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客串了一把天使,给小女孩举了半天书。”她说。并且当了很久时间的电灯泡。
“那叫累吗,等你以后当了妈试试。”郑秀美暗暗觉得好笑。
“男人都没有当什么妈。”她叹口气。当电灯泡心累啊,心累。
脱下的白大褂儿往衣架子上扔,偏离了挂钩,衣服掉下来,“吧嗒”一声脆响。声音不对啊。崔知安蹲下去拾起衣服掏掏口袋,这边空空如也,摸摸那边,拎出一个兔子形状的棒棒糖,手指捏住的地方恰好是长耳朵。
“哟,有追求者了。”郑秀美挨过来往下张望,随之幸灾乐祸地笑:“看看,离当妈不远了。这种小玩意儿都是小男孩送给小女孩的,阿姨我是过来人,懂得很哪!”人们对于八卦的热衷完全不分年龄。
“哎呀不是的。”崔知安扭扭捏捏笑着重新挂好衣服,穿上外套,并没有多解释,挽着郑秀美的胳膊一同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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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接一辆的公交车车头路线牌已经亮起红灯,说明黑夜已然降临。出医院时不觉得冷,这会儿陡然刮起风来,迎面还捎着濛濛的细雨点,吹到皮肤上还真是有些凉。
崔知安把外套裹紧。
昨晚真的是喝迷糊了,早上怎么会穿得这么单薄就来上班的。左右看看,是回家呢,还是去waiting啤酒屋,她用指甲敲着公交车站的金属座杆拿不准主意。
齐俊植雷打不动坐在老位置,悠闲摇晃着腿,看着玻璃窗外匆忙小跑在雨中的行人,顿时有感而发:“以前再奔波都不敢喊累,就怕到这个年纪连个冬暖夏凉遮风挡雨的地儿都没得。”他叹叹气。
“都说年轻的时候多辛苦,老了能享福呢。”老伙计赵英武说道。
康子惠把两大杯黄灿灿漂着白沫的液体端到桌上,没离开,索性坐了下来:“今天下雨,知安不会来了吧。”她问。
“不好说。”赵英武捡起一块儿配酒零食,放在嘴巴里嘎巴嘎巴咬着:“这个丫头,做什么都是看心情,跟他爸爸一个样。只要是自己愿意,贴钱出力他都干;可要是不乐意,你给他个金山他都嫌败名节。”
齐俊植象征性地笑笑,赞同的点点头:“就是倔呗。”
康子惠把系在腰上的花边白围裙取下,擦了擦面前的桌子。接着把胳膊放在上头托着脑袋看着窗外,若有所思:“不来还怪想她的呢。”
康子惠烫着一头波浪卷,长度到肩下。对皮肤保养比较讲究,没事还去打个针,看起来挺漂亮。将近四十的年龄,没有生过小孩子所以身材保持得非常好。长期经营啤酒屋什么样的客人都得应对,多少有些风尘气,在所难免。
那些雨滴打在玻璃上,起初仍然保持着形状,却最终化成了一道道水痕。
就像她,她热情并且像男人一样豪爽的背后,还藏着着无穷的落寞与失意。那并非孤独,如果愿意有的是人陪着她。那是一种苦苦追求却总是未能得偿所愿,一腔真心永远得不到回报的寂寥。就像这间啤酒屋,waiting。她在等待谁呢,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有人来。
“这不公平啊,老板娘。”赵英武不满地嚷着,替自己抱屈:“我照顾了你这么多年生意,你可从来没想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