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2
“最近你对韩彻冷淡不少，他约你，你都不去……你们吵架了？”
“没有。”
“那为什么？”
“我们住得近，不约会也天天见面。”
小满直瞅着她，语气不悦：“你又想瞒我。”
夏意看看她，轻笑，“没什么，就是想远离。”
“远离？你想去哪？”
“不是。”夏意站起来，小满扶了她一把，夏意冲她一笑，“我想学习独立。”
小满一愣，脸沉下来，阴森森地瞅着她。
“怎么？”夏意失笑。
“你一天到晚都乱想什么呀，是不是要逼死自己才高兴？”小满抱怨，“好好的，学什么独立？女孩子就是需要被人照顾，韩彻愿意给你靠，你舒舒服服地享受不就好了。”
“不好。”夏意视线飘向远方，“依赖别人，命运就握在那个人手里，依靠的人离开，就只能绝望……不自由也不安全。”
“怎么会？你想多了啦。韩彻爱你，就算韩彻不爱了，不是还有钧少吗？他一定舍不得不要你的。”
她想得真简单，真美好。夏意莞尔一笑，“小满，我做的事……你认为他会原谅？我已经不敢想他还爱我了，我只想真正坚强起来，不再牵连任何人，不再为任何人离开崩溃……我必须学会一个人活着。”
小满震惊。她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了。韩彻不要她，钧少不要她，从此人生只一个人走下去……怎么，这么悲？
“夏意——你手机响——”工作人员在沙滩上方喊。
小满抢先往回跑，夏意跟着在后。
“谢谢。”小满拿起夏意的手机，来电显示一串数字。电话断了，然后又响起。小满把电话交给她，“不知道是谁。”
“嗯。”夏意直接接起，“你好。”
一片静默。
夏意微微诧异间，突然一股紧张的感觉揪住心脏。莫名的，在那片沉默中感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低沉的笑声率先传出，戏谑的，愉悦的。
夏意身体一颤，手机差点脱手掉到地上。
静默，揪心的静默。
“真冷淡啊，还以为你会惊喜地大叫呢。”他无趣地慢声问，“不想我？”
想，很想很想……泪水霎时盈满。夏意握紧手机，背过身，不想让人看见她的心事，“我……你……”话到嘴边变成哽咽，微微颤抖。
“明天，来接我。”
“……”他说什么？夏意慌张地回头寻找小满。
小满跑过来，见她的样子，以为出了什么事，紧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钧少……”
“钧少？他出事了？”
夏意摇头，欲言又止的模样，满是不敢相信的惊喜。
小满干脆把电话抢过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满？”
“钧少！”小满尖叫。
“啧，耳朵聋了。夏意呢？”
“她……”小满转头，再低头，才看见人，“她坐在地上。”
邵钧笑了笑，“行了，就这样吧，明天来接我。”说完，断了。
这次，轮到小满发呆。
夏意好半天才醒神，扯着小满的裤子，颤声问：“他说什么了？”
“明天……接他……”小满呆呆地眨眨眼，与夏意对眼看了好一会儿，猛然清醒！
他出狱了？
工作不能继续了。
夏意和小满手拉手从海滩跑到停车场，上气不接下气地趴在车上，惊喜与激动慢慢平息，两个人看着对方，有种从遥远星球穿越回归的怅然。
“嘿嘿。”
“嘿嘿。”
傻笑，抱在一起傻笑。
她们先回家打扫屋子，又去超市添置日常用品，手忙脚乱忙到天黑，才发现她们一天没吃饭。把家里安顿好，小满和夏意又重新列了一张清单，比对还缺什么东西，确定好了，才一起出门吃饭顺便买东西。
夏意很开心，眼角眉梢都在笑，不是那种淡淡的，如流水一般的静漠笑容，而是发自心底最真、最直接的喜悦。小满也很高兴，夏意开心，她就开心，钧少回来终于——
小满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们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但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夏意……”小满犹豫着，该不该提醒她？
