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第一集
1重型机器厂门口日外
钟吉拿着一挂鞭炮走出来,在工厂门口点燃鞭炮,鞭炮响起来。
厂门口外有一个集市,小商贩们都跑过来看热闹。
工人们也都跑出车间来看热闹。
2技术科日内
华皆非打开窗,眯起眼睛向外望着。
远处一片模糊。
他忙戴上厚瓶子底样的近视眼镜,向远处望。
华皆非边望边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正在翻着书的女技术员黄静回答:厂长被抓了,工人们高兴呗。
华皆非惊愕地扭过头:抓了?为什么?
黄静:你这个技术科长当的,什么也不知道。
黄静端祥着他。
华皆非不自在地抓了抓脸,又不自然地笑了笑。
黄静:我明白了,你是装不知道。
华皆非:装?我为什么要装?
黄静:这是你一惯的风格,装傻充楞。
华皆非:厂长被抓,我为什么要知道?又不是我自己调走。
黄静:想掩饰内心的恐慌。
华皆非:我才不恐慌。
黄静:你是技术科长,没一点经营能力,人家不会选你当厂长,所以才不恐慌。
华皆非:这话才对。
3技术科门外日外
厂党党高官老王用力敲门:华皆非,快快快,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啊―――
4技术科内日内
华皆非忙去开门。
老王站在门口:为什么半天不开门?
黄静气恼地:门根本就没插。
老王:华皆非,马上到公司去,总经理要找你谈话。
华皆非:我可没经营能力,黄静可以证明,我没有机会。
老王:工业局总经理要任命你当厂长。
华皆非:当厂长?我可干不了,我是个书呆子,没本事让这个亏损企业盈利。
老王:哎呀!公司在工厂搞了三天民意测验,才选中你,别人想当还当不了呢。
华皆非这时撒腿就跑。
老王在后边追着:哎,你去哪?
5党委日内
老王拿着电话说着:总经理,书记,华皆非他听说让他当厂长就撒丫子跑了──失踪了──哪也找不到他──什么?是。
老王放下电话,走近麦克风,打开开关,喊着:全厂注意,华皆非失踪了──要马上找到──不找到他就麻烦了──有啥麻烦?我在大喇叭里不能说──在底下我再告诉你们──快去找华皆非──特别是华皆非的二媳妇二芬,你总说你们是全厂最恩爱的夫妻──今天就看你这恩爱夫妻是真是假了──要是找不到华皆非──那就说明你们这恩爱夫妻是假的──马上去找华皆非,那是咱们的新厂长,没有厂长了,你还想开工资,嘿,你们啊,那是猪八戒背媳妇,想得美,嘿,马上去找咱们的新厂长,马上,去,十万火急――
6厂区日外
工人们四处寻找着华皆非。
二芬边走边喊:华皆非──你给我滚出来──证明,我不是你的二媳妇,你大媳妇早死了,是不是?我现在是你大媳妇,是不是?给全厂工友证明来啊―――华皆非,你个该死的―――
7库房日内
堆积如山的产品堆里,华皆非忧愁地看着那堆积的产品,自言自语的:唉!这么些卖不出去的产品......这厂长......唉!
库房的门被打开。
华皆非忙藏在产品堆垛的后边。
老王、二芬、黄静、钟吉,钟祥,钟盼等进来。
钟吉:全找遍了,就这个库房没找过了。
老王:车间找过了?
二芬:找过了。
老王:所有的办公室都找过了?
黄静:找过了。
老王:厕所呢?
钟吉:男厕所找过了,女厕所没敢进去。
二芬:唉!他怎么能进女厕所呢?
老王打开灯门,四处寻着。
几个人散开,在库房里搜寻着。
华皆非在产品垛后边爬着,躲着。
华皆非被人们包围起来。包围圈越来越小,华皆非终于被发现了,几个人同时喊起来:在这儿!在这儿!
华皆非急中生智,嘴眼歪邪,四肢僵直。
二芬:天呐!你这是怎么了?
老王惊异地蹲下,观察着华皆非。
钟吉:我爷爷得过脑中风,就是方科长这个样子。
二芬焦急地大哭起来。
黄静:方科长刚刚五十,又这么瘦,怎么会得脑中风呢?
二芬:全是让工厂累的,让他研究什么核心机密资料,他天天睡不了五个小时。
老王脱下华皆非的鞋。
二芬:你......你这是干什么?他本来脑顶中了风,你再让他脚下中风,他不就......
老王:我家有祖传秘方,不用输液吃药就能治这个病。
老王说着,把华皆非的袜子也脱下,在华皆非的脚心上用手指轻轻挠着。
华皆非忍住痒,忍住笑,可双脚却动起来。
二芬喊着:脚动了!好好!
