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寒冬,京城街上行人交织匆忙。
就在离宁荣街二三里地远的九如街上,新开一家店铺,铺子前围着一群人,远远传来一阵吆喝声:
“招工了,招工了!
每日工钱五十文,五日一结,午饭管饱。”
与这店铺热闹景象不同,旁边的药铺却是门可罗雀。
不一会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子提着药包低垂着头出了药铺。
寒风袭来,他缩了缩膀子,紧了紧身上的褂子准备回家。
经过这家店铺时,他扫了几眼内里的陈设,还有一排排的书架,看样子应该新开业的书坊,旁边还贴着招人的告示。
他扫了一眼告示,又专心听了一会,才知道这店铺招短工,工钱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工钱五天一结
年关将近,他银钱不凑手,加上母亲身体不好,最近又染上风寒,需要请医熬药。若是年前能挣到外快补贴家用,这个年过更好些。
他换上一副笑脸,上来打着千,“小哥,你们这店铺还招人不?”
小哥看他穿着褂子的衣料是洋缎织成,虽不名贵却也不是贫寒之家用的起,不禁眉头一皱,“招,招!印书工,墨工,装订工都招,五十文一天,包午饭。”
男子疑问道:“我方才看告示招的是管事。”
小哥问道:“你要当管事,识字吗?”
“识得。”
“工钱二两银子,干得好每三月发一次红利,要有力气能吃苦。”
小哥扫视男子几眼,虽不算单薄,长的却是细皮嫩肉,看着更像吃白饭的。
“你行吗?”
男子听到是长工本来打算放弃,听到后面工钱是二两银子还有红利心中一动。
这京城一般店铺管事的工钱每月顶天就一两银子,一两银子以上的都要求熟手。
“行!”
小哥看到他点头,继续道:“去里面找叫张财的管事,他会招待你。”
“多谢这位小哥。”
男子行了一礼,去了铺子里。
张财看着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贾芸。”
姓贾?
张财是京城本地人,自然知道荣宁二府,更知道贾家子弟平日所作所为。
他顿时有几分不喜,问道:“你是贾家族人?”
贾芸点点头。
张财认真打量贾芸几眼,看他脸色如常,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轻视而表现异常。他穿着半新的褂子,里面的袍子却是旧的,腋下还打着补丁,看样子有些窘迫,也没有贾家子弟的骄狂之气。
张财收起异样的眼光,耐心问道:“认识字吗?”
“上过一年族学。”
张财问了贾芸一些问题,还算满意,
“等着!”
张财去了里屋找松仁,把贾芸的事情说给他听。
他虽然和松仁都是管事。松仁跟着掌柜一起从扬州过来的,明显跟掌柜更亲近。
“贾家族人?”
松仁诧异了!
他在三味书坊扛了一年的门板,可是知道自己东家和贾家的关系。
这事办好了功劳一件,办砸了后果只能自己担着。
他想了想,对张财道:“先留他下来吧!若是偷懒耍滑头,找个由头打发他走就是了。”
张财点点头,去了柜台取了木牌,对贾芸道:“后日你卯时二刻前来这里点卯,这段时间比较忙,你要有准备。不过不用太担心,铺子过年的时候歇业,过年后才正式开张。”
听到不用过年加班,贾芸接过木牌舒了一口气,笑道:“多谢张管事。”
贾芸告别张财,兴冲冲回家。
早已过了午时,贾芸闻着摊边热气腾腾的面食,只觉腹中饥饿,左手揉搓着袖口里的铜板,连忙加快步子。
街边黑衣小哥买好面食转身,二人正好撞上。
“哎呦!”
贾芸被烫了手,也是吓了一跳,才发现地上的药包被杂面汤的汤汁淋湿。旁边还有几块豆馅烧饼,已经沾了泥巴。
贾芸乐极生悲,心中欲哭无泪。
“臊你娘的瞎了眼。”黑衣小哥怒火中烧,一把揪住贾芸的衣领。
“对不住,是我撞了你,这就给你赔礼道歉。”
旁边面摊苏全听到动静,赶过来看见松月提着贾芸的衣领,喝道:“发生何事?松月还不放手!”
松月不肯松口,“大爷,是他撞了我!”
贾芸自认倒霉,心疼地从袖口摸出十来个铜板递给松月,“是我贾芸撞人在先,这就给这位小哥赔罪。”
苏全瞧见贾芸的脸上肉疼之色和地上的药包几眼,明白几分,“你虽撞人,却是丢了药,还烫伤了手,道歉就行,不用赔钱了。”
“等等,你叫贾芸?”
苏全盯着贾芸,依稀记得红楼梦提及这个人物,具体的事迹他记不清。
“这位爷认识我?”
苏全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刚从荣国府出来,转眼遇上芸兄弟,算是缘分。
松月,还不去附近的药铺再买几副药赔给芸大爷。”
贾芸自己撞了人哪敢要对方赔钱,连忙摆手。
苏全拉他到面摊桌上,重新点了面食,二人攀谈起来。
苏全看他伶俐又能说会道,把自己找不到房子的事情告诉他。
贾芸拍了拍胸膛,“苏兄弟放心,找房子之事,交给我就好了,最迟明天晚上,苏兄弟等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