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儿闭眼感知村内残存灵识，齐澈一直护在她身边。大家随着她一同来到空地，直到她满脸流汗醒过来。
莫鹏走过来，疑惑的看着她，“你看到了什么？”
“有人故意引诱杀人。夺了带有鬼符纹标记的灵识，目的尚不明确。”朵儿心绪不稳，急于调整气息，靠着一棵树休息。
“哥，你要做什么？跟我透露一下，大家一起找一起分析也能快点解决问题。”莫禅沉不住气，同时也想打破僵局。她也不想看着哥哥变成人们口中的那种人，有些事还需要抱有幻想。
莫鹏走到于白面前，“今夜住这如何？羽朵儿变得虚弱，也未必快速解出答案。”
于白看着他身后，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勉强咬牙答应了。
室内的鬼符纹装饰很明显。大家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心里很抵触。莫鹏让手下住在厢房，离的近喊一声能及时赶到。
朵儿不愿意去触碰鬼符纹的东西，齐澈在里屋给她腾出地方可以打坐休息。
于白和莫禅坐在屋中间的茶桌边，一个手下给他们送了壶热水。陈星和文雅跟他们在外面，琢磨晚饭弄些什么。莫鹏等这些人消停才开口道，“于白，我实话说了吧！莫禅离家后，我的人碰见黑风偷袭，死伤后灵力尽失。侥幸活下来的，说是看到类似鬼符的东西。我找人打探消息后，才知道身上带有鬼符纹的人，在这里生活。”
“鬼符纹？又是什么？”莫禅疑惑不解。鬼符纹的典故，还是在她出生前的旧历。
“修炼鬼符，纵黑风摧毁一切。所到之处，片甲不留。听师父们说，这一脉被仙门秘密处决。一夜之间，这个家族上下被杀害，血流成河。从这里的摆设看，应当是幸存下来的人。时间过得这么久，是怎么追到这杀人呢？？”于白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从村子的位置选择，到每家使用的生活工具一切都很落后。和外界交流的也很少，货郎来这里做生意，可能是一次意外。正是这样的意外，导致他们之后遭遇灭顶之灾。
里屋。朵儿打坐片刻，猛地睁眼，仍身心焦虑不安。
“有什么话，直说吧！所有人困在这里，随时都可能发生状况。”齐澈道。
“鬼符纹，你了解多少？”朵儿揉着心口，表情似乎很难受。
“不是很了解。只是听师父偶然讲过，用鬼符纹配合阵法的运转。威力不容小觑。仙门中一切灵力的修为，都在于修炼者的内心。如果住在这里的人们，灵识全部被夺走。是谁做的？又为何麻烦的藏匿他们的遗体呢？”齐澈摇头也很困惑。
朵儿从半掩的窗户，看到陈星和文雅，在给莫家的仆人烧土豆吃。她笑的很悲凉，“你不觉得，身体对外界的触感变弱了吗？空地上的阵图，颜色比白天更深了。”她转头凝望着齐澈，右手下意识的抓住身边的冷玥剑。
齐澈被她说的心里发毛，左手在胸前画了破阵符，向前推送后，这张符停在半空中，仿佛时间凝固一般。他惊恐的看向朵儿，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咱们还在茶摊？此刻其实是幻境？”
于白听到这句话，推门进来，“你们确定？”悬在半空中的破阵符开始运转，周围的东西开始冒出烟尘。接着炽热的火焰灼烧每个人的皮肤。所有人凝神闭眼，手中攒聚灵气，合力破阵的瞬间。一阵飞沙走石过后，所有人睁开眼回到了茶摊。陈星和文雅托着石头，和他们一起围坐火堆边的仆人也是如此。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陈星赶紧扔掉石头，与文雅紧张的挨在一起。
莫禅跑向茶摊已经空无一人，周围的瘴气一点点消散，“咱们中计了……”
