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罗就那么呆呆的望着蒂娅半晌，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泽罗当然明白蒂娅所说的这句“是大家自己干的”是什么意思，尽管他宁可自己根本就没有明白。
泽罗此时多么希望蒂娅是像以前一样，在教给他许多知识之时，也会在其中夹杂着一两个小玩笑。
可惜泽罗当然也明白，蒂娅以往开过的玩笑都是在无关紧要的方面上，与此时的情形完全不同。
此时的情形，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人还会想要开玩笑。
只是就算其实心底知道蒂娅此时所言不假，泽罗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沃特尔镇如今的惨状，会是镇民们自己造成的。
……
泽罗方才在镇子里狂奔乱跑时确实清楚的看到，倒下的镇民手里大都拿着利器，地面上也明显有着打斗过的痕迹，所以他确实也猜到镇民们经过了一番殊死搏斗。
只是当时没有时间细看尸体死因的泽罗却没有想到，镇民们所经过的“殊死搏斗”，并不是在抵抗火之恶魔，而是在自相残杀。
沃特尔镇本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镇，所有有志气和抱负的年轻人全都会在成年之前便离开小镇，而留下来的镇民，当然都是与世无争的性子。
虽然偶尔也会有像是伯德.沃特这种虽爱慕虚荣，却更加好逸恶劳的人选择留在镇里。但这样的人当然也不会太多，否则沃特尔镇的镇民根本就用不着等到今日，早就都全部饿死了。
更重要的是，像伯德.沃特这样靠堂弟接济，或者是四处蹭饭来吃的“乞儿”都能在镇子里体面的生活，连一个对他有鄙夷之心的人都没有，这就更能看出沃特尔镇镇民到底是多么的不懂得“计较”了。
而就是这样的沃特尔镇镇民，却忽然都变成了一群杀人放火、自相残杀的暴徒，不用说此时仍不明就里的泽罗.沃特了，甚至就连完全清楚原因的蒂娅.赛尔，其实也不太愿意相信、更不太愿意回想当时的情形。
但蒂娅终究没有时间继续再和泽罗相互沉默下去，只见她又瞅了瞅地上的伯德一眼，终于还是苦笑了笑，开口解释道：“或许就是你们解开封印、他变成魔兽的那个时候吧，魔王之歌一下子便从斯威基峰传了过来，然后镇子里的大家，就都变成了和他差不多的模样……”
“变成了和他差不多的模样？你是说大家当时都变成了他这样的恶魔……魔兽？”泽罗不等蒂娅说完，便忍不住的惊惧的问道。要知当时一个伯德.沃特的幻化就已经让他惊恐万分了，如果说全镇的人们都曾变成过这副样子，他简直会觉得世界末日要来临了。
蒂娅却摇了摇头，说道：“其他人不像他同化了燃烧之玉的力量，倒是不会变出那副魔兽的姿态，只是他们那毫无理智，只会凭着欲望和本能相互残杀的样子，确实也和他差不多了。”
蒂娅说到此处，又不禁看向了镇子的方向，再度露出悲哀之色说道：“当时我本想阻止大家，却不料这个魔兽也突然从天而降。我的魔法又打不倒他，只能将他给引到此处，却没法再阻止大家了。”
“这不是你的错。”泽罗虽心下难过，却当然也明白蒂娅当时的两难之处，又如何还能责怪蒂娅？只是他摇了摇头，又不解的问道：“可你所说的魔王之歌和燃烧之歌究竟是什么东西，和你们用的魔法又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大家都发了狂，只有你没受到影响？”
其实泽罗此时已经想到，所谓的魔王之歌，必然便是他先前在斯威基峰上听到的，那阵使得他不禁发狂敲揍雪地的凄厉歌声，要不是后来另外那阵悠扬清静的歌声帮他化解了心中的烦躁，他只怕也会变得和镇民们一般的模样。
只是这魔王之歌背后究竟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泽罗当然也不知道了。
然而蒂娅还是没有回答泽罗的问题，她只是摇了摇头，面有愧色的说道：“对不起，欺骗了你这么多年，我也想把一切都跟你解释清楚。”她说到此处，却忽然又看向地上的伯德，苦笑着说道：“但现在好像已没有这个时间了。”
泽罗虽愣了一愣，却很快也明白了青梅竹马的意思。
