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的白日,乌蒙的江川,微风细细,吹开一片浓雾江景,隐约只见一艘官船在江上巡游,滑动的船桨在水中荡起阵阵涟漪。
这时一道吟诵声从船上传来。
“墨云拖雨过西楼。水东流,晚烟收。柳外残阳,回照动帘钩。
今夜巫山真个好,花未落,酒新篘。
美人微笑转星眸。月华羞,捧金瓯。歌扇萦风,吹散一春愁。
试问江南诸伴侣,谁似我,醉扬州。”
大船之上,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人迎风而立,此人名唤林如海,乃是当今圣上钦点的扬州巡盐御史。
只见他身穿官服,温文儒雅,鬓角有些许白发。白净的脸庞透着一股冷峻,眉宇之间似有化不开的愁绪。
他望着一川江水,似是想起难忘的事情,喟然而叹。
这几年江南之地越发繁荣,人口与日俱增,可盐税这几年上涨却是不多。这半年皇上发来的折子,虽没有指责他办事不力,但他也知道这结果没有让皇上满意,只以为是他在其中和稀泥。
如今新皇登基不过三五年,立足未稳,财政困难,国库空虚。这些都是过去太上皇南巡时留下的亏空。
而且太上皇尚在,却稳稳抓着兵权不肯下放,皇上宽厚仁慈,和善孝顺,每日往慈宁宫向太上皇老太妃请安,也不敢清算老臣,只得将心腹安排紧要之处。
他身为兰台寺大夫,得皇上恩典,钦点扬州巡盐御史,来江南为皇上淘银子。
自己虽是江南人,可这些盐商不是易于之辈,况且自己也不是盐商顶头上司,夹在盐商与盐运使之间难做人。
他妻子早已过逝,幼女无人教养,只好将自己六岁的女儿黛玉送入京中,交给她外祖母教养。
林如海思索间,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浅滩道:“老爷,你看,那儿有一具尸体。”
林如海回过神来,顺着管家所指的方向看去,浅滩之地果然躺着一个男子,生死不知。
“林福,你带几个人去看看,若还有气,找个大夫瞧瞧看还有没有救。”
林福等船靠了岸,带着几个下人下了船。
不久林福回来了,几个奴仆抬着一个青年男子回来,林如海转头打量他。
那少年不过十三四岁,一身青色长衫,别无长物。相貌不俗,只是脸色苍白,外露的皮肤早已泛白,有些吓人。
说完林如海叹了口气,如今太平盛世竟还有人遗弃荒野。
…………
清晨,一抹斜阳挂在天空,驱散空中冷意。
扬州五里街街巷,远远飘来一股香气,不禁让人食欲大振。
顺着香味寻去,在街口有一家摊面摆着脸盆大的铁锅,旁边立着旗杆子,旗面上写着“苏式生煎”四个大字。
锅旁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崭新的青衫,半新的夹裤,肩头挂着毛巾正在街口叫卖。
“小哥,来两份生煎!”
路过的一名拿着扁担中年汉子朝摊子少年吆喝。
“好勒!”
少年利索接过汉子手中的铜板,掀开锅盖,一股香气立刻从锅中透了出来。只见铁锅中躺着二十余个白莹莹的小包子,颗颗饱满,包子底部烤的金黄,上面黏了少许芝麻,看着让人食欲横生。
少年又洒了些生葱,用油纸包了六个递给汉子。
中年汉子一把抢过手,一口咬下半个包子,吮吸起来,一脸享受模样。
少年将铜板扔进盒子里,看着蹲在角落的汉子,微微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几百年后才会出现生煎包,提前出现这个世界,没想到卖的还不错。
没错他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普通大学生,因缘际会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个架空世界,只知是元明之后,一个代替清朝的国度。
这朝国号为大兴,立国已有近百年,当今圣上名为牧兴德,亲政已有数年。
能够穿越到太平盛世,让苏全有些庆幸。现在他每天能挣几百文钱,糊口不成问题。
今日是扬州的市集,乡下人都来城里赶集,所以他的生意比往常好了不少。平常要两个时辰才能把包子卖完,今日只花了一个多时辰。
看来今天还能逛会集会。
苏全抬头看了眼天色,心中思索着等会上街要买的东西。
过了半刻钟,又有几波客人,苏全将剩下的几个包子仔细地包了起来,拍了拍坐在旁边矮凳上小孩的后脑勺。
这孩子叫魏平安,今年八岁,是他房东家的儿子。他父亲是扬州码头的长工,母亲在家给别人浆洗衣服,没有时间照料他,故而安排给苏全打杂。
平安正低着头拿着树枝在地上戳蚂蚁玩。
“平安!把包子送到林府去。”
平安抽了抽鼻子,意犹未尽拍了拍手,接过苏全手中油纸包,一溜烟跑了。
苏全将蒸笼铁锅等收拾好放在板车上,拉着车回家。
他家在西街柳枝巷里,旁边住的都是平民老百姓,苏全住在这里觉得亲切的紧。
他来这个世界已经一月有余,每天不过做包子卖包子,下午待在家中休息也无其他事情可做。苏全还没有适应这样的生活,这些日子总觉得空落落的。
不一会苏全回到家,东西安置在院子里,又将铁锅等用具清洗干净。
收拾完毕,苏全到井边打了些水洗脸。
不一会魏氏抱着几件衣服从外面回来,瞧见苏全笑道:“全哥儿今儿回来比往常早些。”
“今儿生意比往常好些。”
发现魏氏巡视的目光,苏全笑道:“平安去林府送东西,等会就回来。”
“哥儿可是渴了,我去煮点茶水。”
魏氏将衣服放进木盆里,倒了些水,又把皂角丢在盆里,擦干净手往厨房走去。
苏全劝阻道:“不用劳烦婶子了,过会我就出门去了。”
“哥儿难得有闲,是该好好逛会,松快松快。”
魏氏笑了笑,坐了下来,揉搓起衣服。
苏全将其他几个木桶打满水,进入自己房间。
房间里只有张床,一个橱柜,一个案几和一个板凳,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了。
苏全将窗帘拉上,又从床底下盒子掏出一个银线织的荷包,又拿了两串钱揣在怀里,方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