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工局物资部的谢炳忠是老牌中专生,他体形瘦小,年近半百,他老婆叫顾佳,是个没有工作的家属,顾佳能说会道、颇会持家。
谢炳忠夫妇有两个孩子,大儿名叫谢天明,曾就读于京城大学哲学系,毕业那年,他苦恋三年的女朋友经受不住现实的考验,毅然抛弃山盟海誓,转身投入一位富二代的怀抱。
感情执着的谢天明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一蹶不振,患上了精神病,接到学校通知后,谢家夫妇心急如焚,当即千里迢迢奔赴学校,将儿子接回身边细心照料。
谢家小女名叫谢亚芳,她扎着一根长长的麻花辫子,性格内向、本分勤快,谢亚芳一天到晚在家把持家务,照顾哥哥,很少走出其居住的农家小院。
赵俊峰诚实活泛、乐观勤快,有好事者便开玩笑般在谢家夫妇面前说媒,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谢家的当家人顾佳记在心里,她暗暗考量了赵俊峰一番,觉得其子算是佳婿,便告知于女儿,那谢亚芳知晓赵俊峰,亦暗自倾心于这纯朴的阳光青年,她自然就从了母亲的心愿。
男追女隔座山,女想男隔层纱。经人一撮合,赵俊峰和谢亚芳很快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孙正非做为好兄弟,自然就陪着赵俊峰去过谢家几回,他也就见到了长像如爱因斯坦一般的谢天明。
谢天明体形偏瘦,鼻梁高直,额头高宽,头发长卷,孙正非感觉他是一个善良的聪明人。
孙正非没有把谢天明当做精神病人看待,他反而很尊重,很钦佩谢天明,毕竟,京城大学不是哪个想考就能考上的,每次到了谢家,孙正非最主要就是陪着谢天明闲聊,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妈,孙正非呢?他怎么不到我家来了?”三月,孙正非到管理学院学习期间,谢天明显得很急躁。
“我哪里晓得,晚上问问小赵就知道了。”顾佳从几个药瓶里倒出一些药丸给谢天明,“乖崽,快把药吃了,妈妈还有事。”
谢天明猛然抬手将母亲手中的药丸打掉,挥臂大吼道,“我没有病!我不要吃药,你们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有病,就只有孙正非一个人觉得我是正常人,我要见孙正非...”
“哥,你莫急,我马上去把赵俊峰找来,我们问问他就知道孙正非干嘛去了。”谢亚芳正在院里择菜,她赶紧跑过来,细声安抚。
“好,小妹,你快去把他找来,我们问问他。”谢天明听小妹一说,情绪逐渐安定,企盼道。
谢亚芳跑到修理车间,将正在上班的赵俊峰叫回家中。
“天明哥,孙正非到X省省城读函授大学去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他一回来就会来找你的。”
“唉!读再多的书有什么用,有权有势的人手指头一钩,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也不一定,天明哥,你觉得小芳会不会嫌贫爱富呢?”
“我家小妹善良可爱,绝对是个从一而终的好姑娘。”谢天明想了想,说道:“既然你认为读书有用,那你也去读个函授大学,有了文凭,以后,你就可以搞管理工作。”
“额...天明哥,我一拿起书本就脑壳疼,我读不进去呀!”赵俊峰怕谢天明当真,他急忙解释,谢亚芳见状,偷笑不已。
“那你就紧跟着孙正非,我看他这人以后会有出息。”
“哈哈!天明哥,我和孙正非是喝了血酒的结拜兄弟,他有好事,肯定不会忘记我。”
......
傍晚时分,赵俊峰同谢亚芳手牵着手儿,甜蜜地走在通往县城的公路上,谢亚芳开口感叹:“唉...峰哥,也不知道我哥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亚芳,你莫性急,我看天明哥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了。”
“峰哥,你不知道我哥有多么的聪明,他看书称得上是过目不忘,还会说好几种外国话,我们县里的人都说他是个天才,以后会有大出息。”而后,谢亚芳又咬牙切齿般说道,“都是那个女人,那个负心的女人毁了我哥哥的一生,我恨死她了。”
“亚芳,我看你哥跟非哥谈得蛮来,要不,干脆就让他睡到我们寝室里来,这样或许会让天明哥恢复得更快一些。”爱屋及乌,赵俊峰同样关心未来舅哥的身体状况。
“那孙正非会不会不乐意哟?到时候就怕让你为难。”
“不会,只要我开口了,就绝对没问题。”赵俊峰信心满满般说道。
“那你等我回去问问我妈再说。”
“好。”
“峰哥,我走不动了,我们休息一会吧。”谢亚芳驻足不前,娇道。
......
孙正非学成归来,赵俊峰便说:“非哥,谢天明很喜欢跟你在一起,干脆就让他搬到我们寝室里来住,这样可能会让他的病好得更快一些。”
“小赵,你和谢姑娘谈恋爱是认真的?还是随便耍耍?”孙正非不答,反问。
“我当然是认真的,哪个像你哟,三心二意。”
“我K,你给老子好点说话行不?你从哪里看出老子三心二意了。”孙正非眼睛一瞪,又问,“那你觉得谢亚芳跟你是不是认真的?你觉得她怎样?”
“她当然也是认真的啦!在我眼里,她善良、美丽、勤快......”