“嗯？”
“明天钧少回来……”
夏意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开玩笑地说：“你饿急了，把话吞进肚子当饭去啦。”
小满把心一横，冲口说：“你和韩彻的事怎么办？”
夏意微怔，喜色尽数消散。
“你是不是应该找韩彻谈谈？他当初不是说钧少回来就放你自由？应该……没问题吧……”夏意渐渐黯淡的神色，让她越来越担心。
“嗯，我找他谈。”夏意微笑，“我们先去吃饭。”
他答应过她，如果钧少回来，他就把她还给他，不再纠缠。但，一年过去，他们的关系变了，环境变了，心情变了……
“钧少明天出狱。”
闻言，韩彻转过身来，门口的人低着头，静得没有一丝表情。
漆黑的眸中一抹幽蓝隐现。韩彻转回去，把煮开的咖啡倒进杯子里，然后端出来，“你怎么好像不开心？”
“我应该在你面前开心吗？”夏意看着他。
韩彻默了下，笑着从她身边走进客厅。
“韩彻，他回来了。”夏意的语调很平，很静。她想跟他谈，想听他的想法，她现在……很乱。
“不用紧张，我说我不会强迫你。”
夏意惊讶地回头。
他坐在那里，端着杯子，优雅地浅尝。
怎么会这样……夏意不自觉捂住胸口，又是疼痛。她是抱着一丝丝期待，期待他放手让她走，但也只有微弱的一点。她知道那不可能了，只是不自觉地冒出那么一点想法。可是他的退让，惊醒了她。
用完即弃，这就是她想对他做的？他真心实意对待就换她如此冷酷？
“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韩彻轻轻一叹，温柔地看着她，“过来陪我坐会儿，以后就没机会了。”
夏意慢慢走到他面前，站好，低头看着他，水盈的眸中静静流动着幽然光泽。韩彻握住她的手，掬起，搁在唇边轻吻。
心，碎成冰末，化成水。
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放她走，没有半点为难……可是她忽然不能接受。这两年的朝夕相处，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就是为了这一天把她还回去？
“为什么？”他不会怨恨吗？不会不甘心吗？一个冷血如她的女人，他应该恨的！
“我只想照顾你。”一如当初，只有这一句。
照顾她，不要她爱，不要她停留……他自己呢？他把自己摆在哪里？夏意回忆这两年的时光，回忆两年前的时光，她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她回不去了。当她接受韩彻，就把自己和他绑在一起，只能跟他走下去……可在当时，她竟然天真地以为她还有退路。
退什么？她欠了两个人的债，谁的也还不起！
灵魂开始撕扯。清晰的痛楚，向两个方向分裂。夏意哀然地闭上眼睛，轻声说：“我不会离开你。”
她会心软，会留下……如他所料。幽暗的眼眸变幻莫测，韩彻将她扯进怀里，温柔地搂住，“夏意。”
这是个善良而简单的女孩，她或许强势，或许倔强，但只要他退，只要给她看他的伤心，她就会心软，就会给他想要的、甚至更多。
多让人心疼？
夏意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这是耐心的猎人精心为她一人布的陷阱，从她默许他迈出第一步时，就已注定无法逃脱。
天空碧蓝，万里无云。
暖洋洋的太阳努力地温暖大地，和煦的阳光让人心情飞扬。
监狱的铁门打开一道缝，一个人拎着一只灰色旅行袋从里面走出来。大门在他背后关闭，沉重的声音，仿佛命运的钟响。
墨色的发，俊逸的容，清澈流莹的剔透眼眸。他仰望蓝天，唇边噙着悠然的浅笑，任风拂乱他的发……
夏意感到身体在颤抖，她竭力平静，但攥紧的手仍止不住发颤。
月白色的衬衫，浅灰色的西装，干净，清爽，正式中却有一种随性的味道。举手投足，说不出的潇洒，说不出的迷人。
