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恰逢苏姑母家来了个小绣娘,手艺十分好,她便想着叫她给那俩姐弟做上一身衣裳,聊表歉意。
白果听了苏姑母的要求很是为难,于是拒绝的也就很果断。
“苏夫人,不是我故意拒绝您,但您也知道我家中有重病的母亲在床,白果实在是有心无力,更何况我平时都是绣些荷包手帕,绣衣也从没做过。”
苏姑母面上笑呵呵的,“白小娘子不必如此,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哪能真让你为难。”
但她心里却还是有几分不快的,若不是真的喜欢这小丫头手艺,她怎么会贸然提出这个要求。
白果拒绝的那么直接,苏姑母觉着她有点不识抬举了。
不过苏姑母到底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并没有与白果为难,收下她送来的荷包后让管家带人去结了账,还特意嘱咐了多给她二两银子。
白果临走前苏姑母不死心又暗示性的劝道,“我那侄女家世大,来头也大,白小娘子你手艺好,她若是真能喜欢你的绣衣,必不会亏待你的,这样你也就不用再辛辛苦苦赚钱照顾你娘了,你再好好想想。”
白果笑的很礼貌,“苏夫人,只能辜负您的好心了,实在是我母亲身体是拖垮的,这不是钱不钱之事,而是她身边少不了照顾的人。”
苏姑母知道这是实情叹了口气,她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也不好再劝。
总不能让她直说自己的侄女跟着仙师修行过,说不定能治好你母亲的身体,就算再想照顾白果,苏姑母也始终记得苏韵才是她的亲侄女,而且她也不清楚苏韵到底跟着仙师修行了什么,万一她没那本事自己岂不是又给她招麻烦了。
这事过去不过几日,苏姑母都不惦记着了,那白果竟又自己找上门来,她同意了苏姑母的提议,但却有个要求,她要亲自见苏韵一面。
理由倒是挺正当,见了本人才知道什么样式是最合适苏家姐弟的,苏姑母见小丫头想通了心里也高兴,便带着白果登门了。
白果以量身为由要和苏韵单独相处,苏韵自上次见了她便觉得她有些怪异,这次人家又亲自送上门来,苏韵不打算再放过这个机会。
苏韵目不转睛的看着白果,心里思量着如何什么才能让这小丫头开口说点真话。
白果拿把软尺在苏韵身上比量,苏韵虽还差两个月才九岁,可她身量高,看起来竟和十几岁的白果差不多,还隐隐有些超出白果的势头。
白果弯着腰俯身量苏韵腿长,苏韵听到她似自言自语的问话,“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
人低着头,苏韵看不到她神情,只是话音听着有点伤心。
苏韵发散着思维,“我也不甚清楚,大抵是有的吧。”
像她师父,修炼到那个份上总算是神仙吧。
苏韵在想白果这人还挺多变,第一次见那会儿,因为场合问题她看起来惊慌失措的,但苏韵瞧着她的性子却是有些机灵勇猛的,后来又从苏姑母处得知这还是个果断坚决的人,而这会儿她脸上则挂着一个似有似无的苦笑。
苏韵越发觉得有趣,她听见白果说,“上次见还以为您就是神仙呢,没想到您比我还小了三岁。”苏韵没说话,白果又定定的问道,“您真的是神仙吗?”
苏韵摇了摇头,自己渡劫都没渡过去,哪里算得上什么神仙。
白果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俯下身去专心替苏韵丈量起来。
苏韵抬着胳膊给她量了一会儿,实在没想出几个好办法来,便在人要走的时候直接发问,“姑母说你要求见我的,是为什么?”
苏韵实在不想费那些有用没用的脑子了,她看出白果身上有古怪了,但却不觉得这人对自己是什么威胁,白果刚扯了个甜美的笑,还没开口便听苏韵道,“不要提来为我做衣裳这些,说实话。”
在苏韵有些淡漠的注视中,白果脸上的笑再挂不住,由甜美变得凄苦起来。
苏韵既然开口问了索性就敞开了道,“这几日估计你也想到了,南山镇的人嘴里说的仙师就是我,但我确实不是什么神仙,我想你来见我总是有目的,说吧。”
白果拉着门的手突然发力,木制门框发出“嘎吱嘎吱”声,脱手时木框上留下五个小洞,苏韵瞧着觉得有些心痛,这怎么着也是自家的门。
白果关上门,表情又变得有些阴狠。
苏韵听到她带着痛苦的声音,“你真的是仙师?你凭什么说自己是仙师,难道你以为自己这么说了我就会信?”
苏韵便知道她还想再确认一下自己的身份,不是确认自己是不是那个仙师,而是确认这个仙师不是骗子。
苏韵道,“你力气很大,上次大丑,就是追你的野狼,它并不是你对手。”
苏韵说出这个,白果并不以为意,实际上她在南山镇是出了名力气大,几乎人人皆知。
她又听苏韵道,“你的魂魄有些特殊,应该是有些特别本事的。”白果稍微变了脸色,但真正让她色变的是苏韵接下来的一句话,“你也并不是真正的白果。”
白果神色怪异,看了苏韵好一会儿说道,“你是第一个说出这些的人,我相信你是真的神仙了。”
苏韵笑了笑,“如果你觉得这样就是神仙,那我也算是吧,你找神仙做什么?”
白果就有些激动,“苏小姐,求您救我母亲,母亲养育我,我现在长大了,她却卧床不起了,我想让她过好日子。”
苏韵饶有趣味的盯着白果,“原来是这样吗,看来你是个孝顺的人。”
那白果点点头,认了这评价,苏韵又等了许久见她不说话,便取来张养神符叫白果带回去给她娘。
白果一走,藏了许久的花颜终于憋不住感叹,“这个白果还真是孝顺呀。”
苏韵瞥向在自己床上蹦哒的花精,挑眉问,“你怎么看出来她孝顺了?”
花颜一窒,盯着苏韵说,“她听说你是神仙,就求你救她娘,这不是挺孝顺的?”说完她又悄悄嘟囔道,“而且不是你说她是孝顺人吗,怎么你说得我说不得了。”
苏韵心道,傻姑娘那都是演出来的,不过她也没直接拆穿,而是轻轻笑了笑说道,“还不见得就这样了,等等看吧。”
花颜一屁股坐到床上,不满意了,她最讨厌别人说话不说清楚,偏偏苏韵还总是这样,真是要气死花。
苏韵被逗乐了,笑出声来,恰好量完尺寸的苏铭和苏鹄向她这边走过来。
两人远远的就看到苏韵在笑,令人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