老王继续挠着华皆非的脚心。
华皆非终于忍不住了,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嘴眼也无法再歪下去。
可老王以猛追穷寇的精神,命令钟吉:抓住他的两只脚!
钟吉只好抓住摁住他的两只脚。
老王继续挠着华皆非的脚心。
华皆非笑得前仰后合。
老王:好了么?
华皆非:好了!好了!
老王:好了就好,还是跟我去见工业局领导吧?
华皆非:老王,这厂长非得让我当?
老王:非你莫属!你有技术,人又正派,领导和大伙全信任你,把工厂交给多我们放心,你绝做不出贪污公款的事来。
华皆非:可我一个书呆子,哪能管得了好几百人呐!
老王:你才不呆!就凭你这脑中风,就说明你的脑袋瓜有东西。
二芬:脑袋瓜里还有了东西?
华皆非:别跟着凑热闹了,就上公司吧!
二芬:原来你这该死的是装的?
8市场日内
在一排卖肉的肉案子后边,二芬的父亲绰号老屠夫的站在肉案子后边,正用力切肉,剃着猪肉骨头。
二芬走来。
老屠夫:哎。
二芬:爸。
老屠夫:你是来帮你爸卖肉来啦?还是又要肉来啦?
二芬:先卖肉,后要肉。
老屠夫:当了厂长太太还用得着帮你爸卖肉?
二芬:工厂亏了,开不起工资,你又不是不知道,华皆非他再有本领,也不能让机器厂这么快就赚钱呐!
老屠夫:企业亏损可当厂长的不能亏。
二芬:他有啥办法?他跟大家还不都指望着工厂活着?
老屠夫:你们食堂每天都吃我的肉,我保证让你们三口子一个月多得五千元钱。
二芬:这事......得听管理员的。
老屠夫:管理员还不得听厂长的?再说他当了厂长,就该提拔你当管理员,还让你天天当大师傅做饭卖饭,他当这个厂长有什么用?
二芬:爸,我不愿意工人们背后戳我们的后背。
老屠夫哼了一声。
9钟家院子日外
老钟师傅坐在院子里乘凉,扇着扇子。
钟吉,钟祥,钟盼先后走进。
钟吉:爷爷,你徒弟当厂长了,这回,该给咱们换房子了吧?咱们家,这么多人,还是五十年代的房子呢。
老钟师傅:你说是华皆非?
钟盼:是啊,爷爷,那不是您徒弟吗?到时候,咱们家这些蓝领,可都该变成蓝领了。
老钟师傅:是我徒弟,他那么老实的人?也能当厂长?
钟祥:还不是人家有学历?
老钟师傅:是啊,学历,你们都大学毕业,怎么还是当工人呢?
钟盼:找您徒弟问问去啊?凭什么啊?
老钟师傅:我不问,我啊,历来是领导说啥是啥。
钟吉:想当年,1975年,我爸爸被推荐工农兵学员,去工业大学,我爸爸把指标让给了华皆非,他才有今天的,是不是?
白玉兰:这回,钟吉,你可是厂长女婿了,是不是?
大家笑起来。
白玉兰:把华中贻给我叫来,我啊,请她吃饺子。
老钟师傅:把那几个丫头都叫来。
白玉兰:行,咱们大家一起吃个饭。
10重型机器厂公房夜内
钟吉和华中贻走着。
钟吉:华中贻,我妈请你吃饺子呢。
华中贻:我啊,自从我妈妈去世,我可没少在你们家蹭饭。
钟吉;到时候,可要在你爸爸面前,给我说好话。
华中贻;这个―――
钟吉;怎么了?这就大义灭亲了?
华中贻:不是,自从我爸爸跟那个梅二芬结婚以后,我就不理睬我爸爸了,你也知道。
钟吉;啊――你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11钟家院子日外
老钟师傅和钟吉,钟祥,钟盼以及华中贻,华中昕,梅丹坐在一起。
钟跃进和媳妇在煮饺子。
梅丹轻轻问钟盼:钟盼,你爸妈呢?
钟盼;你不知道啊?我爸妈和我二伯父,二伯母,办了退休手续,去外地打工了。
白玉兰把饺子端上来:华中贻啊,你爸爸当了厂长了,你可千万给钟吉记着啊,他可是大学毕业,哪有大学毕业还是蓝领的?
华中贻默不作声。
白玉兰:闺女,怎么不说话啊?不想答应,是不是?
