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窗台上放了一盆茉莉花,正好就摆放在浓郁的朱红色窗枢下,细雪般洁白的花瓣洒落在绿叶里,空气中浮动着一股子甜甜的暗香。
白千灯手里端着一杯茶,临窗而坐,屋里浓郁又昏黄的烛光只洒落在她的叫脚踝处,唇红齿白的娇憨脸庞全部藏在阴影里,神情冷淡。
静下心来算算时间,随自己一起去边境除匪的部队就快要到达汤城,白千灯的心里突然传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是一种让人咬牙切齿的不安。
她的心里是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思虑之际,有一名侍女却放轻脚步从背后悄悄绕过来,手中握了一把匕首,把匕首藏在袖子里胳膊背到身后,悄悄的打开一条门缝偷偷的潜了进来。
她的动作很轻,一看就是被精心训练过的高手,若不是这偏殿中早早的就布好了机关,真的很难被人察觉到。
白千灯将自己手里的茶盏扔向屏风的位置,滚热的茶水洒落在屏风上,瓷器摔落在地板,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瞬间就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只有几颗被热水泡的细细的毛尖儿洒落在屏风的绣花上。
这是一副上好的八开屏风,用缂丝针法绣了双面牡丹,朵朵栩栩如生,温润细腻,原本是东南郡王的爱物,只要有门窗一开,穿堂从这屏风面前轻轻扫过,就可以看到这牡丹花在风的吹动下就像是伸开了花瓣,颤颤巍巍的盛放。
来的侍女武力值极高,脚下虚无缥缈,身法独特,就连出手的方式和时机都选的特别精妙。
白千灯向后一仰,堪堪躲开一击,立刻被人从肩膀处劈过来一掌,疼的心头一阵血气上涌翻腾不息,身子压靠在屏风上,直愣愣的和屏风一起摔了下去。
正是些千钧一发的危难之际,从窗外突然射进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穿过门缝,射进了人的皮肉里。
白千灯只感觉到腿上猛的一疼,心里却忍不住气的翻江倒海,躺在已经变成碎片的屏风上挣扎了两下,怒吼道:“你射错人了!现在中针的人是我!”
这金针上被人涂了秘制足量的麻药,一进入皮肉里白千灯就可以明显的觉察到自己全身的力气都逐渐崩坏,消弭。
现在别说站不起来,就连整个腿都没了知觉。
只见弯弯从一旁大踏步的走进来,一脸豪无任何顾虑的样子反驳她:“哦,没错,我原本想射的就是你”。
白千灯在地上挣扎了两下,药力让她半边身子都有些僵硬,只见弯弯转了一个身,面对着那宫女说道:“放下你的匕首,她是我的人,要死也得死在我手里。”
宫女的眼神越来越狠毒,握着匕首向二人捅了过来:“少废话!都去死吧!”
