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普通人的好坏判断标准来看，素衣对人命如此冷漠，显然不是个好人。
可素衣是仙，所看到的，所经历的，所达到的境界，都不是楚衡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凡人能够企及的，境界不到，妄自揣度，于自身有害无益，楚衡便不再想素衣为何会如此冷漠，见素衣已经入定，他也没有别的事情和素衣说，便站起身来，观察四周。
四周尽是虚无，一旦视野中没有实物，楚衡就好似陷入一片空洞之中，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
这方空间里，存在的只有楚衡和素衣，以及脚下几十块石板。
其他什么都没有。
“你好歹是剑仙，‘家里’竟然如此简陋。”观察良久，实在找不到其他东西，楚衡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这里曾是一方小世界，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最多再过百万年，就能衍化出数之不尽的生命。”
素衣依然闭着眼睛，嘴唇也未动，犹如天籁的声音却已传进了楚衡耳朵里。
“后来我身受重伤，险些死去，不得不吸收这方世界里的所有灵气，这里便重新回到了混沌之中。”
“真、真是可惜啊。”
楚衡不知道说什么好，随便应了一声。
“我们脚下的地板又是什么东西？”
楚衡跪在地上，这里捏捏，那里敲敲。
最后实在没有发现这些石板有什么特别之处，看起来就像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头。
素衣道：“这些是从前小世界留下的残渣。”
楚衡心里生出一个疑问，忽然问道：“从前的小世界有多大？”
素衣道：“大约有你所在的世界，一州之地那么大。”
天下共分九州，一州之地虽不算大，却也不算小了。
一州之地的世界，最后只剩这点儿残渣？
楚衡惊讶不已。
仿佛知道楚衡心里在想什么，素衣便向楚衡解释道：“从前的世界都已被我炼化成灵气吸收，剩下无法炼化的一小部分，我便将它们融合，变成了你看到的石板。”
“石板上的符纹又是什么？”楚衡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野小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问。
素衣却并未有何不耐之色，道：“这些符纹只是用来将这些石板连结在一起，以免它在这个混沌世界里四处飘荡，没有别的用处。”
“如果将这些石板带出这里，会不会被‘大天衍术’追查到？”楚衡想了想，又问。
素衣道：“不会，石板是彻彻底底的‘死物’，没有一丝生灵之气，大天衍术只能追查万物衍化的轨迹，查不到这些死物。”
“哦。”
楚衡点了点头，盘腿坐在石板上，看着离她十步远的素衣，咧嘴笑道：“那我能将这些石板带出去么？”
素衣道：“这些石板于我毫无用处，你若想拿走，拿走便是。”
这些石板对素衣没用，对楚衡来说却十分有用，不过现在还用不了，楚衡便道：“以后有用了我再来拿。”
两个人不再说话，这方混沌世界中安静下来，楚衡像是耳聋了一般，听不到声音，待他闭上眼睛，学着刚才进来时控制神念，耳边忽然重新有了听觉，不远处鸟鸣清脆，楚衡睁开眼睛，他已经回到了他自己所在的世界中。
看着手中的太初神剑，楚衡思绪如潮。
炼化了一州之地，素衣也只恢复了不到一成的修为，倘若素衣要恢复全部修为，需要的灵气将会是楚衡无法想象的庞大。
素衣说过，她的事情成功率不足万分之一，看来并不是虚言。
不过既然成为太初剑主，答应素衣帮她收集灵气，就算成功率再低，楚衡也不会考虑放弃。
路要一步步走，事要一步步做，楚衡现在要做的，便是考虑如何去收集灵气，人是万物灵长，身体灵气最为精纯浓郁，素衣想让楚衡杀人收集灵气，但楚衡毕竟是人，让他滥杀无辜，楚衡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那唯一能做的，便只剩下外出猎杀野兽或是异兽一条路。
“那现在就去为外出猎杀野兽做准备。”既然打定主意，楚衡便不再犹豫。
他在荒野中生存了三年，猎杀野兽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并不算困难。
楚衡重新裹上太初神剑，挂在腰间，起身正准备出门时，忽听房门“咚咚”被人狠狠地敲打了两下。
“开门！”
有个洪亮的声音在门外叫喊，楚衡皱了皱眉头，走上前打开房门，便见一个粗犷的壮汉当先挤进屋子，身后三个面色不善的少年鱼贯而入。
“你就是新来的对吧？”
粗犷的壮汉睁大一双牛眼，瞪着楚衡。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些人恐怕来者不善，楚衡皱着眉头，道：“师弟楚衡，昨日刚到此地，不知诸位师兄有何贵干？”
壮汉伸手入怀，“啪”的一声将一张写着文字的纸拍在桌子上，高声道：“把这个契约签了。”
楚衡拿起那张纸瞧了一眼，纸上写的内容一目了然。
他们会保护楚衡在杂务司不受欺负，而楚衡则需要上交自己收获灵石的五成。
抬头扫了一眼屋子里站立的四个人，四人无不冷冷盯着楚衡，看这架势，楚衡纵然不想签，他们也会让楚衡不得不签。
楚衡笑眯眯道：“原来是这事情，师弟我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以后还得多亏师兄们多多照拂。”
四人都没料到这个新来的弟子如此会处事，本来打算用强的他们，神色都缓和下来，互相之间递了个眼色，领头的壮汉道：“那师弟就把契约签了吧，以后咱们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
楚衡摇头道：“恐怕不行。”
“不行？”
壮汉双眼一瞪，眉头倒竖。
楚衡道：“我也不想让各位师兄为难，可是昨天晚上已经有人让我签了一个差不多的契约，再签这个契约，恐怕不太合适。”
并没有人让楚衡签别的契约，这都是楚衡编的。
壮汉面带火气道：“和谁签的契约？”
楚衡道：“师弟我刚入师门，一个人也不认识，我也说不上和谁签的契约。”
楚衡这么说，却让四人疑惑起来，壮汉道：“咱们杂务司师兄弟们上下一条心，谁如此大胆来抢咱们的人？”