莫鹏看向于白，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朵儿长长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才感觉好点。前面好像有人过来。”
齐澈跟在她的身边，剩余的人觉得此地诡异古怪，也跟着小跑过去。
两匹马奔驰而来，一个熟悉的面孔跃下马，“诸位可还好？沈拙来晚一步。”
“还真是好久不见。”朵儿向他微微点头，便侧身站到一边。于白上前，亲切的拍了他的肩，“你怎么来到这了？不是家中有事需要处理吗？”
沈拙不好意思笑道，“劳烦师兄挂念。咱们路上边走边说。”
朵儿眯起眼站的稍远一些。齐澈站在她右边，把这些人与她隔开。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二人有了这样的默契。
沈拙的家史很复杂。传说有很多禁地的秘密，都保管在沈家。所谓禁地，就是仙门中的旁门左道，搞出了违反人伦平衡的事，造成的巨大影响后，被封闭毁坏的场所。为了惩罚不守规矩的修士，结成同盟的修士家族都会合力相助，收获的灵器互相平分。沈家长辈破解的阵法很多，逐渐成为各家依靠的头领。
所以，只要沈家有什么行动，就会引起其他家族的警惕。
齐澈和朵儿放慢脚步，故意落在最后。
“沈拙和我们是同期进入羽山参学。很擅长搏杀与攻防部署。他的师父是羽山最好的战术老师。山上的看守巡视，都由他接替承办。”朵儿的声音很小，密切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微妙。茶摊的老板又是什么身份，依然是个谜。”齐澈看着周围杂草矮了半截，自嘲道：“怪不得你有所察觉，在人们生活的地方，周围杂草有一人高。不合乎常理。”
“也许，这是针对羽山的计谋。在我们周围，应该还有莫家的眼线。”朵儿眼中划过一丝无奈，怀疑周围熟悉的人，无异于火中取栗。只益等待时机。
二人冷眼旁观，静静听着前面这些人的交谈。
沈拙对于白很客气，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他，“听说莫家公子邀请羽山弟子，一同查办各处怪事。我家长辈集体商定，命弟子前来邀请大家到家中一叙。”
莫鹏有些不乐意，带着嘲讽的口吻道：“沈家长辈不是专门研究阵法异象吗？什么时候也学着邀请门客，抬高自己地位了？”莫禅觉得惭愧，伸手拉了哥哥的袖子，希望他能谨言慎行。
陈星对阵法研究很喜欢，激动的问：“沈拙，听说沈家藏有历年各处的阵法图，我想看看那些被封禁的部分，听说那都是几十年前，十几位前辈一起研究的成果。我们能亲眼鉴赏一下吗？”
沈拙笑眯眯的回道，“没问题。我父亲心软，有求必应。你到时候可以直接问他。”
“你赶来的时间，掐算的刚刚好。我们中了一个幻术，差点就在里面过夜。此次下山，三位师父都很担心。你们也要多加防范。”于白故意说给身边人听。
“哦？这么巧？我记得这里是有个茶摊。但是…前段时间，其他家族定期瞭望巡查，发现有黑风略过此地。想着过来查看，里面的路又不好走。就放弃了。”沈拙的回答，熟悉的人第一反应都很诧异。他在羽山雷厉风行口碑很好，做什么事都是第一个冲在前面。此刻的回答，总像是在掩饰什么。
沈拙指着前面吃草的马，对大家说，“两人乘一匹，咱们到前面的闽城，找家店住下，明早在出发。”
莫鹏对别人安排自己的行动很不满意，也不给任何人好脸色。他自己扯了一匹马先走一步。大家各自找马，谁也不愿意在荒野多停留一会。朵儿和齐澈并不介意坐骑少的问题。只是听到闽城两个字时，朵儿心疼的很厉害。那年在闽城，放河灯祈福时，碰到变装成乞丐的姚河。命运一改，恍惚中度过了九年的时间。
众人上马出发，最后无马可乘。朵儿抬头道，“你们出发吧！这里到闽城的路不远，晚上就能进城。”