华中贻;不是,婶子,你也知道,我爸爸自从跟梅二芬结婚以后啊,我就不跟他来往了。
梅丹:梅二芬梅二芬的,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啊?那是你继母。
华中贻:梅丹,你瞎张狂什么啊?我们那个家,成了你们娘两个的了?你们把我们家都霸占了,那个家,现在是你们梅家的。
梅丹:嘿,我可从来没有去过你们家,不信,你问问钟盼。
钟盼:是啊,梅丹和我,我们―――都住我们家呢。
老钟师傅:啊?你们同居了?那可不行,不拉结婚证,不能同居。
梅丹:我盼望拉结婚证书呢,可是,你看,我和钟盼的工作,我们就是工厂服务公司的,钟盼说,必须有正式工作,哪怕是蓝领,也必须是正式的,才能结婚。
钟祥:得了,华中昕,你很长时间没说话,说说你吧,出国培训班,上得怎么样了?
华中昕:啊,外语,已经过了。
钟吉:过了―――
华中昕:就是托福――不过啊,人家不要你啊。
钟吉:你看你,和我,还有钟祥一样,也是工业大学毕业的,你就能去国外读硕士,我和钟祥,只好在重型机器厂当蓝领。
白玉兰:华中昕,你说你爸,怎么那么多钱啊?供你去国外读书啊?
华中昕:啊,我爸爸的一个老同学,现在在国外你,他给资助。
钟吉;他资助,凭什么资助你啊?
华中昕;哎呀,你们是不是怀疑我爸爸贪污受贿啊?他可是刚刚当厂长。
钟吉:那,你出国了,跟我们家钟祥的事情,怎么办啊?
华中昕;我跟钟祥――什么什么事啊?
钟吉;嘿,现在工厂谁不知道啊?我跟华中贻,钟祥跟你,钟盼跟梅丹,我们在谈恋爱啊?
华中昕;我跟钟祥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钟祥:啊,是,没有,没有,大哥,别瞎猜了。
12华皆非家夜内
电话铃声响起。
华皆非拿起电话:啊?什么什么?华中贻调动工作?去当白领了?这影响多不好啊?什么?人事部已经下发调令了?
梅二芬:那,我们梅丹呢。
华皆非:啊?梅丹也在服务公司转正,成为管理部白领了?啊?不行不行―――
梅二芬愤怒的:怎么不行了?不行也得行,因为,她现在可是你继女,继女,也是闺女,是不是?
华皆非放下电话。
梅二芬搂抱住不华皆非:哎呀,跟你没白跟,想当初,我就看好你,很多人啊,说你啊,这辈子不可能当厂长,顶多就一个小科长,我就这么看。
华皆非;啊?跟我是因为我――
梅二芬:得了,别侥幸了,可是出名的美女,你也知道。跟你,你啊,不吃亏。
13钟家院子夜外
梅二芬走进:老钟师傅,老钟师傅―――
老钟师傅:啊,梅二芬啊,干什么啊?咋咋呼呼大喊大叫的?
梅二芬:我们家梅丹,没在你家吧。
老钟师傅:没有。
梅二芬:我跟你说啊,我啊,根本就不同意我们家梅丹跟钟盼的事情。
老钟师傅:你过去可没这么说过。
梅二芬:啊,还有钟吉,和我们家华中贻的事情啊,你们也别打算了?
白玉兰:嘿,你算哪根葱啊?敢说,你们家华中贻,你们家华中贻,华中贻认你这个后妈吗?
梅二芬:这啊,也是我们家那位,跟我说的。
老钟师傅:啊?你们家那位――我徒弟华皆非?
梅二芬:现在啊,压力太大了,现在,不比过去,我们家华皆非啊,是厂长了,听说,组织部门啊,给我们家华皆非啊,正厅级待遇呢,那跟市长一般大了,那,我们家女儿,总不能跟蓝领结婚吧?现在,可是要讲门当户对的。
钟跃进:门当户对?华皆非,我师弟那厂长怎么当的?还不是因为他有学历?他学历怎么来的?还不是我在75年让个他的?啊?
白玉兰:是啊,那时候,你们怎么不讲门当户对啊?啊?
钟跃进:这么些年啊,华皆非,华中贻,梅丹,没少在我们家蹭饭吃,前几天还来吃包饺子呢。
梅二芬:哎呀,朱元璋,那开始,不也是要饭的吗?
梅二芬急匆匆走出钟家院子。
14钟吉家房内夜内
钟吉和爷爷,爸爸,妈妈在一起吃饭。
钟跃进:钟吉,长点志气,跟那个华中贻吹灯拔蜡。
白玉兰:嘿,跟华中贻吹灯拔蜡,你给咱儿子蓝领转白领啊。
钟跃进:蓝领怎么了?我还不是一辈子蓝领?没少了你吃的喝的。
白玉兰:咱儿子是大学本科毕业生。
钟吉:妈的,都是大学本科毕业生,那些有门路的,就当白领,没门路的,就当白领。
老钟师傅:别骂骂咧咧的,还是你没有本事,你有本事,人家还不用你啊?那华皆非,开始不也是工人?跟我学徒?人家现在怎么样?还不是厂长?