眼睁睁的看着匕首已经距离她的脖子不足两公分远,白千灯身吸一口气,看着刀锋在弯弯的胸口上一闪而过,然后这侍女竟然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弯弯先转身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一个药丸塞到白千灯的嘴里,然后又转回到侍女的身边,用脚尖挑了挑她身上的衣服,分析道:“她应该是死侍,不是什么丫鬟,自小喂毒长大的,要不然不可能这么久了才昏迷。”
“把她交给我,我可以把她做成药人,让她的身体用来养我的蛊。”
白千灯的身子慢慢恢复力量,已经能够站起来了,对着弯弯点了点头,又吩咐道:“问清楚,让她来刺杀的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是不是要刺杀四皇子。”
弯弯将自己手里的银针插进那侍女的檀中穴,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白千灯眉毛皱紧,继续解释道:“没时间了,如今我的脸已经没了大半,我们明天早上就要启程去汤城,这样才来得及。”
因为药材的稀缺,弯弯的身上只携带了三枚易容的小蛊虫,两枚都留给了欢颜,怕她在马车里出意外,用来以备不时之需。
诺大的房间里因为打斗变的满地的凌乱,精美华贵的屏风摔落在地上,已经碎成了好一片,白千灯心里一沉,转身便向殿外走过去。
她现在根本无暇顾及究竟是谁出手,选择在这个时候杀她。
这里就是东南郡赫赫有名的青陀寺。
这寺院的占地面积很大,素日里香火也算旺盛,如今虽然经历了一场洪灾,这寺庙里的僧人却个个精神抖擞,不见任何哀伤颓废之色,看着就让人感觉到他们对生活至高无上的希望。
如今这青陀寺的前院和后院已经隔开,后院里搭起来了几个褐色的小帐篷,可以容纳十几个妇人居住。
即将临产的夫人们经历了这一场浩劫,个个身体都已经非常虚弱,主持禅师便向外宣布自己破了杀戒,专程为这些妇人们杀鱼煮汤补充营养。
他这个做法直接在当地引起了灾民一阵轰动,许多的围观难民感觉到了他的诚意,忍不住鼓掌叫好,与此同时前来赈灾的四皇子也出现亲自在佛塔里。
人群中不时何时传来一阵低低的说话声:“这四皇子早就派人支持主持,如今这主持才能救孩子们的命”。
人群里个个安静了下来,心里都明白,若不是皇家的支持,就算是了悟大师有心,怕也是无力支撑这些。
眼下是在东南郡的最后一夜,白千灯拉着萧霜华一起居住在寺庙的斋房里。
直到第二日晨光破晓之时,从后院传来居住在后面的妇人们痛苦的尖叫声,原来是她们要生了。
弯弯早就已经加入了接生的行业,前院的僧人烧了很多的热水,一桶一桶的拎过来。
萧霜华站在前院里来回踱步,一旁的主持了悟法师全身哆哆嗦嗦的安慰他:“四,四皇子殿下,不要紧张,这女人生孩子是,正常现象…”
萧霜华又走了几步,听着后院里此起彼伏的女人尖叫声,心情颇为焦躁却又无奈的张口说道:“可是主持,你看起来比我还要紧张啊”。
了悟法师手里的佛珠微微的在指尖颤抖昭示着主人紧张的心情,连平日一丝不苟的胡子也在风里吹的七倒八歪,他闭上眼睛念了一声佛号:“殿下,老僧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说,殿下,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情型,我们俩半斤八两,谁都别笑话谁。
当然这些心理活动只能在他的脑海里想一想,他是不敢说出口的。
从后院里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清亮又干脆,彰显着蓬勃的生命力,萧霜华和了悟法师忍不住欢喜的笑起来。
白千灯将第一个出生的婴儿用小被子包裹好,出了院门,抱给萧霜华。
萧霜华的怀里猛不防的被塞进了一个柔软的婴儿,心头的温情就像是开闸的水,一发不可收拾的倾泄出来。
婴儿很小,全身皱巴巴的,闭着小眼睛躺在被子里睡觉,白千灯向萧霜华轻轻一笑:“你看,是个男孩~”
萧霜华抱着小婴儿,想要去摸一摸他的小脸,神情真是又紧张又别扭又高兴,白千灯看到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朝中能换着花样又不带脏字的把一众官员给骂哭的贤王如今抱着一个孩子,手和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别扭的让人忍不住心里发笑。
萧霜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窘迫,冲着怀里的婴儿笑的格外灿烂:“男孩好啊!男孩好!以后就是我东盛的栋梁!为我东盛开放新天地!”
白千灯无奈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笑的灿烂的傻憨憨,把他怀里的婴儿重新抱回来:“哥哥傻,你看,人家现在才多大啊,就要开始建设东盛?”
萧霜华乐不可支的点点头,又伸手摸了摸小婴儿的脸:“对!你说的对!”
“咱们现在要好好长大,长大之后在建设东盛,我等你啊,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