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霖矽照例伺候着太子读书习字,拓跋峰显然有些心神不宁,被夫子打了几回手背。整一个早上,霖矽都只是洗笔研墨,多余的话一句不说。过了午时,拓跋峰按照她的指示,命人在御花园里铺开了笔墨纸砚。等了一气,他都写完了三张临帖,还是没有等来一点动静。拓跋峰刚准备开口,忽听得那边一阵笑声,是皇帝带着几名大臣来御花园游览。他快步上前,同霖矽一道拜见了皇帝。直起身子,那边又忽有一人跑来,叫着“父皇,父皇。”他回过头去,来人正是拓跋启。身后,跟着几个贵妃那边的宫女。
“陛下,殿下近日刚写得一幅字,想作为礼物送给陛下。”霖矽拿过准备好的卷轴,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皇帝展开看了一眼,觉得这幅习字颇有些自己的风格。跟着来的臣子见状,也连发赞叹之声。皇帝顿时龙颜大悦。
“好,好。峰儿这字写得苍劲有力,颇有风范呐。峰儿,趁着有笔墨纸砚,你再给朕写一幅。启儿,你也过来,同你哥哥一道写。”
拓跋峰摆开架势,运笔挥毫,不一会儿便又写成一幅。四下赞叹之声迭起,经久不息。拓跋启也拿着毛笔,学哥哥的样子一笔一画,无奈他人小力弱,写不出什么好字来。没多久,三岁的拓跋启就被一旁的枣糕吸引住了。平日在贵妃那里,他是多一口饭都吃不着的,更不要说能碰着御膳房的点心。现在,美味就摆在眼前,他也不再收敛,即刻放下了笔。见状,皇帝皱眉。
“启儿,回来。你哥哥还写着呢,怎么你就走了。”霖矽看时机成熟,给写字的拓跋峰递了一个眼色。他走过去拉住了弟弟的手臂,拓跋启疼得龇牙咧嘴。皇帝狐疑,过去卷起了拓跋启的袖子。他那瘦弱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两道血痕,太子问“启儿,谁打的你?”小小的拓跋启沉默着把手背在了身后。皇帝震怒,对着一旁的宫女们喊道。“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是谁,敢打朕的儿子!”
这几个宫女虽然隶属于贵妃,却也只是普通人,不属于心腹,在贵妃那里地位也并不高。见皇帝如此动怒,几人吓得都没了魂,立刻把主子供了出来。听过宫女们的供述,皇帝更是气得吐血。拓跋启从小养在她宫里,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还信任她,但更多的,是为了制衡四方军佐的权益之计。一直以来他虽不多过问拓跋启的事,但那不代表他不关心。现在,那妇人竟然出手打了他的儿子,更让他在诸大臣面前丢了脸,皇帝此时,是想不气都难。
“来人,带皇子们下去。把那狠毒的夫人叫到慈宁宫去,朕要亲自问问她。”两个拓跋跟着下人们一道离开,霖矽也退下去。几位大臣看时机不对,急忙告辞。皇帝忿忿的走出了御花园,只剩下那几个吓破胆的宫女,作为这场战役完美的休止符。
湖边,拓跋启似乎并不在意刚刚发生的一切,美美的吃着他的枣糕。拓跋峰沉吟良久,道“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叫下人到御花园放风筝罢了。”拓跋启平日里受着管束,吃穿用度尚且克扣,又哪里能得着这些玩的。贵妃虽对他发了一顿火,可碍着他皇子的身份,今日自然不会过多管束。只要让他自己起意,便是到哪里都不是难事。湖边的风吹过来,扬起她的一缕头发,夕阳落下去的的光把她一身粉白的袍子映照得格外好看。这次,她把拓跋启的伤赤裸裸的展现在皇帝面前,虽然不能保证这一着就让贵妃乖乖交出抚养权,却可以杀杀她的风头。对于霖矽来说,这也算是了却自己的一个心愿。在那些苦难的日子里,她所等待的那个救世主迟迟没有出现,而今天,她做到了。望着投入的吃着枣糕的拓跋启,她不知不觉间露出了微笑。拓跋峰原还有许多疑问,等把她的这一切都看进了眼里,反而不想问了。无论霖矽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出来游玩的皇帝大臣和拓跋启正好碰在一起,那也都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和弟弟终于有机会团聚,而这份美好,是出自眼前这个女孩之手。回到东宫,他立刻吩咐了身边的近侍,在霖矽所住地方设下层层守备。和贵妃相处了十年,他比谁都更清楚贵妃的手段。看着身边熟睡的弟弟,他满心满眼却都是霖矽的模样。无论如何,他不希望霖矽再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受伤。
那天,贵妃被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气急败坏,在屋子里打骂下人出气。占着西北军务告急,皇帝暂时没有把拓跋启送回给皇后,但贵妃却收到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警告。夜里,她靠在榻上,心里打起了算盘。之前,皇后和太子为了要回二皇子不是没有给她使过绊子,可今日之事实在是太过蹊跷。一年这么多日子,怎么拓跋启偏挑昨天闹得不可开交。御花园那么大,怎么三人偏偏碰上。这若不是有人刻意为之,那就解释不通了。太子与皇后近日虽然见过一次,但依她那柔弱的性子,不至于想出这些个计策。她想来想去,最终把目光投向了新来的太子侍读。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有点难以置信,她还是派人去调查。宫里人多眼杂,不出几日,贵妃就等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娘娘,要不要动手?”贵妃的贴身宫女春兰送来消息,同时征求主子的意见。贵妃眯着眼睛靠着,缓缓扇着扇子。
“不必。再等几日吧。我倒要看看这个太子侍读,到底多大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