白玉兰:爸,你该找找华皆非去,为了您大孙子落实政策,也应该―――
老钟师傅:我不去,只有徒弟求师傅,哪有师傅求徒弟的?
钟祥和钟盼走进。
钟祥:大伯母,我们来蹭饭吃来了。
钟盼:我吃饭了,和梅丹一起吃的。
老钟师傅:孙子们,告诉你们,你们谁再敢跟厂长的闺女搞对象,我打折你们大腿。
钟盼:梅丹也不是厂长闺女啊,华皆非不过就是后爹。
白玉兰:人家梅二芬来了,说,她闺女,华皆非的闺女,那都是厂长的闺女,和你们几个蓝领啊,不门当户对。
钟跃进:我去找华皆非,问问他,这是不是他的意思。
老钟师傅:不许去。
白玉兰:爸,现在不比从前了,现在,人家是厂长,是重型机器厂的土皇帝,咱们啊,必须死皮赖脸求人家。
钟吉:我――不能让你们死皮赖脸的求人去。
白玉兰:哎呀,咱们小老百姓,没有脸,不死皮赖脸地求人家,你们几个啊,大学啊,白上了,一辈子当蓝领。那些和你们一样上大学的,为什么就能当白领?
白玉兰说着,翻箱倒柜,拿出存款折:我这攒了一辈子了,就五万元前,钟祥,钟盼,让你们爸妈,也各出五万元,给华皆非送去,给你们几个啊,谋个白领岗位。
老钟师傅:你们要去行贿买白领岗位,我就一头撞死。
白玉兰哭起来:爸啊,您这是干什么啊?你几个孙子,有点出息不好啊?
老钟师傅:出息,出息不是花钱能买来的。
钟吉:爸妈,爷爷,你们还是留着钱养老吧,我不想当白领,我也不会跟厂长闺女搞对象,我出去转转。
钟吉跑出。
钟祥,钟盼也跟着跑出。
白玉兰嚎啕大哭: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男人就一辈子窝囊废,儿子还是窝囊废―――
15公房夜外
钟祥,钟吉,钟盼坐在公房路口,几个人弹着琵琶唱着青春歌曲。
一辆出租车开来。
出租车停下。
华中贻,华中昕姐妹两个从出租车上下来,拿下一个新皮箱。
华中贻:哎呀,你们几个可以搞一个组合,唱歌去,唱得真好听。
华中昕:我要走了,你们几个有什么事吗?
钟吉:有事,你能办的了吗?
华中昕:只要我能办的。
钟吉:别走了,嫁给我堂弟钟祥当媳妇。
华中昕:讨厌,拿媳妇馋疯了吧?
华中昕走远。
华中贻:是啊,钟吉,你怎么说话呢?今天怎么这么粗俗啊?
钟吉:我们都蓝领,肯定是粗俗啊,比不了,你们,白领,厂长闺女,肯定比我们文雅啊。
华中贻:你――我当白领,那也是厂人事部考察的,我也符合条件。
钟吉:厂长的闺女,肯定符合条件,我们蓝领的儿子,肯定还是蓝领,当白领,肯定不符合条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吗。
几个钟家兄弟故意打算笑着。
华中贻;钟吉,我可是一直为你努力呢。
钟吉:用不着。
钟祥;是啊,用不着。
钟盼:用不着,我们没那么贱―――
华中贻跑走。
16重型机器厂服务公司日内
梅二芬走进.
梅丹师父王青玉:梅二芬,你说你,都说你啊,二分钱都没有,你怎么这么命好呢?啊?找了个二婚头,还当了厂长.
梅二芬:我闺女呢.
王青玉:哎呀,梅二芬啊,你说你这个闺女啊,天天不来,跟那个钟盼鬼混.哎呀,这服务公司啊,没有正式工编制,也别怪你闺女和钟盼,他们两个啊,天天密谋出国,唉,你说你,怎么不跟华皆非说,让梅丹去厂子里,当个正式工呢?
梅二芬:啊?梅丹不是到了服务公司管理部当白领了吗?
王青玉撇着嘴:哎呀,服务公司就是工厂的三产,管理部―――也没有正式国有企业编制。
梅二芬:哎呀,这可怎么办啊?
王青玉:看你啊,让华皆非给忽悠了。
17街头日外
梅丹和钟盼亲昵的搂抱着走着.
钟盼:我啊,真想一走了之,我自己办个机器厂.
梅丹:啊?那可要好多钱呢.
