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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龙仙之变

陈小鬼跟秦鸿离开天墉城后,沿路北上,陆续经过几座城池,一边游山玩水,一边探听消息。陈小鬼想找一座无人山头,开山立派。

这日,两人来到一座新城,枫叶城。枫叶城以其特有的满城枫叶闻名,远远望去,红叶如火,黄叶如碟,一片斑斓。

两人在山林野外走了已经三天,饥饿难耐,又十分疲惫,所以陈小鬼看到城市时,就像沙漠里的人见到了绿洲。

“秦鸿,真羡慕你,不吃不喝不睡不累。”陈小鬼对身旁的秦鸿嘟囔道。

秦鸿尴尬一笑:“宗主,我倒是希望跟正常人一样。”

陈小鬼耸了耸肩,加快脚步向枫叶城走去。还未进城,忽然瞧见一名官兵手里拿着一张告示在城门口张贴,贴完之后,很快就聚拢了一大批人围观。

这种凑热闹的事情肯定是少不了陈小鬼。他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却不认得那告示上的字。这是古文,跟他所学习的现代汉字还是略有区别,虽然依稀能认得一些,但通篇的意思却不连贯。他回头寻找秦鸿,却看见他站在人群后方。

“这家伙,真是矜持。”

陈小鬼暗自嘟囔了一句,用胳膊碰了碰身旁的一名大伯,问:“大伯,这告示上写的是个啥?”

大伯上下打量他一番,笑呵呵道:“外地人吧?这告示上还能写的啥,无非就是说那月见山的事呗。”

“月见山?啥事?”陈小鬼刚想追问,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人群被强行逼退,走来三名膀大腰圆的鲁莽汉子。为首一名莽汉斜眼侧目,十分不屑地望了望周围的草民,从鼻间抽出一道冷哼来。

“一帮蠢民,瞎凑热闹。这龙仙之变,是尔等能够触及的?”

他说着,伸出大手将那墙上的告示撕下,咧嘴狂笑:“这十万两的赏银,本大爷就收下了!”

莽汉狂笑离去,人群也慢慢退散。陈小鬼不爽那汉子目中无人,又听有十万赏银,就想追上去把告示抢回来。正要行动,鼻下传来一阵香气,一瞬间肚子就咕噜噜地叫起来了。

左右环顾,香气是从城门前的一座茶寮传来的。陈小鬼披星戴月在那荒无人烟的山野走了好几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闻到那浓郁的馍香,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告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茶寮,找了一个空闲方桌坐下。然后抽出一条板凳拍了拍,招呼秦鸿过来。

秦鸿迟疑落座,肩上担着粗布方巾的小二哥便笑着过来招呼:“两位客官,要点啥?”那小二在茶寮里做了几年事了,这南来的北往的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也算是个眼力刁钻的人精。他的目光在秦鸿身上略微凝滞一下,便又很自然地移开了。

“就那个,那是啥?”陈小鬼指着茶寮摊位上的一口大锅。锅里沸腾着浓郁的淡绿色液体,乍一看有点像是奶茶。

“客官好眼力,那是咱小店有名的羊奶茶,芳香浓郁,解渴生津。”小二夸赞道。

“行,就来两碗羊奶茶,再加两盘馍!”

“好嘞!”

小二笑吟吟地离开,陈小鬼瞧见秦鸿明显松了口气,一直拘束的身体也略微松弛了一些。小二将奶茶和馍端来,刚放上桌子,迎面走来两名黄袍道人。

其中一名八字胡道人将手中佩剑轻轻往桌上一放,看似毫不用力,却震得一桌的碗盘叮当作响。陈小鬼面前的奶茶明显一阵波动,差点洒落出来。道人斜眼望了一眼陈小鬼,道:“两位小兄弟,烦请你跟旁边的人拼下桌。”

陈小鬼歪头望了一眼隔壁桌上的两名樵夫,也不做声,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果然很香,又抓起一块馍塞进嘴里,大口大嚼起来。

“师兄,这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另外一名三角眼道人一脸愠怒,右手拇指已经按在了剑鞘之上。八字胡将他拦下,笑着从衣袖里抖落出一锭银子,落在陈小鬼面前。

“小兄弟,如果你愿意让座,这银子就是你的了。”八字胡皮笑肉不笑地道。

秦鸿为人正直刚烈,尤其尊师重道,恪守纲常。既然称呼陈小鬼一句‘师傅’,那自然不能坏了礼数规矩。眼看师傅被人欺辱,按奈不住地挺身而出了。

“两位,你们要么就跟我们拼桌,要么就去隔壁,大家风尘仆仆都不容易,何必相互刁难。”秦鸿言语还算客气,他向来是先礼后兵之人。

三角眼道人听了,一脸不爽道:“跟我们拼桌,你们这些愚民也配?也不打听打听,我哥俩的身份!”

秦鸿上下打量二人一番,除了一脸得意的横肉以外,还真瞧不出有啥本事,更别提出身道号之类的了。

这时候,一旁的小二偷偷拉了一下秦鸿的衣袖,小声道:“大兄弟,他俩是风云观的人,是来帮咱们枫叶城除妖的。你们能让就让一下,最好别生事端。”

“风云观?”秦鸿蹙着眉想了想,却想不出是哪个门户的。他身为刀宗的外门弟子,对七宗以外一些势力较强的宗门也颇为熟识。尤其是浮屠大陆,百家仙门根据其综合势力有三道划分。这头一道,叫做天榜,天榜里的就是上古七宗。其次的,称为地榜,地榜共有十八家仙门,虽比不得上古七宗,但也算是中流砥柱了。最后的叫做人榜,人榜里一共有二十五家仙门,在榜单里属于最次的。但话说回来,能上得了榜的仙门那可都是前五十的存在,个个都不容小觑。

这位于天地人三榜中的前五十名宗门,秦鸿那可是如数家珍。他思来想去,也记不得里面有个叫做‘风云观’的宗门。又见那两名道人,相貌猥琐不说,还趾高气昂目中无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不过,人家既然是来帮助除妖的,做得毕竟是造福百姓的好事,秦鸿并不想跟他们发生争执。况且只是换个座位的小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吧。

正要开口询问陈小鬼意见,就见他已经吃喝完毕,将大碗往桌上一放,袖子一抹嘴巴,起身离去时,还不忘把道人丢下的那锭银子拿起丢给了小二。

“走着,上那月见山瞧瞧!”

