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帕沙一本正经地与小姑娘解释自己不是她想的那种人，可惜换来的还是科琳娜一脸的半信半疑。
但看在领主大人十足的真诚与最后掏出来一大把肉干的份上。
她还是接受了这个在她看来有点危险的提议。
于是卡帕沙把长时间没洗澡而变得臭烘烘的小姑娘扶上健硕的战马，她的弟弟也被交托给后面的扎克。
然后他们还是这样缀着整支队伍以防止还有人掉队。
越行越慢，越行越慢，到下午四点的时候还只是走出去三十里路，队伍却拉得更长了。
这个速度对老弱妇孺都有的队伍来说已经很快了。
甚至某些军队的行军速度也就这样。
可是对于还剩下的一百多里路来说却只不过是它的四分之一。
如此计算他们还需要四天才能走完全程——在山民们仍旧能保持住当下速度的情况下。
而九月六日伯尼巴格的婚期即将如期而至。
今天已经是八月二十一日了，能够给卡帕沙用来做准备参与这场博弈的时间已然不多。
此时他控着战马慢慢行走，身后的每个骑士几乎都把战马让出来给那些走不动路的人骑乘。
怀里的小女孩累得靠在他怀里睡着了，脏不拉几的后脑勺贴着卡帕沙的胸甲也不嫌硬，身上的酸味直窜卡帕沙鼻头。
而前面开路的奥丁找到宿营的地方后便让人骑马到后面来传过消息了。
再有半个小时卡帕沙这些落在最后的人估计也就到了。
营地里刚在奥丁的带领下扎出十几顶帐篷。
哈德带着年老有经验的山民在挖行军土灶。
从盗匪窝点里带出来大小不一的锈铁锅被妇人们合力架在挖出来的灶上。
农妇们打来泉水倒入铁锅，没有油滋润的锅稍微有些锈迹。
而后娜塔莎这些妇人们再到把板车那边领取一袋袋没脱壳的小麦。
倒进去锅里加点盐巴和山民们贮藏的肉干，煮得久一些也能做出一顿香喷喷的饭食，除了不容易消化再没有更多的缺点。
这已是山民盗匪们难得的饱餐，好些人等着这一口饭连中午时分的干粮都舍不得多吃。
往后的日子还长，去了齐扎镇还要开垦农田才能种下小麦，而想要收获它们也需要时间等待。
此时能节省一点是一点的想法几乎每个人都有。
而那些还有一大把力气的青壮们也被派出去跟着金西阿瓦达等人捡拾柴火采集野果，他们需要更多的食物，光靠板车上的小麦并不够。
收集柴火也是因为要保持晚上的火堆能够燃烧到天明。
不然夜晚的冷风随时可能带走缺少衣物的老人与孩子们的生命。
倒是阿尔吉这老头子与诺尔成了打猎的好搭档，两个不多话的人合拍地带着十几个经验丰富的猎人钻进一旁的林子不费多少时间便收获颇丰。
等卡帕沙到了营地他们正兴高采烈地从在大路另外一侧的树林里钻出来。
“卡帕沙大人！”
跟随阿尔吉打猎去的塔米兴奋地举了举手里的獐子，有些炫耀。
这玩意儿能在这时常有人经过的路边打到确实不太容易。
怀里因为战马停下来醒来的小女孩看着塔米手里的猎物，刚刚还迷蒙的眼睛立马亮晶晶起来。
头一抬，头发里的虱子不小心抖落两只到领主大人身上。
“我们的晚饭是那个吗？”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期待感十足。
卡帕沙点了点头，翻身下马后再小心地把等不及想下来的小女孩扶下马。
本以为她会一溜烟儿似地跑过去，结果却先找上扎克护犊子一般地夺回了自己的弟弟。
“谢谢您！”她很有礼貌地冲着下马的骑士长说，但刚被扎克放到地上的小拉尔夫还是被她用力一把拉到身后。
小家伙有些委屈，姐姐的力气太大弄痛自己了，但冒起水雾的眼睛却只敢噙着，连用麻布衫的长袖擦拭一下都不敢。
扎克嘴角抽了抽，看了卡帕沙一眼后对着她点点头，“不用客气！你现在是卡帕沙大人的侍女了，我们是同僚。”
如蒙大赦的小女孩不管同僚是什么东西。
赶紧拉着还想与骑士长大人亲近会儿的弟弟往塔米那边跑去。
小脚丫甩得飞快，跟在后面慢慢走过去的卡帕沙与扎克却是摇头苦笑。
“大人，这样是不是太放纵了？她只是个侍女。
离她长大也需要一些时间。”
卡帕沙转头瞪他一眼，呵斥道：“你想什么呢？扎克！
她还是个孩子，只是他们觉得活得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
扎克见他反应这么大，无奈道：“好吧，大人，是我冒犯了！
我不该有这般龌蹉的思想。”
卡帕沙冷哼一声，这表面看起来正人君子的家伙居然如此肮脏，继续往前走去。
而这时候跑到塔米面前的科琳娜正充做拦路虎。
“你好！大个子！”她先弯下腰行礼，而后直起身子张开双臂堪住塔米，说，“卡帕沙大人说这是我和我弟弟的晚饭，请你把它交给我！”
她指指塔米手里的獐子。
塔米被这从老大身边跑过来的小孩吓了一跳，可看了看兄弟们一个个都在偷笑，梗着脖子把獐子举得再高一些。
“不！这是给卡帕沙大人的，不是给你这个臭小子的！”
相距不远的卡帕沙听他们对话哭笑不得，接住走到身旁的阿尔吉递给他的果子啃一口。
“卡帕沙大人，你还有心情看热闹？”阿尔吉一脸忧心的样子，怀里是一兜子刚摘来的野果。
卡帕沙看他一眼，觉得这话说得好没头脑便继续旁观科琳娜与塔米对峙。
阿尔吉抛出个大礼，“齐扎镇有人来了，听说是那里的镇长与国王的信使。”
“嗯？”卡帕沙咽下嚼碎的大半个野果，疑惑着问，“他们怎么会来的？
我们才走了没几天吧？”
一向不喜欢和官员打交道的阿尔吉白他一眼，“这是我们离开维鲁城的第四天，如果一人双马的话，应该能在这段路上跑一个来回了，何况从杰尔王都赶到齐扎镇再过来和我们遇上根本没有六百里路。”
“可怎么会有人带着两匹马过来找我们？这……”
“信使，国王大人的信使才会有这个特权！
卡帕沙大人，他们想让你快些成为拜尔斯伯爵，而不是这样慢吞吞地一天走三十里路。”
卡帕沙沉默着，他确实是想在到达齐扎镇之前多收拢一些盗匪与山民。
但如果说他没抱着让那位留在维鲁城的伯爵大人多活两天的想法也不太对。
如果他把剿匪这件事情交托给老练的阿尔吉与扎克，可能还不止这六七百号老弱掺半的山民。
然而现在教会与国王陛下的不谋而合却着实让他无奈。
他不得不去拜见一下这两位远道而来的贵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