钟盼:我一个同学妈妈有亲戚在国外,你也不是不知道.
梅丹:啊――男同学女同学?
钟盼;当然是女的了?我们几个兄弟,都那么帅,女人缘特别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梅丹:你敢―――
钟盼:放心吧,我跟你是真心的,别人,那都是逢场作戏。
18飞机场日内
华皆非和梅二芬,华中贻,华中昕走着.
华皆非:华中昕,去了国外啊,一定要好好学习,回来报效祖国.
华中昕:放心吧,爸爸.
华皆非:你也知道,我啊,没有钱,更没有外汇,这次你出国,全凭我在国外的大学同学帮助呢,可是,人家不会给你学费,伙食费,住宿费,全凭你自己在外面打工赚钱养活自己呢,千万要能吃苦啊.
华中昕:哎呀,放心吧,爸爸我能吃苦.
华中贻;华中昕,记住,一定给姐姐来信.
梅二芬:华中昕,也别忘了,给我们来信.
华中贻:给你来什么信啊?你又不是我亲妈.
梅二芬;你―――这孩子,气死我了.
华皆非;哎呀,华中贻,你也该尊重你梅二芬阿姨啊.
华中贻:哼,梅二芬,二分钱都没有,我凭什么尊重她啊.
华中贻拉着华中昕走远.
梅二芬;这孩子,气死我了,唉,我早晚得癌症.
华皆非:哎呀,孩子的话,你还真生气啊.
梅二芬:什么孩子啊,都二十多了,都上班了,哎呀,气煞人了.
19厂长室日内
华皆非刚走进办公室,财务科科长老贵儿就走进来。
老贵儿:华皆非,你忘了明儿是几号了?
华皆非:3号。
老贵儿用耸人听闻的腔调说:对!这是咱厂开支的日子,一到这天,我这个财务科长就心惊肉跳,心脏早搏,血压升高。
华皆非:老贵儿,咱们干部可都有言在先,谁也不许呆病假,谁溜谁是孬种!
老贵儿拉着苦瓜一样的脸说:我不休病假,你去借钱去吧。
20工商银行日内
华皆非低垂着头走出来。
21交通银行日内
华皆非着什么。
人家用力地摇着头。
22保险公司日内
华皆非被人家拒之门外。
23工厂门口夜外
华皆非坐在门口,双手托腮,看着远处,满面愁容。
老贵儿走到他身边:借到钱了?
华皆非没吱声。
老贵儿:我心脏病又犯了,明天我要呆病假了。
24华皆非家夜内
华皆非走进家:唉,银行说了,不爸那买数字机床的一千万美金贷款还清,再也不会给咱们贷款了。
二芬看着丈夫:你躲了吧?
华皆非:为啥要躲?
二芬:有人说再不开支就揍厂长。
华皆非叹了一声:让他们打吧,我就这么一把骨头,早晚要散。
二芬哭起来。
华皆非:哭啥?大不了把这厂长辞了。
二芬:辞就辞吧。
华皆非:你不是还想当厂长太太?
二芬:我看你实在是受罪。
25工厂办公室日内
华中贻看着电脑。
妹妹画外音:姐姐,我已经到了学校了,爸爸的同学,已经给我安排好了,你千万要孝顺爸爸,我看见爸爸的腰都驼了,两鬓斑白,心里很难过,妈妈死得早,爸爸又当爸爸,又当妈妈,现在,好不容易跟工友梅二芬阿姨结婚了,你千万要理解爸爸啊.
华中贻呜呜的哭起来.
办公室室外画外音:走啊,找华皆非要钱去啊,他有钱送闺女去欧洲读书,没有钱给咱们开工资?走啊―――
26工厂办公室外日外
华中贻跑出办公室:你们干什么?我妹妹去欧洲读书,是我爸爸大学同学给办的,没花一分钱―――不信,你们看这封信啊―――
工人们显然不相信:人家欧洲人傻啊?啊?不要学费?凭什么啊?
华中贻:爱信不信.
27华皆非家门外日外
工人们涌进来,喊着:华皆非,开工资,华皆非,开工资,华皆非,开工资―――
28华皆非家房间内日内
华皆非的家里,躺满了老人。
二芬手足无措地在门口站着。
华皆非走进屋子,环视了一下四周:二芬,这是哪来的客人?你怎么不介绍介绍啊?
二芬气哼哼的:你马上去给我辞了这个厂长!快去!我说这个厂长怎么没有人争呢,原来,当厂长是受罪的差事啊,怪不得,把这个差事给我们华皆非呢,哼.
华皆非走近老人:您老几位吃饭了吗?
