不会就这样相安无事的。

“爸。”叶秦开了门努力仰着笑脸叫。

叶父看着一脸笑意的女儿,抬手抚摸着她的头顶,终于还是说到:“秦秦,爸爸让人在菀城买了别墅,你以后就可以住在那里了。”

叶秦十八岁生日,叶父送她一把钥匙和一张银行卡。

叶秦倔强的仰着头,眼睛红了,眼泪掉了下来,“爸爸,”她喊,可叶父却已经转身离开了。她曾经尝试过很多次和叶父解释,可话才说出头,叶父便打断,脸上已经有了愠色,他生气了。

叶秦跌落在粉嫩嫩的大床上捂着胸口痛哭出声。她没有,她是真的没有做过,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啊,为什么他们连听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就固执已见的给她定了罪。安歌十四岁那年来叶家,到今天刚好四年,四年的时间,她已经成了叶父叶母眼中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他们可以容忍她小打小闹,唯独看不得她致人死亡的恶毒心思,她可是叶家的小姐啊,将来叶家都要交在她手上,可是不过十八岁,她就对姐姐有如此心思,连一向护着她,最疼她的叶父都一时间接受不了。

因为付出了太多的感情和心血,叶父万万接受不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成这个样子,选择送她走,或许是最好的方法,叶父想。

叶秦离开的那天,秋天好像更深了些,风有点大,吹在脸上有刺疼的感觉。

叶秦转身的时候看到的站在的二楼阳台上的安歌,她穿着家居服,粉色的大衣披在身上,脸色苍白,嘴角却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断了腿,关节受伤严重,再做不了剧烈运动,已经与舞蹈学院无缘了,她是恨自己的吧,叶秦想,她离开叶家终于如她的意了,叶秦转过身上了车,车子驶离叶家,越来越远。

叶秦靠在后座上,小声呜咽出声,她知道,她可能很难再回来这个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她也知道,她不会再想回来这个地方了。

有些伤痛,可能一辈子都愈合不了了。

叶秦是在过安检的时候看到匆匆跑来的何晨泽的,她看到他,他也看到她了。人群拥挤,他拼命的往她这边挤过来,叶秦却没有停留在原地等他,她摇摇头,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你信我吗?”

“秦秦,”

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过往十余年她原以为她拥有一切最美好的东西,不论是疼她宠她的父母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哥哥,还是别人望而不及的家世,还有优异的成绩……她叶秦应有尽有,她从来没有真正伤心过难受过。

直到后来安歌晕倒的那一次,她才真正开始怕了,她怕有一天她就失去了这些她曾经拥有的,她怕有一天安歌就变成她不曾认识的样子,她怕有一天自己一无所有了。

何晨泽缩回脚的那一刻她对他还抱有的希望就破灭了,她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后来她见过他一次,她只听他喊了她的名字就扑上前抱住了他,她在他胸前哭着摇头,最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转身跑出去了,因为她接受不了他的意思,他的不信任,他是她拉住的最后的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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