方才身上火焰忽然熄灭，被泽罗当作垫子压在地上的伯德.沃特，忽然便“死灰复燃”，一面发出一声狂啸，一面便从地上又跳了起来。
“贼贱人！你来得正好，你也来尝尝这嫉妒之火的滋味吧！”只见伯德又在怒吼中掷出了好几个火焰球。只是他这回的目标却已不是曾拒绝过他的蒂娅.赛尔，而是把蒂娅从他身边抢走的泽罗.沃特——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
伯德.沃特已经变成了一只只会凭本能行事的魔兽，泽罗终于完全理解了蒂娅的这个形容是什么意思。
虽然伯德.沃特看起来确实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但他至少还能用人类的语言将泽罗骂做“贼贱人”，这使得泽罗本还是无法将其等同于野兽来看待。
但泽罗现在才完全明白，野兽就是野兽，和其还会不会“说人话”根本没有一点关系。
伯德.沃特此时依然能“说人话”，却并不表示他就还能“同人说话”。这就像鹦鹉也会模仿人类说话，但鹦鹉也依然无法和人类交流一样。
而此时伯德.沃特的吼叫谩骂，至少在外人看来，就和学舌的鹦鹉没什么两样。无论同时闪避着火球的泽罗如何尽最大的努力试图和这位堂兄进行对话，但伯德却依然只会重复的吼叫出几个相同的句子，却不会回答泽罗的任何问题。
其实泽罗早该知道自己的努力都是无用功的，当伯德喊出那句“你来得正好”之时，就证明了这个魔兽根本就记不得自己曾将泽罗给撞下山崖的事情。
尽管如今的伯德只要看到泽罗一次，就会因为嫉妒之心想要将其杀死一次，但就算泽罗被杀死过无数之后还会再度出现，伯德也不会露出半分惊奇的神色。
这就是“只会凭本能行事”的意思。
……
无论伯德.沃特是不是成了一只只会凭本能行事的魔兽，但他确实立即又要将泽罗杀死一次了。
泽罗虽不像变成魔兽之前的伯德那般是个十分笨拙的人，但从不知战斗为何物的他，却也不可能比显然受过艰苦训练的蒂娅更加灵活。他躲闪火球的动作非但说不上巧妙，甚至有的还颇为滑稽。
但伯德攻击他的动作，却反倒比其先前攻击蒂娅时还要猛烈了。
嫉妒之火，本就在面对情敌之时会燃烧的更加旺盛。
若不是这回蒂娅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持续向伯德射出寒冰之箭和尖石之刃的话，并有任何战斗经验的泽罗，只怕早该被火球给击中了。
只是蒂娅的魔法除了暂缓伯德的动作，为泽罗争取更多的躲避时间外，依然没有其它的效果。
而蒂娅的动作很快便慢了下来。
对于蒂娅而言，此时的她相比先前而言虽然少了份被伯德击中的危险，但同时也少了一面躲闪一面调息的机会。
她为了掩护泽罗，像冲刺跑一般的持续爆发出全身的力量，但这样的“冲刺跑”当然也是不可能持续坚持下去的。
所以已经无法立即调整好自己魔力的蒂娅，竟忽然真的向着泽罗冲刺跑了过去。
蒂娅当然已经看出，少了自己的魔法掩护，泽罗说不定一下就会被火焰球给击中。更不用说伯德这回变出来的还是个比先前更要大上十倍，甚至看起比人还大的巨型火焰球了。
所以蒂娅忽然便冲向了泽罗，想要用自己的身躯帮泽罗挡下那危险的攻击。
蒂娅自己虽然也是血肉之躯，但会使用魔法的她，至少还是会比普通人要结实一点的。
更重要的是，对蒂娅而言，无论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都会比让泽罗就那么死在自己面前要好的多。
尽管蒂娅在很多事情上都没有对泽罗说实话，但她对泽罗的感情，那可是一点都不会虚假的。
所以蒂娅忽然便冲向了泽罗，想要用自己的身躯帮泽罗挡下那危险的攻击。
只是蒂娅却没想到的是，当她自以为出其不意挡到泽罗面前的时候，泽罗竟像早就料到她会有此行动似的，一下便从她身后抱起了她，然后不等她反应便用力一转，将二人的位置给调换了过来。
蒂娅不愿看到泽罗死在自己面前，泽罗更不愿蒂娅受到伤害，就算他才知道蒂娅向他隐瞒了太多事情也一样。
所以那颗巨大无比的火焰球，终究还是打在了泽罗的后背上，然后立即便将他给完全包裹了起来。
“对不起，蒂娅，看来我还是没法子向你求婚了。”只见泽罗在自己完全被火焰给包裹住之前，一面道歉，一面使出全身的力气将蒂娅给推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