一个老太太吐了口痰:还没呐!儿媳妇把我送这儿来啦,让我天天在这儿吃。
一个老头颤悠悠地坐起来:你就是华皆非厂长?
华皆非看了一眼小弟:我叫华皆非。
老人竟然给华皆非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边哭边说;发点工资吧,求你了。
华皆非忙扶起老人:全怪我没本事,让工人和家属跟着受罪。华皆非着,转向二芬:二芬,快给几位老人做饭吧。
二芬:我没钱买米买菜。
华皆非只卷起衣袖,从缸里舀了一碗大米。
二芬忙接过米,走到院里做饭去了。
华皆非指着窗外的二芬说:她就这么个人,刀子嘴,豆腐心。
29华皆非家院子日外
老王这时走进院子:二芬,我刚听说就赶来了。
二芬流出泪:王书记,这厂长,我们不干了。
老王叹了一声:这回,咱们都熬到头儿了,再也用不着互相找别扭生气了。
二芬:怎么了?
老王:市里这批六十几家工厂要被拍卖,其中有咱们厂。
老人们和华皆非都惊愕地奔出屋子,围住老王。
30厂长室内日内
老王和华皆非被一群人围着,人们七嘴八舌地质问着他们:工厂被拍卖了,我们工人怎么办?你们说!
老王:那就看人家新股东了,用咱们就继续在这干下去。
工人:要是不用呢?
老王:那就上人才市场去找新工作呗。
这时,一群酒店的女工从工厂办公室搬出一些椅子,桌子,电扇等。
华皆非忙分开众人,奔过去,拦住他们,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酒店女人:干什么?你们原来的厂长天天上我们酒店去喝酒,欠了我们十好几万元钱了,再不拿点,还不赔死我们?
华皆非:你们不能搬,要等法院来人清理资产,以后会还你们的。
酒店的女人不听华皆非的劝阻,把东西搬上一辆推车,推着车向厂门跑去。
华皆非甩开两条长腿,追赶着她们。追上她们以后,他双手推开,阻拦住女人们,气喘吁吁地说:你们......不能这样......
女人们低声商量着,然后一拥而上,把华皆非摔倒。
华皆非躺在地上哎哟着。
女人们嘻笑着,推着车跑出敞开着的工厂大门。
女儿华中贻奔过来,扶起他:爸啊,出啥事了?
华皆非:这群娘们......抢走了咱们的桌子,椅子,电扇,还有......好多纸,订书器,订书钉,还有......
华中贻:别急,我去找她们。
31街头日外
华皆非拎着个包儿,匆匆走着。
在一家商家门口,他停下了。他抬头向上看了看。
商家门上,有冰岛乐园四字。商家门口四周,用玻璃雕刻成巨大的冰峰,冰峰下,无数乳白色的企鹅向远处眺望。
华皆非用手绢擦了擦额上的汗,推门进了冰岛乐园。
32冰淇淋店内日内
一个漂亮小组迎着他走过来:是华皆非先生么?
华皆非:是。
小姐:方师傅等您好久了,请跟我来。
小姐引导着他,走进里面。
走过人造的冰天雪地的长廊,小姐推开一间单间的门,又转过身向华皆非做了一个妩媚的笑,一双迷人的眼睛眨了眨,就走开了。
满峰从里面迎出来,非常恭敬地向华皆非伸出手,并且礼节性地笑了笑。
华皆非与他的手握了一下,就跟他走进里面。单间里面没窗,周围是人工堆的假冰雪,各色灯把冰雪辉映得如宫殿般美丽堂皇,屋子也不让人感到窒闷。
满峰:请坐,方师傅,该叫你二姐夫,我与二芬姐的兄弟是铁哥们儿,从小就在一起。
华皆非没说话,落坐在椅上。
小姐推门飘飘而入,端进一大盘冰雪食品,有冰雕玉兰花,冰企鹅,雪猴雪兔等,摆满了一桌。
小姐轻轻飘出以后,满峰就笑容可掬地指着冰冻食品说:二姐夫凉快凉快。
满峰自己先吃了个雪兔,又把精美的冰雕玉兰送到华皆非的面前:请。
华皆非:吃了它,怪可惜的。
满峰:它就是给人吃了东西。
满峰只好拿起个雪兔,填进嘴里。
满峰这时露出职业商人的神情,一种精明得近乎狡诈又极力装出坦诚憨厚的神态:二姐夫,只有你答应,继续做这个机器厂的厂长,每月就给你两个万元的工资,不管盈利与否。盈利以后,你个人得百分之十。
华皆非:我如果真的答应了,就一定会尽力去干。
满峰:我虽然没念过几天书,可对知识分子非常了解,知道他们都是视名誉如生命,干什么都想干好。绝不像我这样的人,利大就干,利小就不干,或是不好好干。
华皆非低垂下头,不再说话。
满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华皆非:我在想什么?