陈小鬼大步向前,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浪笑。那三角眼道人一脸不屑道:“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腰。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敢上月见那座凶山,是去给龙仙当开胃小菜吗?”

话音刚落,一道杀意肆无忌惮地蔓延了开来。只见地面掀起一阵沙尘,顷刻间,秦鸿的刀已经架在了三角眼道人的脖子上。

三角眼道人望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弯刀,面色惨白。他二节五叶的实力,竟然没有丝毫的防备。

“你再多说一句,我必杀你。”

秦鸿的话音冰冷异常,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然,仿佛一柄尖刀狠狠刺入了三角眼道人的心脏。一旁的八字胡道人也是面露惊讶,就在秦鸿杀意荡开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这个人的实力在他们师兄弟二人之上。

“敢问兄弟,是哪门哪派的同足。咱们风云观与人榜的宗门大多熟识,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八字胡道人笑盈盈道。

八字胡道人说得客气,有心者怎么能听不出他话里的玄机。说他风云观与多家人榜上的宗门相熟,可不就是抬高自己的身价,借此恐吓秦鸿么。秦鸿哪里管他这套,尤其不喜欢这种口蜜腹剑的小人,正要发作,却听陈小鬼懒洋洋地道。

“徒儿,可别在人家茶寮前见血,打搅人家生意。”

秦鸿一听也是。于是将刀收回,毕恭毕敬地站到了陈小鬼身侧。两人头也不回,向着远处的月见山走去。

直到二人完全消失在眼前,那三角眼道人这才如释重负。双腿早已软酸,一屁股坐在地上。八字胡见了,赶紧将他强行搀扶起来,生怕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

“师...师兄,刚才那人究竟是何来历?”三角眼结巴道。

八字胡道人望着陈小鬼二人消失的方向,面色暗沉,蹙着眉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叹道:“说不出来。那持刀少年杀意冰冷,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的人气,十分诡异。而那年纪稍小的,看上去大大咧咧不修边幅,却是那持刀少年的师傅?这可是奇了怪了。天榜地榜的宗门可对这种山野小妖不感兴趣,要说是人榜的,咱还真没听过有这路人。但不管怎样,这龙仙必须由咱们兄弟俩拿下!如今我们风云观与那人榜五十名的清河谷名望上不过一线之隔。只要咱们拿下这个妖祟,替师门争光,那是天大的功劳!”

“可是....”三角眼想起秦鸿,那冰冷的杀意似乎还环绕在他身边,“那两人如果目标也是月见山的龙仙,那恐怕不好对付。”

“怕什么!”八字胡嘴角微微抽搐,露出一丝狡黠的狞笑,“他们在明,我们在暗。龙仙可不好对付,这两人冒冒失失的,恐怕讨不了好。我们尽可以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

两名道人合计完,便也向着月见山而去。他们走得小心谨慎,与陈小鬼二人始终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然而,依旧被秦鸿察觉了。

“宗主,那俩道士跟着我们,要不要我去解决了?”秦鸿小声询问。

陈小鬼眉毛轩起,笑道:“傻徒弟,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敌人,就像铜板,总有两个面一样。哪有非黑即白的事?那俩臭道士,用不好才是敌人,用好了,那可是朋友哩!”

秦鸿微微一怔,心里品味着陈小鬼的话,只觉话中包含着为人处世的大道理。他从小在那些饱读圣贤诗书自诩清高刚正的老师手下耳濡目染,养成了他黑白分明,刚正不阿的性格。陈小鬼这番‘歪理’竟还是头一次听到。乍一听有些刺耳,但换个角度思考,却又感觉很有道理。不禁对陈小鬼更是敬仰几分。

“宗主,您看着年岁不大,却懂这么多的道理。”

陈小鬼吐了吐舌头,对秦鸿挤眉弄眼:“这可跟年纪没有关系。别看我小,我可是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了好多年哩。人情冷暖,我可比你这象牙塔里的大少爷懂得多。而且嘛,你们这里的人太过耿直了,好坏全写在脸上。比起花花肠子尔虞我诈,跟我们那儿的人简直不能比。”

陈小鬼的话说得云山雾绕,有很多秦鸿没听过的词汇。但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也习惯了,大体意思能够明白就行,不必咬文嚼字。秦鸿本是个心思细腻之人,陈小鬼虽然嬉皮笑脸的,但他却能感觉到他笑脸背后的落寞,便赶紧岔开话题,道:“宗主您平常嘴里污言秽语的,正经起来也是出口成章呢!不知在哪儿拜学?”

“出口成章谈不上啦!”陈小鬼摆了摆手,“只不过认得几个字,懂一些道理罢了。这多亏了我爷爷,打小在学习上悉心指导。”说到此,陈小鬼忽然语塞,鼻头有些发酸,再也说不出话来。

秦鸿本想打岔开个玩笑,却没料想把气氛弄得更加尴尬。正手足无措之时,远处的山道上传来几声尖叫,仔细一瞧,正是枫叶城门口,撕下赏金告示的那三个鲁莽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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