沈拙点头，惭愧道：“是我考虑不周。那就麻烦您……”他看向齐澈，“劳烦您和朵儿同行，我们在鸿福客栈歇脚。就在入城的正街。”几人勒紧缰绳，扬鞭打马远去。
朵儿抱着冷玥，揪了路边的绿叶，闻了闻，“难道，在这个环境中触碰的灵力，是被刻意扭转了？”她一会摇头否定，一会又点头肯定。
“百花百草残存的灵力，恐怕只有烧了才能消失。你感知到的不会有错。”齐澈斩钉截铁的态度，倒是让朵儿有些意外。有时候朵儿觉得齐澈这个人很奇怪，她的性格不冷不热，齐澈却一直表达出信她的举动。朵儿觉得是自己异想天开误会了，便苦笑道：“你呢？有什么发现吗？”
齐澈摇头，觉得前路无比漫长。
两个人想一句聊一句，逐渐天黑，闽城也近在眼前。朵儿站在城门口，抬头向上望。儿时长得矮小，看什么东西都觉得巨大。第一次进城的陌生与恐惧感，第一次站在街头无家可归的崩溃。这样的思绪涌来，不知不觉眼睛有些泛红，自言自语道：“小时候，在闽城生活过一段时间，大街小巷没少跑。偶然间碰见姚河，送我去了羽山。过了几年有家可归的生活。居然还有机会重新回到这里……”
“城里的人……好像在送河灯……”齐澈道。
街上越来越多的人，手提河灯聚到护城河边……
朵儿跟着人群，来到了熟悉的位置。城里还在举办每年一次放河灯，街上的乞丐有了吃的，施舍馒头的人满足的从朵儿身边经过。擦肩而过，二人同时面向对方……
“老板！这回能给我两个馒头吗？”朵儿笑得很开心，眼泪刷的淌下来。
“巧了！我还真有！二位随我来！”当年饭馆的老板，已经老了很多。
还是老路，绕了几个弯，还是熟悉的铺面，饭馆的幌子换了三次。老板重新打开门，请他们进去坐。
老板倒了两碗茶，等着他们喝完，才开口道：“走了九年。这次回来是路过？”
“您？”朵儿有些激动，“怎么记得我走了九年？”
“嗯…你走了之后，这条街上，打架第一的孩子换了别人。常住的观音庙，那里的掌事也时常念叨你，雇别人又不放心。看你这身打扮，这些年过得肯定很好吧？”老板搓着手有些拘谨，又有些恭敬之意。
“我投靠了仙门，师父对我很照顾。这次是路过闽城。”朵儿说的很简单，走过的每一步却很艰难。
齐澈在他们叙旧时，环视周围的陈设，嘴角浮现温暖的笑容。门板上，炒菜的油味混合烟丝的味道。墙上的佩剑，从外观看起来做工很考究。他摘下那把剑，“这是仙门中，一把做工不错的剑。您是何时获得？”
“那是一位客人，没钱付账，寄存在我这的。什么时候他带着钱来，就还给他。这也成了我坚持到现在开店的原因。岁数大，有些事觉得特别累。看着那把剑，等一个人回来，也不错。”老板很感慨，语气中酸楚不知道是可怜自己，还是可怜那把剑。他起身到灶台边，掀开锅盖，从里面拿出最后一个馒头，“今天做的，剩了最后一个馒头。朵儿，还吃吗？”
羽朵儿走进了，恭敬的接过馒头，“谢谢您。我们要和朋友汇合。改天再来拜访您！”
离开时，她随手在桌上放了钱。一阵过堂风吹过，饭馆墙上的剑鞘动了一下，剑鞘外单独刻了一个河字。
走了很久。
朵儿掰了一半馒头分给他，“鸿福客栈就在前面。所有人必须去沈家吗？”
齐澈啃一口嚼半天，“我们一起去放河灯，过会在回去。”说完拉着朵儿向护城河的方向跑，躲在暗处的两个人也缩了回去。
放河灯的人们都去看烟花，护城河边有了空位，齐澈买了两个河灯，递给朵儿一个。上面贴着福字。朵儿将河灯小心翼翼的放到水里。看着它慢慢的漂向下游……
“以前没做过吗？”
“没有。师父避世而居，我见得热闹也少。”齐澈看着两边的摊位，什么都很吸引他。
一个摊位上摆着的飞镖，她看着心生喜爱，一番讨价还价付钱买了一对，送了齐澈一枚。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希望用微不足道的礼物表达对他处处照顾的谢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