满峰:你在想......这些新股东都是些什么人?一群愚昧的、粗俗的、没受过多少教育的小商贩,一群在机器厂门口做小生意的人,卖肉的,烫发的,皮鞋匠,还有投机倒把分子。可就是这样一群国营机器厂职工们瞧不起的人,集资买了机器厂,成了机器厂的主人。
满峰说完,眼睛逼视着华皆非。
华皆非叹了一声,没再说话。
满峰:你还在想,你们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工程师们都是口袋空空,到头来受小商贩们的摆弄。
华皆非:你是做什么生意发的财?
满峰:我?除了人,我不敢倒卖,其余的生意我全做。
华皆非:我明白了。
满峰:言归正传。我知道您这样的知识分子不拿钱当回事,可您会考虑您的事业。您学的就这个,得有用武之地。再说了,全厂几千口子人,还都没饭吃呢,都等着您上任呢,就等您了。股东里一个懂的人也没有,我们招考了几个厂长,也都是个体的。您这样既懂业务又当过厂长的人,只有您一个人选。您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几百名工友考虑呀。
华皆非闭上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
满峰把合同书放到他的面前:厂长有绝对的管理自主权,可以任命厂内干部,可以解雇招聘厂内任何人员,可在组织生产销售中采取各种方法等,只是在动固定资产和需进行新项目投资试验或转产时要经董事会同意。
华皆非慢慢睁开眼睛,拿起合同书看着。
他掏出钢笔,在合同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满峰把合同书放进自己的皮包,又摁了下电铃。
小姐又飘然而至,白色衣裙像一只白蝴蝶。
满峰:请准备酒菜。
小姐走出,又端进酒菜,给两个斟满酒。
满峰端起酒杯:方师傅,还是叫二姐夫亲切,祝咱们合作愉快。
华皆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忽然,华皆非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满峰惊异地看着他。
33车间日内
同样有无数工人抱着机床设备哭泣。
华皆非陪着满峰,老屠夫等股东们视察着车间里的设备等。
工人们或坐,或站,冷漠地注视着这群人。
满峰看着工人们敌视的面孔说:这么些人,至少该裁下一半儿去。
华皆非:他们没了工作,怎么活?
股东们纷纷说:怎么没法活儿?我们都没职业,也都活了这么多年。我们凭什么养活这么多闲人?
华皆非:合同上有规定,工厂的事由厂长当家,不该管的股东别管,我保证让工厂赚钱就行了。
可这些小商贩们依然吵嚷:我们花了多少万元买股份,就得关心工厂,要不,凭什么掏钱?
这时,老王走过来,拉住华皆非的手:华皆非哇,我要走了,向你辞个行。
华皆非:去哪?
老王:一个小厂。
华皆非:别走了,我保证有你的饭吃,都五十多了,何必去当工人?
老王摇了摇头,眼里转出泪花:那个厂是国营的。
老王说完,就走出车间。
看着他的背景,华皆非摇了摇头。
34厂长办公室日内
小商贩们围成个圈,在抓扑克牌。有的蹲在桌上,有的踩在椅上,各种姿式都有。
每人面前一把人民币,显然是在赌博。
华中贻走进屋子,看着这群人,一脸的恼怒。
一个男商贩显然赢了牌,用力把牌甩在桌子上。
一个女商贩抓起几张百元的钱币放到男商贩的钱币堆里。
男商贩又把女商贩扔过来的钱还给了女商贩。
女商贩:不要了?凭啥?
男商贩:今夜给我留门。
女商贩骂了一句:缺德的!就拿着手中的香烟向男商贩的裤裆烧去:我给你当木头烧了。
众人一片轰笑。
华皆非走进来,怒不可遏:这丑剧真让人恶心!滚!你们这群小商贩!市民油子!滚出我的办公室!
华皆非抓起他办公桌上的牌和钱从窗口扔出去。
屋子一片寂静。
忽然,老屠夫奔过来,给了华皆非两个嘴巴,大骂道:混蛋!你怎么敢这么对待股东们?没有他们你还能当这个厂长么?
老屠夫又向大家抱拳作揖:各位老哥们姐妹们,看在我面子上,别把这事放在心上,我这女婿是个书呆子,念书念的又呆又傻,他这人心还挺好的,千万要原谅他。
华皆非走出办公室。
35厂区日外
老屠夫追上他:你快给股东们道个歉去吧,让他们别撤股。
华皆非:这个厂长我不干了,我是大学毕业,工程师,有很多工厂需要我。
老屠夫拉住他,一副激动的样子:告诉你,没良心的东西!我这全是为的你!为的是让你继续当厂长,我四处叩头,借钱,拉人入股,买下这工厂......
