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敬殿
下朝后,牧兴德和牧兴睿正在喝茶闲聊。
牧兴钰走了进来,牧兴睿笑问道:“七弟怎么有空过来了?”
牧兴德放下茶盏,笑道:“这一个月在国子监近况如何?”
牧兴钰拱手道:“臣弟这一月翻看典簿账册,登基在册的监生有一千零六十八人,今年有一百零六人入监,八十九人通过入监考试。
元宵后发生一件趣事,有一个江南来的监生拿着南雍的凭证来北监报道。李祭酒看此人拿的是礼部所开的凭证,破例让他参加入监考试。
臣弟特地查了他这个月外监考试的卷子,已有资格入內监的三堂。”
南雍,也就是金陵的国子监,和北监并立。国子监有六堂:率性堂、诚心堂、修道堂、崇志堂、正义堂、广业堂。
新入监的监生先入崇志堂、正义堂、广业堂三堂学习经书,一年半后考试合格者升入诚心堂、修道堂学习经史,再一年半后考试合格可入率性堂。
率性堂采取积分制,每月一次大考,一次考试可积一分、半分和零分,一年积得八分即可肄业,政府提供实习工作。
牧兴德喝了一口茶,随意问道:“哦!叫什么名字?”
“苏全。”
牧兴睿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挑了挑眉。
牧兴德却是眉头一皱,思索道:“这名字有点耳熟,仿佛在哪听见过。”
牧兴睿提醒道:“皇兄此人是前任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徒弟。”
“去年林如海确实上过折子,为他徒弟要了个国子监名额,名字好像是叫苏全。”
牧兴德这才想了起来,转眼疑惑道:“不过这苏全不在金陵的国子监安心读书,怎么跑来京城?”
他把这事交给礼部办,礼部看苏全籍贯是姑苏,自然发的金陵国子监的凭证。
牧兴睿道:“皇兄只怕不知,林如海去年秋天已亡故,其独女被贾府的老太君接入府抚养。此人是跟着林家之女一起入京的。”
林如海死了!
牧兴德眼中带着一丝可惜的神色。
林如海也算他的心腹,自己登位之初最早投靠的一批人。林如海和贾家是姻亲又是江南大族,自己让他稳定江南局面。林如海在江南如鱼得水,江南的盐税连年增长,后来秘密为他干了几件大事。可惜林如海决意辞官,甚是可惜。
牧兴德感伤一番,问道:“四弟你为何对此人如此清楚?”
牧兴睿道:“臣弟前些日子特意查了此人,皇兄若是知道他这几月的所作所为,只怕会惊讶万分。”
看到牧兴德露出感兴趣神色,牧兴睿接着道:“如今京城卖的最火热的两本话本,天龙八部和射雕英雄传就是出自他名下的书坊。”
牧兴德脸上没什么表情,牧兴钰却是眼睛一亮。
“不过今天臣弟带了另一样东西给皇兄过目。”
牧兴睿把两本小册子给了牧兴德和牧兴钰。
牧兴钰看了几眼,便放了下来,“报上记载都是民间小事和百姓的纠纷,偶有新奇之语,用来排遣时间还是不错的。”
他是看过几版,感官很一般。
牧兴睿点点头,“确实如此,令我感兴趣的是册子最后一版介绍西洋的知识和一些杂学。
臣弟特地查了这些内容,发现此人报中所述,比书中典籍记载更为详细,而且通俗易懂,报纸上内容涉及天文、地理、算术各个方面,可为当世杂学大家。最让我惊异的是寒流暖流之说、宇宙星系、人类的起源。”
牧兴德闻言翻到最后一页,上面介绍的是勾股定理,他以前看过九章算术略懂些,报上记述果然更为详尽,简单易懂。
他好奇问道:“这报纸上内容是何人撰写?”
“正是苏全。”
牧兴德目光一凝,“此子多少岁?”
“十五岁!”
十五岁!
牧兴德震惊了。
难道此子竟是个少年天才。
只是不知这些东西是他自己参悟的,还是从西洋传教士哪里学来的。
如果是前者,林如海真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这些年大兴朝虽引入大量的西洋物事,但是核心技术却没有学到多少。
他只能每天夜里在寝宫看着前朝留下来的地球仪,看着地球仪上的大兴国龟缩一小片土地之上。
他不甘心!
牧兴德兴奋之下手掌过于用力,册子缝线被撕开,展开来竟是两张四开纸装订而成,报纸中间登录着恒舒典的典当告示。
牧兴德对侍立一旁的李进忠道:“传旨礼部让苏全在京城应考,不用再去金陵了。”
这算是不小的恩典,京城的录取举人的名额比金陵多。而且江南文风鼎盛,人才荟萃,竞争激烈而京城恰恰相反。
牧兴德看着手中的报纸眼中翻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问道:“这报纸在京城卖的如何?”
牧兴睿回道:“京城不少茶馆、酒楼、客栈都有册子任客人取阅,报纸只要8文钱,平头百姓多愿意购买。”
一旁的牧兴钰不服气道:“皇兄,我们也办一版报纸,只要皇兄给我人手,未必比那苏全差。”
牧兴睿拍手笑道:“七弟此言有理,如今京城各大书坊都有效仿应天时报,他们为搏名求利,只怕会刻意打探富贵人家丑事,甚至于将触手伸进宫庭。这些报纸不在我们管控之内,早晚会生祸端。
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报房,来引正疏导。”
牧兴德点点头,“招匠人颇耗钱粮,如今司礼监、国子监、钦天监、兰台寺以及各部都有刻书作坊,七弟可以向他们借点人手。”
“多谢皇兄。”
牧兴钰这才兴冲冲离开。
牧兴睿疑惑道:“这报纸明显是用活字印刷出来的,皇兄为何不提醒?”
牧兴德淡淡笑道:“七弟年少气盛,正好让他磨练磨练。何况活字印刷的设备只有司礼监才有,每日都要取用,如何能挪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