“好了好了!你莫吹了,那谢天明的父母同不同意他搬到我们寝室里来住?”孙正非的寝室可住四人,现只住着他和赵俊峰两人,这跟李剑的照顾有关,也跟孙正非给领导开小车,经常要跑长途有些关系。
“他们当然愿意啦,就是怕给你添麻烦。”
“若他们肯将女儿嫁给你,那我就不怕这个麻烦。”
“嘿嘿,非哥,我还真想早点结婚算俅。”赵俊峰傻笑着说,“要不,亚芳总是不让我们那个。”
“哈哈!那她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珍惜才行。”
“非哥,我看那个肖姑娘对你很有好感,你怎么不去追求她呢?”
“她呀,太纯洁了,搞得我不敢生出一丝歪念,我们就保持纯洁的友谊算俅。”孙正非没有将他和张迎春的恋情告诉过赵俊峰,他担心其口封不稳,不小心将恋情传到H江村,从而影响张迎春的名声。
“哈哈!这青年男女之间,能保持纯洁的友谊关系吗?”赵俊峰仿佛听到了天大笑话。
“怎么就不能呢?你以为别人都像你,成天精虫上脑,没得个正形。”孙正非鄙视坠入爱河的青年,不屑般说道。
“嘿嘿!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我们非哥的纯洁友谊能保持多久。”
“小赵,其实,谢天明就是个心病,我们只要想办法打开他的心结,他自然就好了。”谢天明身上有股朽气,孙正非觉得他像个空心人,毫无生气之感,估计,女友的背叛,令谢天明心死而万念俱灰。
“非哥,你办法多,见识广,你帮我想想办法,老弟以后的幸福生活就全靠你了。”
“哈哈,那你就每天早晨带着谢天明一起锻炼,就像我们在HS电站一样,我们先把他的身体搞结实再说。”
“好,那我和天明每天早晨六点多钟去找你,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你们到浮桥那里等我就是。”孙正非想了想,又说:“我有套内功心法,叫做鸿蒙造化决,是一个老道士传给我家的,对清心养神格外有效,你要不要学?”
“哇噻!鸿蒙造化决?!好牛逼的名字!”
“你格老子话怎么这么多呢?你到底学不学?”
“学学学,非哥你莫生气,老弟一定好好学。”
......
谢天明搬家之后,赵俊峰就坚持和他一起晨练,一个星期后,谢天明的精神面貌有了可喜好转,半个月之后,谢天明看上去已和常人无异。
儿子明显好转,令顾佳欣喜不已,她怕谢天明白天在家无聊而胡思乱想,就到施工局帮他讨得一份轻松差事。
“天明哥,哲学是什么?”这天晚上,天降暴雨,施工局停电了,仨人早早缩进被窝里,孙正非望着漆黑,问道。
“哲学就是智慧之学。”谢天明安静地躺着,轻声说道。
“智慧之学是什么意思?搞不懂。”赵俊峰接话直说。
“非哥,你看的道德经就是东方哲学。”谢天明试图讲得通俗一点。有次,周东来当众戏称孙正非做“非哥”,此后,“非哥”之名就在施工局传开,男女老少皆称之。
“啊...道德经是哲学!”孙正非惊讶不已。
“自知者明,知人者智,这明智二字就是人生的大哲学,你名字里的正非就是个哲学问题。”
“听我妈说,我的名字是那个传我家造化决的老道士帮忙起的。”
“哲学这个词是岛国人翻译过来的,依我看,国外的哲学就是我国的道德学,道就是万事万物的规律,德就是用心用眼睛发现正确的道,有行正目正心正之意。”
谢天明想了想,又说道:“我们一听到道这个字,马上就联想到了道教,其实,在道教上面还有个道家,道家上面还有个道家,广义上来说,诸子百家都可以称为道家。”
“明.智.道.德,多好的字啊!”孙正非感叹道。
“学哲学主要就是思索和推衍,我们思考思维和存在的关系,为人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提供论证。”谢天明笑道:“孙正非,你若去学哲学,应该会有一番成就。”
“牛逼啊!非哥,你小时候的理想是什么?”赵俊峰思想跳跃着问道,他又说:“我小时候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光荣的海军战士,穿着海军衫戴着海军帽,守护着我们的碧水蓝天。”
“我小时候的理想是解放全人类,让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剥削,没有压迫。”孙正非笑答,然后,他又酸楚般说道:“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又发了个誓愿:无论在世界的任何角落,哪怕自己是光着身子,一无所有,我都要顽强的生存下去。”
“我小时候的理想是当一名宇航员,登上月球,遨游太空。”谢天明笑道。
“明哥,那你后来为什么去学哲学了呢?你应该去学航天专业呀。”赵俊峰好奇问道。
“我读高中的时候,从一本书上看到了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这些有趣的哲学问题,间我脑壳一冲动,就报考了哲学系。”
“我本是道,我要到哪里去,就是从哪里来。”孙正非笑道。
“非哥,那你现在的理想是什么?”
“我现在的理想就是要让自己变得无比强大,让别人望而生畏,再也不敢欺负我的亲人和朋友。”孙正非想起与宋家的矛盾,铿锵而言。
“好!我也要像非哥说的一样,让自己变得无比强大,强大到令负我伤我之人瑟瑟发抖,不敢仰视。”谢天明似有触动,他突然朝漆黑,挥舞双臂,大声咆哮。刹那间,一颗充满生机的种子无中生有般植根在谢天明意识的土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