满峰走过来:方师傅,是你岳父求我跟你签合同的,他说工厂赔了本由他赔,我们都是看你岳父的情面才聘你当厂长的,因为股东们过去都知道你,你经过了实践,根本不适合做企业家,我不过是看你在你岳父,你妻子和你妻弟的面子上跟你演了一场戏。
华皆非惊愕地听着,又羞又愧又恼地坐在地上。
36华皆非的家日内
二芬进来,拎了许多肥肉。她把肥肉放到桌上,说:他是因为你,股东们全撤了股,我爸也撤了股。
华皆非:真实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
二芬:就因为你骂了人家。
华皆非:他们不懂工业,也就不敢冒然把资金投向工业,他们只是向我们国营企业的职工显示一下他们很有钱,要我们以后对他们另眼相看。
二芬:你是说他们不想真心投资?
华皆非:真想投资的还会走?
二芬:唉!我也弄不懂你们为什么就谁也看不上谁。
37厂区日外
工人们闲坐着。
华皆非和梅二芬进了厂区。
工人们围上他们。
钟吉:怎么样?厂长滋味真不错啊,众叛亲离,哈哈――
二芬:你怎么说话呢?
大家笑起来。
老王这时迎上来。
华皆非:老王,你又回来了?
老王:上级又把我调回来了。唉!工厂没人买,还得咱们自己收拾着。
华皆非也叹了一声:自家的孩子,自已养着吧,就不该向外推。
工人们这时都拍起掌来。
华皆非莫名其妙地看着大家。
大家还是用力地拍巴掌。
华皆非:你们为啥这么拍巴掌?
老王:为你这句话的精彩。
华皆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啥可精彩的?
钟吉:华皆非,咱近人不说远话,咱厂里职工不都靠这工厂活着么?不要说咱们自己,咱们的孩子,父母,不也是靠这工厂活着?我们就怕这工厂不稳定,被人卖来卖去的。
老王:要不是咱厂总是亏损,公司也不会想出这主意来。
华皆非也叹了一声:总是让人发愁的事。
钟吉:华皆非,你就领着咱们大伙儿干吧,咱们保证卖力气干活。
华皆非:现在的问题不是大家不好好干,主要是咱厂没有一种畅销的产品。
钟吉:你可要抓紧点,咱们这么些职工可都盼着你给大家开工资呢。
华皆非的眼里转出泪花。
二芬看着丈夫,心疼地掏出手绢,给丈夫擦着泪。
工人们也都流出泪。
老王边用衣袖擦眼泪,边说:你们别再逼华皆非了,你们看他现在瘦的,皮都包了骨头。
众人都擦着眼泪笑起来。
38车间日内
老王、华皆非、黄静、钟吉等很多工人都穿着工作服,守候在车间.
黄静头晃了几下,说:头晕。
她坐在了一张椅上。
二芬拎着饭走进来,边走边喊:过来,都吃饭了。
钟吉:我们也吃?
二芬:吃。光给华皆非一个人吃有什么用?他一个人又做不出新产品来。
二芬把饭筐放到桌上,拿出炖肉和馒头,分给大家吃。
华皆非边吃边说:又是肥肉?
二芬:瘦肉都让我爸他卖了。
华皆非:你爸可真小气,有了百八十万还舍不得给咱们一两瘦肉吃,光是卖不出去的肥肉。
二芬:你又说我爸小气?
华皆非拿了一个馒头,走到黄静的面前,叫道:黄静,黄静。
二芬不满地看着丈夫
华皆非又用手拍着黄静的肩膀。
黄静醒过来。
华皆非把馒头递给她:吃点吧。
黄静接过馒头吃起来。
二芬讥讽道:快吃吧,多吃点吧,你看你那脸色,又黄又瘦,哪象个姑娘家,还不如我这孩子妈脸红润呢。
黄静:脸红润是血脂高的标志。
二芬:黄静,你要是再不找个丈夫,恐怕就会更瘦了,女人要靠男人养。
黄静:是啊,华皆非把你养的又白又胖,可他自己呢?还不如我。
二芬气恼地拎着饭筐走出了车间。
39车间外日外
二芬兴冲冲地走着.
40工厂办公室日内
梅二芬走进,把饭菜放到华中贻身边:闺女,吃饭吧,别跟阿姨别扭了,啊,我好歹也是你继母啊,是不是?
华中贻不说话.
41车间日内
二芬走出车间后,黄静对华皆非:华皆非,你大学毕业,为什么找了这么一个老婆?你竟能忍受她这么多年?
华皆非:我老婆她......不错。
黄静:哼!俗不可耐。
老王:你们别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