如记忆中一模一样。
邵钧看见她，立刻放下手中的行李袋，笑着，向她张开双臂。
夏意咬住唇，眉间轻颦，掠过一抹戚然。感慨万千地换了口气，她绽开笑颜，奔向苦苦等候两年、久违的怀抱——
忽然之间，她的脚步止住。
夏意眼中飘过一丝诧异，却在下一刻，感觉到握紧她的手的沉稳力量之时，霎时失去了全部光明。
她的手，在一个男人手中……
夏意惶惑地望着他，眼底写满连自己也理不清的纷乱思绪。
“你的头发乱了。”低迷的声线，宠爱无限。韩彻微笑着，抬起手，穿过她耳侧的发丝……爱怜地轻抚。
彰示他的所有权！
夏意僵住不动。感情拉扯她转向邵钧，理智却不允许她从韩彻身边逃脱！她，背叛了……
看到了吗？
看到了吧。
她就是这样不值得他爱的女人……
韩彻牵起她的手，与她一齐走向邵钧。
微寒的风，将发丝吹得纷乱。邵钧收回两手，安静地放进口袋，悠然浅笑。看着手牵手向他走来的两人，神情没有一丝异样。
夏意怕孤独，非常非常怕。一出生被遗弃的孩子，生来缺乏安全感。不管她变得多么强，在灵魂深处，仍然是那个蜷在阴暗角落，呆望天空的孩子。她一心依赖他，两个人的生命绑在一起，亲密无间。但这样的关系却也是危险的，他一旦消失，对她，如同世界颠覆。
不过，谁让他有私心呢。希望她依赖他，希望她离不开他，她会变成这样，可以说，是他故意。所以……这样的结果，应该算自作自受吧。
夏意低着头，不敢看他。邵钧笑凝着她，像看着一个调皮闯了祸的孩子，“怎么，你好像不高兴见到我。”
还是，他先开口了。
轻慢的语调，带着捉弄的意味，一如从前。
夏意深呼吸，慢慢抬起头，不意外撞进熟悉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在说——
我回来了。
夏意按住胸口，那里面某个地方疼痛地狂叫，然而，她唯一能回应的——就是微笑，再微笑……
韩彻开车，夏意坐前面，邵钧坐后面。一路上，车里只有音乐静静流淌。他们先回家放东西，然后一起出去吃饭。韩彻把车停在楼下，夏意和邵钧上楼，韩彻在车里等。
“你不住这儿了？”
空空的房子，久未住人的气息。
“嗯。”
“离得远吗？”
“有点……”
“你们同居了？”尾音上扬，趣意十足。
夏意猛地抬起头，邵钧似笑非笑地看她，既没有愤怒，也没有难过。他就这么……接受了？“我住在他楼下。”夏意幽幽低眸，他不在乎的态度惹起一片酸楚。
一只手没轻没重地按在她头顶。夏意仰首望着他。他还是笑，好的坏的，全藏在笑里。“我和韩彻在一起了。”
“他对你好吗？”
“嗯。”
“那就行。”
只是……这样？水漾的瞳盈着满满的忧伤，他的笑落进心里，如刀割一般难受，“你不生气？你在里面，我跟别人跑了……”
“我并没说过让你等我的话。”邵钧悠然一笑，笑中逸出一丝邪气，像是早有预谋，“不是吗？”
因为完全了解，所以连原谅都不需要。是这样？他完全摸清她的心思，把她看得透彻，早已料到她会变心……
他是那么了解她……夏意失笑，心意相通，连痛也感受得那么直接！“你太可恶了，我挣扎那么久，你居然这么平静地接受了。”
“嗯……你已经很努力了，我都看到了。”他笑，宠爱中有着疼惜。
夏意眼里含着泪，倔强地压抑着。他越是宽容，她越后悔。明明相爱，到最后却落得分手下场。她真的努力了吗？如果她再努力一点，今天的喜悦就不会夹着这么多的沉重！
邵钧伸出食指抬起她的下巴，邪气一笑，“忍得那么辛苦干吗，我就在这儿，胸膛随时借你靠。”
夏意盯着他看了会儿，狠狠抹去眼中的水，转身就走。邵钧的动作更快，手臂一捞，把她搂进怀里，轻轻环住。
“让你受委屈了。”
幽沉的音色飘散出蛊惑，缕缕磁性吸引着惶惑的心。夏意慢慢回头，眼前一片模糊，她看到他慢慢压下来，听到他轻笑着说——
“小笨蛋。”
他轻轻吻上她的唇，浅浅一触，便发了狂地掠夺她的气息。
为什么……她不是爱上韩彻了……为什么心脏重新为他跳动……夏意轻轻合上眼睛，承受他如狂潮的思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